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上绕了一圈的白泽发现毕方并没有像他想的一样追过来，便想着回医院将这片毕方的羽毛交给杨好如，也好了了自己的一桩心事。

刚从天上看见医院的轮廓，往下飞了一点，却发现了扶在阳台栏杆上的周敏，有风吹过的时候，带起她的长发，她微微压住，眼睛还带着红肿，却望着远方出神。

阳台后的走廊上有这么多人来来回回，楼下的医院广场也有很多人穿梭过往，从几千米的高空望下去，所有人都差不多，却偏偏一眼认出了她。

鬼使神差地，白泽一个晃身站到了周敏身后。

她依然是那个姿势，并没有发现异常。

“韩辰醒了？”

周敏这才知道白泽在自己身后，转过身，对他低声“嗯”了一下，算是答应，然后又转过身去，单手托着下巴。

这大概是白泽最不成功的一次搭讪，对于周敏，似乎他的开场白永远都得是别人，她才会搭理。尤其是当这个“别人”是韩辰的时候，效果尤其显著。他发现这个规律，虽不甘心，但是面对她的时候，又身不由己的使用，连自己都分不清，这是希望和她多讲几句话，还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自然。

但无论是哪一点，都已经显然不是原来自己的风格。

看，讲完韩辰，她果然没了兴趣。

白泽走到周敏身边，同样双肘靠着扶杆，以尽量轻松的语气说：“他没醒的时候，你寸步不离的醒着，他醒了你倒跑到这儿来发呆，这里的护士质量很高的，你就不怕别人趁机而入？”

周敏没有看白泽，风依然吹动着她的发丝，她淡淡的声音像是被风吹到了白泽的耳里一般，“你说，他要是真的有一天和别人在一起，我该怎么办？放弃？还是坚持？”

白泽在周敏停顿的时候，自己已经设想了十来种她会说的话，但是万万没想到，她会突然和他探讨其感情何去何从的问题。

他的建议是放弃，建议时间是下一秒开始。

周敏，转过身，看着白泽，风向本就是从周敏的方向刮向白泽的方向，周敏这一转身，使长发突然向精灵一样飞舞起来，短袖的一角也跟奋力扑翅的蝴蝶一般，轻盈的发丝虽然挡住了她半个脸，但她带着水雾的双眼，在阳光下还是清晰可见，虽然透彻明亮，却悲伤的摄人心玄。

她就这样静静地等着他说出的答案。

突然他不忍心说出让她放弃的话，心里却钝钝地生疼。

他不看她，像她之前一样，抬眼眺望远方。

“说笑而已，你那么严肃干嘛？韩辰那个木头人，能被人勾走，早就被勾走了，还轮到这里的小护士？”

周敏有些失望的语气，“你果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也是，我怎么会想要和你讲这个。”她顺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背靠着，重新倚回了栏杆。

白泽想，自己当然明白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自己避而不谈而已，和她谈她和别人的恋情，未免对自己的伤害太重。

想到这里，白泽突然惊了一下，自己竟然生出了这样的想法。然后杨好如的声音在他脑里想起，“你总是不承认自己的感情，是因为你从来不明白，什么叫真情。”

白泽的余光稍微瞟了一下身边的人，难道这就是真情？

那未免也太婉转曲折，九曲回肠，还……他用手托了一下心脏的位置，还总是这里不舒服。

说好的爱如蜜糖，甜到忧伤呢？自己仿佛也就勉强算是体会到了忧伤，这甜可是半点也没有尝到。

“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

周敏苦笑了一下，说道：“你听说过一句古诗叫“近乡情更怯”吗，虽不是很贴切，但我对韩辰的感情大抵也和这个很像。”

“你可以说清楚点。”

但没想到周敏真的敞开来说了。

“我从高中就暗恋韩辰，连原因都说不清楚，后来追随着他的脚步去了警校，父母朋友都不理解，只当我喜欢做警察，劝说了两句，也没有多做阻拦，在校期间，也只敢远远看着他，直到工作了，才有机会和他一起独处，后来成了好同事，好搭档，甚至好哥们。”

周敏的声音变得有些恍惚，应该是话语间又想到了一些当年的场景。她整理了下情绪，继续说道。

“但是，关系近了，反而原来的那个‘只要认识以后，找机会和他说清楚’的想法，就越来越淡，甚至一想到表白，就会产生恐惧。这种感情能明白吗？”

白泽其实不太明白，但是放在周敏的身上，配合她的声音，动作，表情，他也似乎能够身临其境地明白一些。

周敏没有等白泽回答，又继续说道：“你不明白也很正常，我很多时候也不能理解我的很多行为，也许我这样仅仅是因为我本身的怯懦，也许……我只是暗恋已经成了习惯。”

说完自嘲地笑了一下。

白泽却觉得那是一个哭的表情。

“然后，我就听说了陈默和穷奇的故事，他们一人一妖，在一起，却比我要简单得多。说到底还是还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让总让你离陈默远点，其实是我的私心，一开始不知道你们身份的时候是希望，身边有这样的相爱的情侣，看到他们就能多给我点坚持的力量，然后，是真心的佩服他们，希望他们能够永永久久在一起，也告诉自己，要勇敢一点。但是我还没有勇敢起来，就差一点就失去了韩辰……”

“所以，等一下，进去就和韩辰，把自己对他的感情说清楚吧。”

白泽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听着周敏说着自己的故事，感情被她自然地带入，然后站在她的立场，不知不觉，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周敏看着他，突然笑了，“一直以来因为你的名声，对你的印象不是特别好，本来也没想你能给什么意见，只是想说出来，发泄一下，其实我也有这个想法，不过谢谢你能认真听我说完，现在好多了。看来你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白泽觉得周敏的此刻的笑像是拨开了云雾的阳光一般，沁人心脾。

她斜靠着的身体离开了阳台的栏杆，朝房内走廊走去。没走多少步又回头，对白泽说：“你如果喜欢陈默，也要勇敢一点，去说出来，不要像我一样等这么久，你和我也不一样，说不定你纠结一下，她都老了。虽然我很喜欢陈默和穷奇这一对，但是也不能剥夺你追求爱情的权利不是？”说完呵呵笑了两声，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转身离去了。

白泽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刚刚承认了自己对周敏的情愫，自己却劝她和自己的情敌表白，最后的最后还发现，当事人竟然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其他人？

谁能告诉他，他这条情路应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