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崔家回来之后,林子轩又陪着自己的娇妻过了几天醉生梦死不问世事的日子。虽然林子轩表面上好像沉迷与温柔乡中,但是实际上他的眼睛却牢牢的盯着洛阳城内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
果然,这一天,林子轩刚刚早起打完了一套拳之后,他就接到了圣旨,要他立刻进宫见驾。对于这次召见林子轩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自己给杨广所出的那个跨境剿匪的计策在朝会上并没有通过,这让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来找自己这个始作俑者了。
在莹莹的服侍下穿戴好朝服之后,林子轩就在传旨太监的带领下,向皇宫走去。
“臣林子轩拜见陛下。”林子轩来到御书房之后,向杨广跪下磕头道。
“爱卿平身吧!”杨广道。
“谢陛下。”
林子轩从地上站起来之后,杨广笑呵呵的说道:“怎么样,新婚的日子过得还舒服吧!”
“多谢陛下记挂。”
“这些天本来是你新婚燕尔,夫妻如胶似漆的好时候,朕不想打扰你的。可是朕又遇到难题了。”杨广叹了口气道。
“臣就是陛下的手中刀,陛下手指向何处,臣就挥向何处。”林子轩急忙向杨广表忠心道。
“有你这句话,朕就知道没有看错你。”杨广笑道,“这次让你来是关于你上次提出来跨境剿匪的计策。在朝会上没有通过。”
“臣已经知道了,为了这事臣还被老丈人给狠狠的批了一顿,说我不懂瞎说。”林子轩哭丧着个脸说道。
“哈哈。这倒是让朕没有想到。”杨广一听林子轩这话大笑起来。
“臣这些天也想了想。也觉得臣当初太莽撞了。不了解实际情况就瞎说,幸亏没有通过,否则臣就是万死也难赎其罪呀!”林子轩向杨广忏悔道。
“这件事你没有做错,只是太年轻考虑的问题的时候有些不到位是很正常的。”杨广宽慰道,“不过朕就喜欢你这样的,一腔热血,正直敢言。要是人人都明哲保身,什么话都不说,那朕岂不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看着说这些的杨广。林子轩心道:你说的倒是好听,可是有几句话你是能够听进去的呀!
“臣谢陛下不罪之恩……”林子轩心中虽然不忿,但是嘴上还是向杨广表示感谢。
“好了,你也别说这些话了。今天朕让你来是交给你一个任务。”杨广抬手阻止林子轩继续说下去道。
“请陛下吩咐。”林子轩恭敬道。
“你提的跨境剿匪确实有利于打击各地乱匪。但这样也会留下地方官员权力过大的隐患。”杨广继续说道。“朕可以同意你的建议,不过朕要加一条,那就是只限于匪患最重的几个相邻的州郡,其他地方要想这么做,必须要事先向朝廷申请,得到朝廷同意之后,方能跨境剿匪。”
杨广经过这么多天的深思熟虑,还是决定把跨越几个州郡的剿匪的审批权收归朝廷。不准地方随意跨境剿匪,至于一些相邻两个州郡之间的剿匪事务则是放了开来。当然这个放开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必须得到两个州郡最高长官的认可,如有一方不同意,那就不能成行。
尽管是这个结果,但是仍然让林子轩很高心,毕竟这离自己的计划又进了一部。
他心中大喜:“臣谢陛下宽容!”
“你先别谢朕,朕还没有给你说任务呢?”杨广说道。
“请陛下吩咐。”
“朕让你到齐郡去一趟。”
“齐郡?”
“对,朕接到很多奏折,都是弹劾张须陀残暴寡恩,借着剿匪事宜横征暴敛中饱私囊的。所以朕想让你实地去调查调查。”杨广说道,“张须陀是能臣,朕不希望他毁了。”
“臣明白。”林子轩点点头道,“但是臣还希望陛下答应臣几件事。”
“你说。”
“恳请陛下将张须陀调离齐郡,否则一旦他阻挠,臣……”
林子轩虽然没有说完,但是他的意思杨广还是明白的,将人调离之后才好调查,否则岂不是会产生冲突,到时候对谁都不好。
“好,朕会将他带到东平郡杨玄感那里,那里的匪患太多了,让他去哪里专司剿匪的事。”杨广说道。
“臣还希望陛下能够赋予臣在齐郡的全权,包括调动兵马。”林子轩又趁机提出了一个条件。
“朕就知道你快憋不住了,朕答应你,但是调动兵马的权利只限于剿匪。”
杨广对于林子轩的心思很清楚,毕竟让一个年轻有为的人长期憋在一个地方也不是什么好事。林子轩是杨广手中的刀,这把刀偶尔还是要出来晾一晾刀锋的,否则刀锋就要生锈了。
“臣谢陛下。”林子轩高兴的说道。
这回高兴可不是装的,而是认真的,他毕竟要脱离出这个牢笼里。
杨广点点头,对旁边伺候的一群宦官们一挥手道:“你们统统退下!朕和林卿家说点私房话。”
“喏。”
几名宦官都退了下去,这一幕林子轩已经习惯了,只要杨广命宦官们退下,他必然是要和自己谈一些很重要的事,果然杨广将话题转到了关陇贵族身上,他缓缓道:“朕打算杀鸡儆猴,你以为如何?”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林子轩却很明白杨广话中的意思?因为他一旦这样说,那就代表牵扯到了关陇贵族。
“陛下,杀鸡虽然可以儆猴,但也会打草惊蛇。还请陛下慎重。”
杨广之所以在关陇贵族上对林子轩很信任,是因为他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和关陇贵族没有任何关系。在别的事情上。他或许会怀疑林子轩的忠诚,但是在关陇贵族这件事情上却不会,因为现在林子轩和关陇贵族关系很是不好,一个不慎就会擦枪走火。所以,尽管林子轩没有同意他的方案,但杨广依然不着恼,他沉吟一下。又问:“你的意思就是说,朕按兵不动?”
“陛下,臣上次在幽州劝过陛下。高丽之战后,很多人的心态都会改变,很多人都会有想法,臣当时建议陛下暂时不要做出决定。先观察几个月。再考虑对策,现在臣还是这个建议,静观其变,甚至对一些人委以重用,即可分化他,也可以麻痹他们,这是臣的微言,陛下自有帝王手段。臣不敢妄谏。”
杨广确实是想收拾元弘嗣,杀鸡以儆猴。但林子轩的劝谏又让他犹豫了,他还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你在幽州也有几个月了,可知道幽州军民是怎么评价元弘嗣?”杨广突然间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林子轩幸亏早有准备,否则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呢?林子轩看着杨广那充满疑问的眼神道:“有好有坏,坏的方面是幽州百姓说的,好的方面是那些官吏们说的。”
“看来他还懂得收买人心吗?”杨广冷笑一声道。
“请陛下再给臣两个月的时间,臣一定要元家的实力在幽州绝迹。”林子轩对着杨广狠狠地说道。
他之所以这样的表情自然是为了表演给杨广看的,如果他说自己已经将元家在幽州的势力都弄干净了,杨广肯定不信。当然要是杨广信了的话,那杨广就会对自己的实力产生怀疑,到时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吗?所以他只能用这个表情让杨广相信,自己一直在努力。
果然,杨广说道:“元家根深蒂固,就连朕都不敢小觑,你居然敢妄言两个月。你对朕的忠心朕知道,但是不要对朕说谎话。”
“臣糊涂,还望陛下赎罪。”
……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中午,这是大臣们的午休时间,大约有半个多时辰,中低层官员们大多相约去外面喝酒,而重臣则一般回家吃饭并休息。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悄悄的来到了独孤府侧门前,从车上下来一个身披斗篷的人,这个人好像唯恐被别人看见自己似的,将自己全身上下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个人被一名老家人一直领到独孤震的书房前,片刻独孤震大笑着迎了出来:“今天是哪阵香风将李公公吹来?”
这个人是杨广身边负责御书房的李公公,大名李忠良。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大总管田酚。他见独孤震亲自迎接自己,心中很是高兴,但是长年累月伺候人的工作,让他知道什么人该给什么样的面子,所以面对独孤震的亲身迎接,他表示了一声感谢,然后欠身道:“事情紧急,我只说两句话就走!”
独孤震脸色肃然,“请!”
李忠良走进书房,只见独孤罗长子独孤良也在,独孤良袭父爵赵国公,官拜金紫光禄大夫,也是朝中重臣,李忠良连忙施一礼:“参见赵国公!”
独孤良笑了笑:“李公公请坐。”
李忠良坐了下来,对两人道:“今天上午,圣上已经看了李太守的奏折,批复为‘大善’,圣上非常满意李太守的奏折。”
独孤震和独孤良对望一眼,两人皆不露声色,这个消息在他们意料之中,正是他们授意李渊写这份弹劾元弘嗣的奏折,他们需要的是更有价值的消息。
李忠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独孤震的脸色,他当此次来可不是来做善事的,他后半生的养老可就指望着这个隋朝最富有的家族,尤其现在隋朝已经岌岌可危之时,他更在意独孤家的态度,他可没有陪着大隋一起灭亡的勇气,而且他相信算杨广最信任的田酚恐怕也没有这个勇气,与其事到临头在找靠山,不如趁现在卖个好价钱。
他见独孤震二人的脸色很平淡,心中暗暗发慌。又道:“现在圣上对李太守青睐有加,如果独孤公再去找找宇文化及,李太守应该能调回京城为一部尚书。”
李忠良并不了解独孤家族的想法。他以为他们是想把李渊弄进京做尚书,这次辽东战役死了不少高官,朝廷很多高位都空了出来。
独孤震笑道:“为什么要去找宇文化及?”
李忠良精神一振,连忙道:“圣上虽然表面上因高丽之战恼火宇文化及,其实不然,他对宇文化及更加信任有加,我在御书房当值。知道圣上并没有因为高丽之战迁怒于他。凡是涉及关陇贵族的人事任免的问题,圣上都会征求宇文化及的意见,而且基本上都会听从。现在既然圣上对李太守有了好感,如果宇文化及再去劝劝圣上,李太守高官有望,当然宇文化及有个爱好。我不说。独孤公应该也知道。”
独孤震眯着眼笑道:“多谢李公公前来提供消息。”
“不用客气!”
李忠良见独孤震居然没有表示,他就仿佛一脚踩空,难道这个消息他们还不满意吗?李忠良心中像猫抓一般难受,对方到底要什么消息,才肯给自己好处?
这时,一直沉默的独孤良问道:“三天前的晚上,不知李公公去元弘嗣府上,是为何事?”
李忠良的脸刷地变白了。原来独孤家竟然知道自己和元家暗中有往来,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独孤震笑眯眯道:“不过都是利益交换嘛!李公公何必担心,我们不会在意,只是有点好奇,不知李公公愿不愿意和独孤家也做笔买卖?”
李忠良这才明白,原来独孤家真正关心的是元家,他犹豫半晌,一咬牙道:“不知独孤家愿出什么价钱?”
独孤震伸出一个指头:“关中上好良田五千亩。”
李忠良暗吸一口冷气,好大的手笔呀!此时莫说把元家卖了,他把自己卖了也愿意。但是他毕竟是在杨广身边伺候的,见多识广,虽然对于独孤家的提议很心动,但是他也知道这个东西不好拿呀!他努力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才低声道:“元家让我帮忙,把幽禁在内侍省的蜀王杨秀救出去。”
独孤震和独孤良又对望一眼,两人的眼中皆露出了震惊之色,看来元家已经准备好了,这才是有价值的消息,独孤震又问道:“他准备用什么办法?”
李忠良压低声音道:“偷梁换柱,元家找了一个长得略像杨秀之人,把真杨秀换掉,反正杨秀被囚禁十几年,模样变化很大,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他们打算什么时候换?”
李忠良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半晌方道:“其实昨天晚上就已经换了。”
独孤震点了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只信封,递给他笑道:“这里面是上田五千亩,共有两个庄园,李公公请笑纳。”
李忠良大喜,他接过信封便塞进怀中,起身道:“我不能在外久呆,就告辞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
李忠良走了,独孤良微微笑道:“七叔为何给他土地,而不给他黄金珍宝之类?”
独孤震冷笑一声:“这种奸佞宦官,死不足惜,若给他珍宝黄金,他会携带着逃到海外,只有给他土地,他才拿不走,早晚还是归我,若不是怕吓着他,我还准备给他两万亩。”
“家主高明!”
独孤良赞了一声,又叹道:“想不到元家准备扶持蜀王杨秀,我还以为他们会直接自立。”
“只有傻瓜才会自立,立一个傀儡皇帝才是高明之策。”
独孤震沉吟一下,忧虑挂上脸庞,“不过元家动作很快,我们也要加紧了,不能再耽误。”
“家主,我还是有点疑问。”独孤良忍不住道:“为什么我们独孤家不自立,一定要拥立李渊,给别人做嫁衣?”
独孤震微微笑道:“上次家族开会决定此事的时候,我问过你,你也同意了,怎么现在又反悔了?”
“我不是反悔,只是,心中有些不甘。”
独孤震点点头,对他语重心长道:“当年你祖父留下的遗言就是永不自立,这是独孤家的家训,也只有这样,独孤家才能繁衍至今,长盛不衰。如果是二十年前大隋刚刚建立的时候,我们任何一家都很容易推翻杨家,但是现在不行了,杨家已经根深蒂固了,天下百姓也只认杨家的人。否则元家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如果我们强行推翻杨家的话,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那样代价太大了,不管最后胜负如何我们的实力都会大损,到时候就会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咱们是不能做的。这还是在成功的情况下,要是不成功呢?搞不好就会诛灭九族,所以综合利弊只有在躲在幕后操纵一切才是咱们最大的利益,李渊是独孤家的外甥,如果他登基,独孤家就是国舅,可以权倾朝野,如果他失败,那也与独孤家无涉,我们再扶另一家,这就叫做与其鸡飞蛋打,不如一石在手。”
独孤良默默点头:“家主,我明白了。”
独孤震笑了起来,“明白就好,你去一趟李府,替我把李神通找来。”
独孤良一怔:“找他做什么?”
“你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独孤震摇摇头笑道:“当然是为他兄长李渊之事,有些事情他不去跑,难道还要我替他跑不成?”
“家主是说宇文化及?”
独孤震眯眼一笑:“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