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虫小蝶的身子忽地在地上一蜷一抖,金鲤跃波般地斜飞而起,化作一道光华,使的正是“匿光势”的身法,这一势虚无缥缈,流光幻影般令人目不暇接。睡罗汉疾奔的身形登时顿住,眼见虫小蝶雁诱敌之招使得巧之又巧,不由扬声叫好。图兰只求奋力毙敌,大意之下胸前门户大开,要待闪避招架,已然不及。那道光华瞬间便至,利爪之风,已然鼓荡胸间!图兰牙根一咬,铁掌丝毫不停,仍旧击向那道光华虚影的头顶,仓促应变,却仍是后发先至。
睡罗汉瞧见他二人竟是个两败俱伤之局,惊得扬眉再叫:“不可!小虫子,不可!”
只听“啪”地一声,虫小蝶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狂吐一口鲜血。他上身的衣服本来早已被图兰招引的惊雷撕裂破碎,而方才却是被掌风临顶,碎衣早已被震飞,上身一丝不挂!他全身颤抖着,有气无力地吞吐着细若游丝的气息,眼神中的神光竟是越来越弱,看来已是活不了多久了!
“臭小子!”睡罗汉惊呼一声,想要爬过去,但终究气力虚无,内伤累累,只能目眦尽裂地瞪着图兰,怒吼道:“无耻!你居然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
图兰忍不住呵呵低笑:“无耻?哈哈。。。”猛然间“咳咳”两声,鲜血顺着口角汩汩流出,经脉中更觉真气乱窜,似觉已有走火入魔之相。
他霍地挺身而起,神色间又多了些许癫狂之意,仰天一声悲啸,满山皆闻。喝道:“一齐受死吧!”说到这里,嘴里竟又喷出一口血来。
猛听得有人高叫一声:“小虫子!”却是沫轩轩飞身赶来。适才她疾步猛冲,却露了行迹,给山腰间的武士发觉,幸亏有冷砂赶到,一番厮杀,这时才冲破拦阻,赶到近前。她身后还缀着十几个手擎火把的武士,却给神武火蟒的鞭尾噼啪几声,鞭笞开来,虎的众武士不敢近前。虫小蝶哆嗦着双唇,微光中瞥见沫轩轩那凄然的眼神,霎时心中一片酸苦,黯然道:“轩轩,是你!赶紧回去,你不该来!”
冷砂俯下身来,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你身受重创,而且这胸口还有处毒箭之伤,须得立时找的僻静之处运功静养!稍有耽搁,便会难愈!只怕你这辈子都是一个废人了。当下云竹寺已是大势已去,山下来敌彷如蜂涌,巨灵神僧他。。。他也毙命了!我们赶紧撤退吧,须知来日方长,未失晚矣!”
便在此时,忽听得山腰间喊杀之声大振,无灰袍身影漫山遍野地自山下向峰顶涌来。今次居然是“白日法教”倾巢出动!巨灵神僧虽然大败鲁东青,然而却遭得高瘦老者的暗算,一击毙命。只有冷砂和众位武僧力战许久。但终因敌众我寡,这次袭击,白日法教又是做足了准备,虽然云竹僧众拼力顽克,但败局已定,这次云竹寺毁灭已是不可避免。而白日法教教众们眼见胜利在望,更是精神大振,挥刀舞剑呐喊冲上。
“来的正好,两个小杂种。等我先料理了你俩再说。”说着一掌便向沫轩轩拍来,图兰身法迅捷,一扑一掌竟是眨眼之间。冷砂见势上身一转,猛地一拍巨蟒蛇头,“嘶”巨蟒吃痛,嘶叫一声,借着冷砂回旋之力,鞭尾大力一扫,便向图兰的后脑勺袭来。
沫轩轩吓得不能喊叫出声,水汪汪的大眼噙满了泪,浑身缩作一团,眼瞅着掌风就要迎面袭来,全身僵作木雕一般。然而铁掌却突然凝滞,骤然一抽。图兰顺势凌空一转,躲过冷砂脑后一击。
图兰回眸凝望一眼,蔑笑一声,扬起一掌便向冷砂劈来。睡罗汉双眉一簇,怒吼一声:“小子,栖身与他游斗,切勿与其近搏!”冷砂微一点头,身躯跳跃不歇,竟似一只猴子一般灵活。神武珍兽堡网罗天下奇珍异兽,其武功门路也独树一帜,专门模仿动物爬行觅食间的各种动作,虎拳,鹤拳种种之多。而当下冷砂所使的身法便是一势四相灵猴拳。青影闪动间,竟是迅捷无伦!
虫小蝶此时已是魂飞天外,一线游思若即若离。图兰的临顶一掌,如千钧巨力般厚实地压下,现在那股巨力气息仍在体内游荡徘徊,震的五脏六腑片刻不得安宁。
突然,虫小蝶臂膀之上的那只白玉肉虫盈盈一闪,如同点亮的星光一般,瞬间明亮起来。酷夏暴雨本自来得急,去得快,哗啦啦的雨声此时渐息渐止,只是惨淡的天色看起来有些晦暗,依旧阴沉一片,而那记白光却是格外显眼,如一颗璀璨宝石一般。虫小蝶隐约间觉得臂膀上痛痒难当,一股寒气犹似冰箭,循着手臂,迅速无伦的射入胸膛,继而袭裹全身。又过一阵,见虫小蝶的头上、衣服上、手脚上,都布上一层薄薄的白霜,全身雪白,结满了冰霜,透明如水晶一般。
四周也是愈来愈冷,草木枝叶上原本滴悬着的雨滴,竟是迅速地被凝作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冰层。沫轩轩甚是骇异,伸手去摸虫小蝶的身子,触手奇寒,连同衣衫也都已冰得僵硬。然而寒气却没有止息的迹象,怀抱着冷得出奇的虫小蝶,沫轩轩直觉得比那冰块还要寒冷,他将右手换作左手抵在虫小蝶头部,又从左手换到右手,当真奇寒彻骨,实在怀抱不住。虫小蝶的嘴唇慢慢地由红变紫,最后泛白一片,全身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手臂上的麻痒之感愈来愈强烈,霎时之间,便如千万只跳蚤在同时咬啮一般。虫小蝶想要纵声大叫,想要跳起身来,想要伸手去搔,但他实在是虚弱的厉害,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痛痒之感却是愈来愈厉害,折磨得他苦不堪言,好似骨髓中、心肺中都有虫子爬了进去,蠕蠕而动。痛可忍而痒不可耐,他口中荷荷直响,急喘着气息,泪水、鼻涕、口涎都从哆嗦的嘴缝中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