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镇上,哀乐奏鸣。
任飞远远就听到了楚家大院里传来震天的哭号,心都凉了一截,一路飞奔,满头大汗地赶到了楚家大院门口。
只见大院门口两侧贴上了紫色的挽联,“德高望重,驾鹤西归”。
门口家丁穿着丧服,红着眼眶,对前来吊唁的宾客迎来送往。
院子里的正屋里传来楚家上下老小的哭喊,“老太爷,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我慈祥可敬的老太爷呀,你就这么走了,楚家上下老小可怎么办哟……”
任飞愣在那里,脑子嗡地一声炸了,眼前变得模糊。
门口那家丁看见他来,从门口走过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任飞,你怎么才来,老太爷走了。”
任飞手中的山参从手中滑落,也顾不上太多,拔腿冲进大门,进了灵堂,撩开灵堂的帘布,只见穿着寿衣的楚天阔躺在灵床上,安静得像睡着了似的。
楚镇海跪在灵堂前,磕着头,不停地干嚎着,他的几个妾侍。
楚灵韵和她的两个姐姐和姐夫分别跪在后面,眼睛通红地哭着。
几个楚家做了几十年的厨房老妇人在嚎啕大哭,哭得比楚家的子孙还伤心。
见任飞进来,楚镇海一个骨碌跳将起来,冲到任飞面前,一把抓住任飞的衣襟,大声责问:“好你个任飞,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啊,我问你,你给我爹吃了什么了!我爹身体好好的,怎么就会突然暴毙了,都是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小厮,在我爹面前花言巧语,骗得我爹把命都搭上了!”
楚镇海一直在等着任飞的出现,今天楚家上下都看见是他将楚天阔气得心脏病发暴毙的,他如今将楚天阔暴毙的过错赖到任飞的身上,一来是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感,二来也是为了乘这机会将任飞这个他一向看不惯的家丁给赶出楚家。
楚家上下都知道,楚天阔对任飞比对他这个亲身儿子都要好。
任飞此时已方寸大乱,任由楚镇海用力拽着他的衣领使劲摇晃,眼睛直直地看着楚天阔的遗体,眼泪如决堤一般,汩汩而下。
“我没有,我没有害老太爷,不是我……”
“你还敢说不是你,你这个不知自己身份的小厮,你别忘了你只是我楚家的一个下人,表面看起来忠厚老实,人人都念你的好,说你为人厚道,低调不张扬,别人不知道你的花花肠子,难道老爷我还看不出来吗!天天巴着我爹,给我爹灌迷汤,把我爹这个老糊涂给灌迷糊了,若不是如此,他怎么会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任,什么事都交给你这个下人去打理!我爹鬼迷了心窍,就是你这个小厮从中作怪!给我滚出去,楚家不欢迎你!”
任飞眼睛望向楚灵韵,本想指望她为自己说几句好话,却见她由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他一眼,不由地一阵心灰意冷。
“楚老爷,任飞绝没有任何要贪图楚家一针一线的意思,楚老太爷对任飞恩重如山,任飞粉身碎骨报答还来不及,怎么忍心加害于他。”
“你们听听,听听啊,这话说得多漂亮啊,可话说得越漂亮,做的事也就越隐秘,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这个楚家新当家的,你以为我是我爹吗,还那么容易被你哄骗,今天正好乘大伙都在,我问你,前几天我是不是让你给我抓了几副药?”
任飞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我上面的单子里,分明写着人参,灵芝,冬虫夏草,海马尾,虎鞭,鹿茸等物是不是?”
任飞已经明白他要说什么,点了点头说:“是的,不过……”
“没有不过,你这个可恶的小厮啊,心肠何其歹毒,又是何其贪婪,我明明让你抓的这些珍贵药材,你却把我的这些药偷偷换成了乱七八糟普通降火祛湿的草药,要不是我今天被那万兽山庄的猛虎吓得尿出来,起了怀疑,差点就让你给蒙骗过去了,我今天已经让人把你给我的药一查,才知道这么久以来,你一直在偷偷换我的药,我问你,我有没有冤枉你!”
任飞本来是为了他的身体好,没想到此时却成了楚镇海非难他的借口,一时间百口莫辩,唯一能帮他说话的楚灵韵又仿佛听不见这边的争吵似的,跪在草席上沉默不语。
楚镇海紧追不舍:“你说话,有没有这回事,我可告诉你,我爹的遗体就在这里,你要敢说一句假话,我爹非气得从地下爬起来掐死你不可!”
这话一出,灵堂外的所有宾客和家丁都忍不住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任飞,楚家镇都知道楚镇海这个不孝子向来只知道吃喝嫖赌,楚天阔对他是又恨又绝望,生怕楚家偌大的家业落到他手里,不出几年就给败光了,这才另外找属意的接班人,谁都知道楚天阔对任飞这个家丁向来是栽培有加,年纪轻轻就提拔他为一个店铺的掌柜,就是为了有一天他百年之后,有人能帮他打理楚家产业,好让楚家子孙能衣食无忧。
任飞是最敬重楚天阔的,此时只觉得万念俱灰,哪还愿意分辨什么,点了点头。
楚镇海登时如获至宝般地大嚷大叫:“大家都看见了,这个小厮,居心**,图谋我家的家产,甜言蜜语哄骗我爹,我爹年纪大了,头脑不免有些糊涂,就算要立下了什么遗嘱,我们也不能太过当真,这世上的事,逃不过一个理字,父业子承,天经地义,各位宾客都是楚家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麻烦给我做个见证,这小子若想要从我楚家捞到一丝一毫的好处,他就是居心**,有暗中谋害我爹的嫌疑,我立刻报官抓他,我现在问他一句话,他的回答,立刻就可以知道他是不是真凶!任飞,你敢不敢老老实实答我一个问题!”
这时,已经有宾客实在看不惯楚镇海欺负一个向来在楚家镇声誉良好的小神医,忍不住出声说:“楚老爷,就算了吧,我看任飞不像是这样的人。”
不少被任飞治疗过的人也纷纷附和。
楚镇海登时恼羞成怒,喝道:“你们是我楚家的客人,怎么反帮着外人,你们要是想捣乱,乘早都给我滚出楚家去,少在这起哄,起什么哄!”
任飞此时已被这楚镇海给气糊涂了,只为了尽快证明自己的清白,暗想自己光明磊落,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别说一个问题,就算一百个,只要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也是照答不误的。
“楚老爷有什么只管问,任飞无事不可对人言。”
楚镇海大喜:“好,就等着你这句话呢,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我爹若是要把楚家的所有产业交给你打理,你是要接受呢,还是自认年纪轻轻,能力不足以担大任,推辞不干?”
这时,所有的宾客都已经停止了议论,连哀乐演奏队也停止了奏乐,目光聚集到了任飞的身上,所有人都已经猜到了,楚镇海为难一个年轻家丁,并非是悲伤过度,情绪激动所致,而是别有所图,只怕是楚天阔的遗嘱里,已经将楚家上下大小事务都已经交托给了这个年纪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了。
任飞这一回答,事关楚家价值数千万的产业。
任飞低头沉思着,抬起头,毅然道:“任飞不贪图楚家任何一丁点产业,而且自问没有这个本事,但只要是楚老太爷的遗愿,不管有多艰难,我任飞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好啊,各位听听啊,这就是说得一嘴漂亮话的人,年纪轻轻,心机城府之深,简直令人心寒啊,各位,你们谁来说句公道话,这像话吗,他这明明是已经知道我爹想让他干什么的,所以才这般嘴硬,看样子是早知道我爹已经把遗嘱改了,他也知道了遗嘱上的内容,才如此恬不知耻地说什么愿为我爹赴汤蹈火,其实就是想窃据我家产业,这就是他所谓的报答啊!”
一人从众多宾客中站出来,大声说:“楚老爷子,你尽管放心,极乐门可以为你作证,这小子若是敢露出半点觊觎楚家家产的言辞,我极乐门定会为你主持这个公道!”
众人朝这说话的人望去,是一个年轻人,长得俊俏不凡,只是鼻子上贴着块膏药,显得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