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似乎依旧沉浸在当年的震撼中,点了点头:“我小时候听大人说过,这世间有无数个修仙门派,其中有一个大名鼎鼎,也最为难缠,就是渺渺不知所在的无稽山天剑门,据说创派祖师天机道人是个性格古怪,不喜欢收徒的怪人,天剑门所在的无稽山终年云雾缭绕,有法阵庇护,常人就算知道方位,也未必能找到宗派所在,门派中的道人个个身怀绝艺,凭着一剑修道,以战为修,厉害非常……”
楚天阔说到这时,话音一转,低头看着火檀木盒子,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我至今不知道这里面装得金色莲子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只知道这小小一颗莲子,非同小可……有一年我这竹楼发生过火灾,整个竹楼都烧毁了,唯独这个木盒子周围一米的地方,毫发无损,我当时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以为就此毁了这宝物,没想到打开一看,这莲子依旧跟我拿来的时候一样,金光四溢,美轮美奂,几十年如一日地散发着护体仙气……
只不过,这几年来,它的金色气息越来越弱,怕是那道人发生了什么不测,那道人修为虽高,但当年我还记得他受伤之重,几乎命悬一线,肯定是有仇家追杀,只盼他能逢凶化吉才好……”
任飞被楚天阔吊起了好奇,忍不住说:“老太……爷爷,我能看看吗?”
楚天阔笑了笑,点头说:“你自己打开看看吧,这东西本来就是打算传给灵韵的,你要是跟灵韵成了亲,这东西自然也是你的。”
任飞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道柔和温暖的金光从盒子缝里溢了出来,明亮照人。
只见盒子中,静静地放着一颗莲子,金色的外壳,圆润有光泽,金色的光晕是弥漫在它周围的仙灵之气,莲子虽小,却违反常识地凭空悬在盒子的中间,缓缓转动着,仙灵之气一时幻化成莲叶,一时又幻化成莲花,散去时是一缕缕金粉,如戏法般神奇。
任飞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神奇的景象,不由地看呆了。
这时,院子外的径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楚天阔急忙伸手将盒盖给摁上,飞快塞进任飞的怀里,低声说了句:“东西收好了,弄丢了我可不饶你,等我信吧,过几天我会着人叫你上门提亲,到时候你就带上这东西给灵韵当定情信物,灵韵一看必然欢喜,去吧,这几天没什么事就别跟灵韵见面了……”
话刚说话,从院子的大门吱呀一声,传来一个男人略带尖刻的声音:“爹,您在吗?”
楚天阔朝任飞使了使眼色,任飞会意,不再推辞,整理了一下衣物,让盒子看起来不那么明显,转身低着头往院子门外走去。
从院子门外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一米八几的身高,瘦巴巴的,看起来四十左右,皮肤紧致,头发乌黑,只是脸色却显得有些阴沉,印堂发黑,双目灰白,有睛无神。
手里拿着一盒丹药盒子,带着喜滋滋的神色,走过任飞的身边时,眼神中闪过一丝鄙夷和敌视,故意在任飞不注意的时候,伸出一只脚,将任飞绊了个踉跄。
“走路没长眼睛啊!”
任飞本是故意让他给绊到的,闻言急忙回头道歉说:“对不起楚老爷,是我不小心躲避,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身体结实着呢,仙丹妙药熬出来的身子,刀枪不入,就你这点小伎俩能难得住我?怀、怀里揣着什么?敢偷我爹东西,被我发现可打断你的手!”
任飞微微一笑:“正想到楚老爷那去请安呢,刚三小姐说了,让我给你带点药,这些是刚抓的几副药,楚老爷你熬着吃,不够让人来取就是,实在不必麻烦三小姐的。”
中年男人就是楚天阔唯一的儿子楚镇海,楚家镇名声在外的纨绔,对歪门邪道走捷径有着病态的痴迷,平身最爱三件事,**,赌博,炼丹,背地里被人起了个绰号“坑死老子了”。
他半信半疑地看着他从怀里掏出那几副之前在店铺里抓的药,这才打消了疑虑,问:“东西都没给我偷工减料吧?人参没上二十年可别给我放里面,这药方可是我从云游的修仙大师手里花了大价钱千求万乞讨来的,一分一毫都不能有错,否则就没效了……”
任飞微笑着说:“楚老爷您放心,都是按您的处方给你开的,不会有错。”
其实他并没有全按药方上面的量开,药方他看过,全都是大补的珍贵药材,光是一味药就够人受用好一阵子的,这一张单子一副的药,就够人吃上几天的,真要一起煎服了,身体好点还好说,要体质像这位楚老爷这般早就被折腾得外强中干的,说不定就一命呜呼暴毙了。
楚镇海听他这么说,稍稍打消了疑虑,“谅你也不敢坑老子”,接过药包,嘟囔了一句:“没事别老在我爹面前晃悠,记住自己什么身份,赶紧走!”
任飞应了一声,赶紧转身,飞快出了院子大门。
楚镇海将药揣入怀里,遮掩好了,这才换上一副笑脸,转过身,朝楚天阔的竹楼走去,嘴里一边喊着:“爹,你看我给您带什么好东西来了,这可是我从一个老道士手里求来的上好回春丹,可花了我不老少银子呢……”
……
任飞紧紧揣着火檀木盒子,一路低头疾走,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一步两回顾,生怕身后有什么人跟着,弄得神经兮兮的,偶尔有几个丫鬟路过,看他这副模样,都忍不住掩嘴而笑,有几个跟他认识的,都忍不住调笑一句:“哟,任哥哥揣什么宝贝啦?又要回家送给情妹妹吧?”
换了平时,任飞还可能跟她们打趣几句,可这功夫,哪敢多呆,恨不得立刻赶回家里,把东西好好地藏起来,笑骂了一句:“去去去,忙你们的去。”
路过楚灵韵的洞府时,看着洞府里一闪一闪地亮起了五颜六色的光芒,知道楚灵韵在洞府里炼制法宝,忍不住站在洞府门外,往里面张望了一下。
只看见一个婀娜的身影,穿着一件纯白色的绣花丝绸道袍,尽显柔美英姿,正站在炼炉旁,手执炉铲,往炉子里大把大把铲入木屑跟药材混成的燃料。
火红的铁水从另一端的炉嘴里流了出来,流进用煤渣砌成的模子里。
楚灵韵那张白皙红润的脸,被炉火印得通红,汗水从她鬓角滴下来,落在铲子上。
看着她专注认真的样子,任飞看得有些发呆,对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三小姐,说不喜欢,那绝对是违心话,但他真没有什么企图,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楚灵韵跟他,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根本没有交汇点。
楚天阔的一番话,让他依旧如堕梦中,一个他连做梦都不会梦到的美事里,想到楚天阔在楚家的地位,他说出的话就等于是圣旨,婚姻大事,就算楚灵韵不同意,这事恐怕也由不得她作主。
想到不久以后这个任性刁蛮,花钱大手大脚的败家三小姐恐怕真要成了自己的妻子,任飞的心就忍不住加速跳动起来,开始漫无边际地忐忑不安,也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好。
直到背后响起了脚步身,他才从神游中回过神来,急忙摸了摸怀里的宝贝,感觉到盒子还在,才松了一口气,急忙低下头,快步离开。
……
离楚家镇五公里外的一个山坳里,蝶舞蜂飞,百花开得鲜艳,花团锦簇,小小的山谷里,飘出沁人的芳香。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山谷,都已经开垦了,栽种着一片片绿油油的草药。
每隔着一两块地,已经长开的草药,开出了五彩的花,招引来漫山遍谷的蜂蝶。
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径直通山腰,山腰的一块巨岩边,搭着一个二层小木屋,木屋虽小,但外型却别致,所用木材也都是防虫蚁的香樟木,小木屋显然有些年头了,被风雨侵袭过的香樟木显得有些暗沉,上面屋顶上长满了青苔和香艾,虽然无土无水,仅靠着谷中早晨傍晚的雾气,香艾长势良好。
山谷中间是一块上顷的平地,开垦出数片种植园林,种上了各种药材,中间弯弯曲曲一条小溪从谷中穿过,小溪的源头是一眼山泉眼,终年向外流淌,灌溉着谷中植物。
谷中那片开满了白色芍药花的田地里,一个身穿浅绿纱裳的小姑娘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药铲,给地里的芍药花松土。
小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形瘦弱,每挥动一下药铲,就忍不住咳嗽几下,咳嗽声中隐约听着有哮喘,似乎有些呼吸困难急促。
她给芍药花松了一会土,又起身走到田埂边,拎起一壶浇花的水壶,转身走向刚松好的地方,将配置好的肥料水均匀洒在芍药花的根部。
她转过身时,才看清她的容貌。
那是一张苍白的脸容,眉眼之间带着乌黑的眼圈,似乎从来没有睡好过觉,皮肤干燥无光泽,脸上长着怪异的斑点,嘴唇毫无血色,不过五官却是异常精致,可以想见若不是病痛折磨,她会是个人见人夸的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