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吴国太子庆忌,受了父命,一路奔忙于吴国的属国郑、卫两国之间,游说两国国君出兵相助征伐楚国。两国国君惧吴国之威,遂各自应允出兵2千助吴,让庆忌先行回国复命,两国之军整顿粮草兵马之后自会向潜邑聚集相助吴军,以解掩馀、烛庸之困。
庆忌完成使命,坐着华盖之车,率领随从,快马加鞭,赶回吴国。这日眼看到了吴国边境当央之地,正要渡河进入自己的家乡之国,却远远望见当央这个小城外军营盘踞,旌旗烈烈,上面大书“阖闾”字样,心里便有些叽咕起来。
庆忌便派出细作去打听消息。半晌,探子飞马回报,说是王僚被长公子姬光所弑,姬光已经自号为吴王阖闾,正亲自率军屯于边境当央,来截杀自己。
庆忌大惊,痛哭失声道:“父王被逆贼所弑,今日我不能还吴也!但杀父之仇不能不报。众位甲士听命:整装待发,随我一道冲击吴营,舍生取义!”
卫队首领武冈力止道:“太子且慢!现在吴兵势大,阖闾又亲自带兵前来,太子突营,无异于自寻死路而已。如今之计,不如避难他国,以图后事。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太子不如奔楚,以求后日之报也!”
庆忌涕泣道:“我与姬光势不两立!将军之言差矣!虽然楚国与我为敌对之国,能够报吴。但我堂堂吴国太子,为了自己之私,却去投奔敌国,让我如何面对祖宗先人?此不忠不孝之举,非庆忌所能为也!就算要报今日之恨,我也绝不投楚!”
一行人正迟疑间,阖闾早已得报,率军倾巢而出。
庆忌见吴兵出营,立命卫队掉头按原路折回。
吴兵紧紧追赶,阖闾亲自乘驷马战车,率领众将追杀庆忌。庆忌对武冈道:“你率卫队往卫国奔逃,我自断后。到了卫国之后,我自会来寻你相聚。”
武冈得令,见自己人少,就算留下来相助,也是杯水车薪,徒寻死路而已。便率领卫队先行,一溜烟逃往卫国。
那吴军只管紧追庆忌而已,见庆忌和武冈分离,也不去搭理武冈。吴兵见庆忌孤身一人,只奔庆忌而来。那吴军射出的箭矢如雨般飞来,把庆忌的马车射成刺猬一般。庆忌立于车后,以佩剑舞得个水泼不进,拨开箭矢,命御者不要惊慌,沿大路奔逃。
“噗通!”此时,为庆忌驾车的御者却被吴军的箭矢射落马下,那马车失去操纵,一阵乱晃,形势十分危急。
只见庆忌纵身一跃,跳下马车,就地一个翻滚,然后立身快步如飞,向前狂奔而去。
吴军见庆忌坠车,便一阵呐喊,潮水般涌来。
阖闾对子文道:“将军武功高强,何不前去建功,袭杀庆忌乎?”
子文得令,纵马驱身而出。
庆忌在前其行如飞,阖闾率军紧追不舍,见追赶总是不及,便命将士集矢射之。
庆忌双手接箭,无一能伤者,然后继续转身向前奔逃。
庆忌正回头之时,见一吴将骑着一匹战马,纵身追赶而来。眼看渐渐相逼,庆忌便以手中接到的箭矢,回身狂掷,冲那吴将而去。
庆忌手中的箭矢有十数支之多,出手之后,形成了一张箭网,那吴将却不防备,再者这箭雨实在难防,只见那战马一声嘶鸣,中箭倒地。
子文站起身来,见战马被庆忌所伤,望着风一般逃去的庆忌,只得作罢。当阖闾率军赶来,见子文无恙,知道庆忌不能除也,也只得收兵回营。
阖闾与伍员商议道:“庆忌是王僚太子,有储君之名,如果奔逃他国,借兵图我,岂不是后患无穷?今日让他得脱,实在是寡人之忧也!如他再投楚国,与楚国沆瀣一气,不知如何是好?”
伍员道:“依臣看来,庆忌虽然勇武,但是年纪尚轻,智识尚浅。只要大王能稳定国内局势,勤政爱民,又有何惧哉?国家之昌废,非外患而在内忧。依臣愚见,不如班师回朝。”
阖闾沉吟半晌,也无良策。但忧庆忌投楚,有楚作为后盾,实为堪忧。
伍员道:“依臣猜度,庆忌必不投楚。庆忌有储君之名,而楚国是我敌国。叛逃敌国,非能者所为。再者,楚会为他复国么?楚一直有灭我之心,庆忌岂会相投?”
伍员又道:“臣以为掩馀、烛庸手里还有2万兵马,虽然被楚国困于潜邑之地。如果二将得知王僚之变,投降楚国,与楚军合兵一处,再趁我国内空虚无人,长驱直入,则大王危矣!所以,庆忌为后日之患,而掩馀、烛庸却是燃眉之急。大王何不先了却二人之患,再图庆忌乎?”
阖闾恍然大悟,又思刚刚得国继位,立国未稳,朝中人心未定,便依伍员之计,命当央守将,用心镇守边鄙,严加防患,遂班师回朝。
阖闾回到都成梅里,命夫概领兵据守巢城、钟离,以防掩馀、烛庸之变。
再说掩馀、烛庸二将,领2万兵马被楚将沈尹戍和卻宛围于潜邑,一直不见援军前来,心里十分忧虑,那日二将正在大营相商应对之策。
掩馀道:“现在春雨绵延,我大军被困,粮草已经殆尽,又无援军,处境实在堪忧,不知兄弟派出的密探回吴之后可有什么消息回报?”
烛庸摇头道:“此事甚是蹊跷。如果大王得到我们的战报,自然会派兵驰援。但时至今日也无动静,弟多番派出密探,不可能没有突围而出的,莫非国内有变乎?”
掩馀闭目不言,自是忧心忡忡。
此时,有帐外卫士来报,说有密探回营,掩馀急忙相召。
那人一身冷雨,全身已经湿透。刚刚进帐,便大哭道:“将军,国内有变!姬光已经弑杀了大王,自立为王。不但未发一兵一卒,却命夫概为将,屯兵巢城和钟离之地,断我归国之路。”
二将闻言放声大哭。半晌,掩馀道:“姬光既然行此篡逆之事,自然不会容你我二人。就算能逃回吴国,也是一死,你我如之奈何?”
烛庸道:“这是自然,我们绝不还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举兵投楚,然后请命于楚王,以报此仇。”
掩馀道:“只是投奔楚国,也有些阻碍。你我二人为吴国王室贵胄,领兵投于楚国,楚国君臣会相信我们吗?他们必然会以为我等是诈降之计,必不相纳,到时也是寻死。”
二人正是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投。只见帐外的霪雨飞洒,却是英雄末路,前路飘摇。
二人苦思无计,便退回后帐,屏退随从,秘密商议脱身之策。
烛庸道:“你我今日困守于此,终无了期,不如乘夜逃奔。先逃往周边小国,然后再寻机图谋,以报今日之恨!”
掩馀长叹一声道:“楚兵前后围裹,如飞鸟入笼,哪里有脱身之路?”
烛庸道:“弟有一计:我们先与楚兵约好决战之期,然后召集将士,宣布与楚兵决一死战。然后趁夜晚之时,换上便服秘密逃去,自家将士不会相疑,楚军也会不加防备。”
掩馀道:“此计甚善。只是为兄扔下这2万兵马,其心何忍?”
烛庸道:“姬光为人多智,战功赫赫,因为没能继位,一直心怀怨望。今日篡逆得国,必不相容你我二人。吴土虽然辽阔,岂有你我立锥之地乎?”
掩馀默然良久,方下定决心,依烛庸之计,甩掉2万兵马,自顾想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