第三十八章 专诸别母
作者:看云的季节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850

专诸别了姬光,独自归家。合家大小几月不见,自是各述衷肠。待日暮,专诸和妻子胡氏侍候母亲上榻睡过,照顾儿女入睡之后,夫妻二人方才入了内厢。

胡氏问道:“夫君一去数月,毫无音讯,妾心内惶然不安。今日归家,妾见夫君一直郁郁寡欢,莫非有事瞒着妾么?”

专诸思忖良久,才徐徐言道:“我家自从受长公子豢养以来,我专诸已经以命相托也!现在长公子有大事相求,此事十分凶险,不知事成之后,我是否还可全身而退?我上有老母,不能不孝。但我又不能失之于义,所以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胡氏道:“夫君既然知道老母在堂,为何不以此相推却呢?”

专诸道:“原因有二:一是我们已经接受了公子的大恩,公子眷顾我们已经多年,如果以此推脱,我当以何立世?我专诸岂能失信义于人?其二,公子谋划此事已经十余年,如今好不易等到这个大好时机,又岂能错过?我可以等但公子不能等,时机不能等。

胡氏默然,垂泪道:“夫君托命与他人,将来妾和儿女该依靠何人?”

专诸道:“一家大小公子自会悉心照料,就算我为公子办此大事,也不一定就会殒命。虽然此事凶险难料,也不是没有活命的可能。只要谋划得当,我自能全身而退。”

胡氏见有活命的可能,心里稍安:“既然公子有大事相谋,肯定也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妾只愿夫君能够平安归来,免得让妾担惊受怕。”

专诸劝慰道:“这个自然。你不必担心,兄长伍员谋划得甚是周密,定能保我无恙。”

说到伍员,胡氏有些不悦道:“夫君有今日之困,岂不是拜你那兄长所赐?自从与他拜了兄弟,他就把你荐于公子。不然,夫君何必有今日之祸?”

专诸道:“也不能怪他。我们既然受了公子大恩,岂能知恩不报?我空有一身武艺,不能建功立业,为公子做定此等大事,也算我不枉此生。”

胡氏道:“专毅已经成人,只是受你影响,酷爱武学,妾看你英雄一世,倒落得如此下场!加上他的性格刚直,也让妾十分悬心。常言道:至刚则易折。妾决不让他再以武立身。”

专诸无语,半晌才答道:“也罢。我已是前车之鉴,不学武也好,在此乱世之秋,至少能够苟活于世。”

两人相对无言,专诸叹道:“只是母亲那里却十分为难,真是忠孝难以两全!虽然公子已经应允,如母亲有违,我便可以奉养老母,以全我之孝。但此事公子已经谋划了十余年之久,今日方才完备,如失去眼下的大好时机,公子之事定会功败垂成。”

一宿无话,夫妻二人自是愁肠百结。第二日一早,专诸奉过老母,见老母鬓发如雪,便站在一侧心内怏怏,禁不住无言而泣。

专诸之母见状,心里略有些意会,问道:“我儿为何回家之后一直有悲痛之色?莫非公子用你的时候到了么?”

专诸垂泪不答,其母继续道:“我家一直受公子恩养,已经数载。此德应该报答,不然义理何在?在当初之时,你既然接受了公子的大恩,难道今日你有推卸的可能么?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你必须去实现自己的诺言!不必以我为念!”

专诸道:“古人有训:父母在,不远游,何况此凶险之事乎?”

其母道:“事情不论凶险,是看它应不应该去做。只要你认定应该去做的,何必如此犹豫不决?”

专诸道:“公子所托之事,是国之所需。”

母道:“我儿能成人之事,定当垂名于世,我死也为不朽!再者,我儿可否想过,如果违背公子之命,我家岂能逃过公子的惩罚呢?既然如此,不如成人之美。”

专诸意犹未决,唤过儿子专毅,此时已经年满十六。专诸嘱咐道:“为父如今要去办一件大事,不知生死如何。你已年长,要孝敬祖母和母亲,照顾好妹妹。全家都要依靠你了。我去之后,自有人会照顾一家的生活用度,你用心照顾家人要紧。”

专毅唯唯受教。专诸之母对专毅道:“孩儿过来,给你父亲磕个头罢。你也是男子汉了,应当能够自立,负起责任来。你父亲英雄一世,难免会‘马上摔死英雄汉’,一个人武艺太高,不是什么好事。按我的意思,以后专毅就从文罢。”

专诸扶起儿子,望着一家老小,依然恋恋不舍。其母道:“我听说离这里不远,新发现了一眼山泉,能够明目。为母这些天老是有些眼花,我儿何不去寻些来让我清洗一番,看能否有些益处。”

专诸就领了母命,自去寻新泉之水。

过了一个时辰,待专诸提水回家,却没见老母在堂,便急急问于其妻:“母亲刚才在堂,怎么此时不见?”

胡氏道:“老姑(现在称为婆婆)刚才说有些午倦,欲要休息一会,让我们不要去打扰她。妾见她关上自己的厢房,此时应该卧床休息也未可知。”

专诸有些心疑,立在房门之外半晌,终于忍耐不住,推门而入,却见老母已经自缢于床。

专诸抱住母亲大哭道:“都是孩儿不孝!母亲又是何必?”

胡氏进屋一见,也大吃一惊。知道专诸难行,其母以死来成专诸之志。胡氏自思专诸别了其母,自然会去做自己的大事,想着专诸生死未卜,自己将会孤老一生,也不禁失声痛哭起来。二人各哭各的心事,各哭各的心伤。

专诸痛哭了一场,便收拾装殓其母。行服成礼,葬于城西。伍员知道专诸之母已丧,也亲自前来吊唁。公子也秘密派遣家人带上厚殓之资,略尽其孝。

专诸葬罢老母,安排好家事。对其妻道:“我们一直受公子豢养之恩。之所以我以前不敢轻身相许,是因为老母在堂,不敢不孝。现在老母已亡,我也要以身赴公子所需。如果我不能全身而退,你就带好两个孩子成人,好好管教。让专毅不再练武,从此学文。武赴死,文安邦。我已经以武赴死,他又何必重蹈覆辙呢?”

胡氏只得以泪洗面,知道专诸决心已定。抽噎道:“夫君何其狠心!从此妾能依靠何人?以前我们虽然清贫,以屠宰为生,也能饱腹,一家大小其乐融融。而今虽然富贵有加,又有何趣!”

专诸劝道:“就算我死,我一介武夫,也算死得其所。你们母子都会受到公子的恩眷。莫说我还有生还的希望,你不必为我牵挂。”

专诸惜别了妻子儿女,来见姬光。姬光知专诸之母已逝,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自然尽心安慰了一番。

良久,二人便谈起王僚之事。专诸道:“现在事情已经妥当,不知公子何时行事?”

姬光道:“万事皆备,只待兄弟定期也!”

专诸略思半晌,答道:“公子设鱼炙之宴,只要能够宴请王僚到府,此事能成十之**。”

姬光便让府上筹划宴请王僚之事,自己在上朝之时,准备请王僚赴宴。

第二日早朝,议罢国事,众臣散了朝后,姬光独自留下,请于王僚道:“臣见大王甚爱鱼炙,前些日子大王宴请臣等进宫赴宴,宫里鱼炙自然鲜美。但臣收得一位来自太湖的鱼炙高手,他用新式之法做的鱼炙又有些不同,如果大王有闲,不如驾临寒舍而尝之。也让臣为大王尽尽心罢。”

王僚爱的是那鱼炙,听姬光相请,欣然允诺道:“明日下朝之后,寡人自当到王兄府上品尝,只是王兄别要过费才好。”

姬光心内大喜,喏喏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