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带着这名女婴在雪地中逃亡百里,连给她喂食的机会都没有?”清无尘眼中突然精光一闪,“快待老夫看看这个孩子。”言毕伸出手指在空中随手一划,一道无形的幕墙瞬间出现在三人周围,将外界的风雪与寒意尽数阻挡。
伸手探完女婴的经脉,清无尘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果不出本尊所料,此女乃冰魄寒体,对冰元素有极强的领悟天性。虽然没有喂食,却能从冰雪中缓慢获得能量,否则一般人家的婴儿哪能经受如此的折腾。”
寒烈头也不敢抬。他从未听说过冰魄寒体,但觉得清无尘讲的话不无道理,于是只能一个劲点头。
“冰魄寒体乃修炼冰魔法的天生良材。今日能在此地救你二人性命,也是天意。我天霜宗最擅此术,此女既与本尊有缘,本尊想将她带回宗内养育教导。不知你意下如何?”
寒烈想都没想,当即一口应允。无数修炼者梦寐以求加入天霜宗,这种机会自己定然不会阻挡。何况,在清无尘面前,自己有说不的权利吗?
清无尘点点头。随后只见女婴的襁褓被一阵光华包裹着慢慢漂浮而起,静静悬浮在清无尘身旁;襁褓中的小家伙已不再啼哭,嘟着小嘴睡得好不甜美。
“本尊这就带她返回宗门。这孩子与你有缘,等她懂事,我会告知她的身世,并允许她每年赴出云镇寒家谢恩。我天霜宗的弟子必须知恩图报。罢了,就此别过。”
寒烈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觉眼前一花;猛的抬起头,眼前的一老一少已不见踪影。
“此女与我二人相识于遍地霜华,老夫遂为她起名若瑶,望她一生如这月光下的冰雪般无暇。谨记——”
漫天风雪中只留下清无尘遥远的语声……
七年后,当一位容貌俊俏的小姑娘怯生生的跪拜在寒家大门外的时候,这段曾经的往事才又重新进入了寒烈的生活。小姑娘长跪不起,无论寒家人如何搀扶,她都义无反顾的再次跪下。
眼泪,不断顺着那双明艳照人的大眼睛流下,划过娇小可人的脸颊,浸透了单薄的白裙,与膝上的鲜血融在一处渗入尘土。
小姑娘就这样足足在寒家门外跪了三天。三天后她被寒羽的母亲亲自抱上了床榻,娇嫩的双膝已肿如大腿,足足半个月没能下地走动。
八岁的寒羽就在那时认识了这个名叫若瑶的义妹,也对这个倔强的漂亮小姑娘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后来,每一年若瑶前来寒家居住的短短日子,就成了两个孩子最快乐的时光。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
八年过去,当年的男孩已长成翩翩美少年,俊俏的女孩更是出落得仙子一般。因为没有血缘,童年时的兄妹之情,逐渐演变为难以名状的情愫。寒家人对这个义女也是分外喜欢,遂由家主寒凌为二人订下了亲事。为此寒烈曾亲赴天霜宗向清无尘汇报,虽未能见到冰尊本人,但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因为冰魄寒体的天赋,又有冰尊亲自指导,若瑶的修炼进度比旁人快了许多,甚至远超一直以来天赋过人的寒羽。
虽然寒羽从来不说,但冰雪聪明的若瑶却从不在他面前展露实力,以免刺伤他的自尊。面对寒羽,她永远是那个怯生生的躲在哥哥背后,需要他出手相助的小丫头。
然后,无论小辈之间如何青梅竹马,门第之间的鸿沟却永远无法逾越。纵然寒家是出云镇的名门望族,但在天霜宗这种庞然大物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十多年来,天霜宗再无人与寒家联系过,就连寒烈亲赴天霜宗也未能得见清无尘一面。
……
“放肆!”
一声厉喝将寒羽的思绪打断,只听寒凌诚惶诚恐道:“望宗主恕罪。寒家不肖小辈寒羽,井底之蛙,虽久仰冰尊前辈威名,却未想此生能有缘得见。此番方寸大乱,礼数不周,望宗主海涵”。
寒羽虽然傲,可并不傻,冰尊的威能和地位他是清楚的。这一被寒凌唤醒,赶紧毕恭毕敬的躬身赔罪,老老实实站在兄长身边。
“寒家主,今日乃你大寿之日,本尊突至惊扰,还望见谅。”清无尘轻声说着,目光却落在书桌上,若有所思。
“冰尊大驾光临,令寒家蓬荜生辉。寒某有失远迎已是罪过,岂可让冰尊屈身书房。寒某这就遣人传信各人,全镇自当恭迎阁下移驾正堂。出云镇能得冰尊亲临,实属莫大荣幸。”寒凌抬手作揖,却仍然没有抬起头来。
寒羽眼角瞥见了爷爷的举动,心有不屑。不就是个魔法师嘛,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何苦那么作践自己。想到这里,他偷偷抬起头打量清无尘。
谁知,视线刚移到清无尘身上,便觉得脑中如遭针扎。一阵刺骨寒意仿佛自天外倾泻而下,直接从灵台灌入,瞬间冲入各条经脉传遍全身。
寒羽打了个哆嗦,赶紧重新垂下眼帘,经脉中的寒意立时消失。
清无尘轻笑道,“你就是寒羽?有意思。”
寒家众人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都感应到寒羽打了个哆嗦;再听清无尘这番话,这才知道寒羽肯定是冒犯冰尊受到了教训。众人大惊,却又无可奈何。以清无尘的身份,教训一个晚辈,又有谁敢出来护短呢?
“师父……”整个房中只有这个天籁般的声音响起,若瑶不依的摇了摇清无尘的胳膊。
“你这丫头,真是不中留啊。罢了,寒家主,本尊喜欢清静,故特来此处,切勿外传。再烦寒家主准备一处客间,清某盼在此多留一天,不知可否?”
冰尊要留宿,谁人敢拒绝?何况,不知道有多少人费劲心思想要巴结这样的靠山却不得其所。
当即寒凌下令将最大的客房进行了重新整理,同时高价包下镇上的客栈,将后院里的其他客人尽数转移。当晚,寒家护卫将后院护得滴水不漏,寒烈和寒炙更是亲自端茶倒水,清无尘也都坦然接受。对他而言,战师战侯这些所谓的武者身份,与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毫无区别。
送走宾客,寒家众人已是身心俱疲。遣散手下,寒凌带着寒烈寒炙二人静静的坐在书房。清无尘的突然到来在他们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冰尊清无尘,星月大陆的巅峰强者之一,亿万生灵只能仰望膜拜的神话和信仰。以他的身份,弹丸之地的出云镇能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亲自驾临,更要到寒家借宿?
虽然心中充满疑惑,可却无人敢出声商量。父子三人一言不发的坐着,闪动的灯火映照着他们深沉的双眼,忽明忽暗的光影就像此时三人的心情,说不清道不明。
寒二少爷丝毫没在意被冰尊给了教训,却只记得若瑶为了自己向师父娇嗔的一幕。可若瑶一直陪在清无尘身边,自己又被家父抓出去在大堂中凑热闹。宾客走后,憋闷了一晚上的寒二少爷便一头扎进卧房倒头大睡。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