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蓬城的路上,王大伟一直在计较要怎么去赚钱。还说上次中奖的钱一分不能乱花了,要留着给王灿治病。罗群英也说她得去找个工作,不能在家里坐吃山空。
王灿看着母亲那张又黄又暗的老脸,心下越发的愧疚,舒开手臂搂住罗群英的肩膀,笑道:“妈,我告诉你个秘密,你一定要保证除了我爸再不能告诉别人!”
罗群英笑道:“快说,是不是在学校里交女朋友了?”伸出手指,戳了一下王灿的鼻梁。
“哎哟,你怎么想到这上头去了?我要告诉你的是,咱们家其实很有钱。”
“是,是,咱们家很有钱……”罗群英搂着儿子的腰,用那只粗糙的左手抚摸着王灿瘦俏的脸颊,无限温情地说道:“咱们家有你,有你爸,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富有的了。”
王灿没料到母亲竟能说出一番这样的话来,眼睛一酸,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滚落了下来。罗群英也哭了,但她却掏出纸巾给王灿擦着眼泪,“男孩子,好好的哭什么?”
“妈……”王灿无比庆幸自己生在这样的家庭,有这样的父母,不管今后的路将如何,此生此世他都已无憾了。“我不是难过,我就是觉得,觉得欠你们太多了!”
王大伟见班车里的人都瞧了过来,忙捅了王灿一下,“你娘俩干什么,有私房话回家去说!”
王灿又搂过父母的肩膀,一家三口凑作一处,他方才轻声道:“我存了私房钱!”
“好小子,比我有出息呀。”王大伟嘻嘻地笑道,“老实交待,存多少了?”
“你猜?!”
“1000?!”
王灿摇头。
“2000?”罗群英竖起了两个指头。
王灿还是摇头。
“我们每个月就给你那点生活费,你又挣不到奖学金,能存得了多少?”王大伟纳闷地道。
“我说了你们不许惊叫,无论如何都要捂紧自己的嘴巴,好不好?”见母亲都认真地点着头,王灿竖起了五根手指头。
“5000?”夫妻二人异口同声地惊呼,再次引来了车上人众的侧目。
“错!”王灿嘿嘿地笑道,“5000乘以1000!”说完,不待二人盘算清楚是多少,就将他们的嘴给捂住了。直等二人的血压水平恢复到了正常值后,他才松开手来。
“500万?”王大伟满脸的惊恐,不敢置信地问。
王灿嘿嘿地道:“恭喜你,答对了!”
“哪来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这是罗群英的质问。她吓得脸都青了,眼里泛着泪花,分明是又要哭了。
“爸,还记得郭老师来家访那天,咱们在中和镇上买的彩票么?”
“又中了?”王大伟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理智告诉他,连番两中大奖的好事不可能让他家遇得着,肯定是儿子在变着法子逗他们开心。要他又深知王灿虽然天性顽劣,但在大事大非面前明白得很,从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断乎不会拿这么大的事开玩笑。唯其如此,他才益发觉得不可思议。
“一注头奖,一注二等奖,扣税之后,整好这个数!”王灿再次比起了五根手指头。
“我的个天神神爷……”王大伟彻底瘫在了坐椅里,罗群英也懵傻了。
刚进村子,还没望见家门,就听邻居说大头进医院了。
“怎么会?”王灿惊声问道。
在邻居絮絮叨叨的述说中,王灿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才搞清楚原来大头昨天下晚自习回来的路上被人砍成重伤,若非送医及时,怕是连命都不保。不单大头被砍了,这两天来四中五六个学生被砍,听说是外省的杀人犯流蹿过来作案,闹得开发区一带人心惶惶。
王灿问明了医院,就让父母先回家,说他得去看下大头伤得如何。王大伟哪能让他一个人去,说要去一家子都去。
到了医院,王灿见王淑贞哭得脸都肿了,骇得可不轻。得知大头虽然失血过多,但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这才舒了口气,就问凶手有没有抓着。王淑贞说不知道,又开始抹眼泪。罗群英好一阵劝慰。王大伟又问怎么不见李光孝。王淑贞眼里闪过一丝哀怨,说道:“他么,自然得顾着田里的事!”王大伟当即就光火了,怒道:“忙个屁,孩子都伤成这样……”还没骂完就被罗群英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哎,谁让大头这个爹不是他亲爹呢?表面虽然亲切,其实并不真心疼他。
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李光孝是因为瓦房村的条件好,这才舍了老婆孩子,倒插门娶了拖油瓶的王淑贞?十多年来,两人倒也相敬如宾。可随着他自家儿子大学毕业,也没个事业去处,恰好瓦房村又要规划拆迁,李光孝就想给他儿子也争取一份好处。而王淑贞心里只想着大头,便咬口不答应。
为着这事,两口子来回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李光孝也因此对大头有了意见,少不了冷言冷语。大头受伤住院,估计正称了他的意,自然不会来看护了。
都说后爹后妈不好当,可又有几个真正用心当过呢?
大头醒着的,听见有人说话,就问是不是王灿回来了。王灿忙过去问他感觉怎么样。他说:“放心吧,死不了。这会子就是感觉虚得很!”
“没事就好!”王灿握着他的手说,“虚就不要废话,休养要紧。”
“操,老子还没到连话都不能说的地步呢!”大头骂完,就让他妈和王大伟夫妻出去说话,他嫌闹得慌。然后拉住王灿道,“阿灿,这几天你最好别去上学,随便找个理由请几天假!”
王灿满脸的凶厉,嘿嘿地道:“老子今非昔比,会怕?他不来倒罢了,要是敢来,老子一准儿废了他!”
“废个屁!”大头怒骂,因为太用力,牵动了伤口,痛得哎哟叫了起来。王淑贞闻声,忙进来探视。好不容易将家长们打发了出去,大头又才说道,“我告诉你吧,这次咱们学校伤的几个可能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王灿傻眼了,“我他妈人在西都,还能招谁惹谁了不成?”
“不知道!”大头哀声叹道,“那些家伙砍人时都会说:告诉高二五班的王灿,这都是他欠的债!操他妈的,你说这事怪不怪?”
“你被砍之时他们也说了?”
“说了。阿灿,老实说,你是不是真的惹着谁了!”
王灿眼里闪着幽光,轻哼了一声道:“我你还不知道?能惹谁?”
“杨超!你说会不会是他?”
“谁知道呢?”王灿近乎残忍地笑道,“有可能吧。你放心,我会弄清楚的!”
大头冷得直哆嗦,皱着眉头啐道:“你笑得这么瘆人干啥?我说真的,先别去上学,等公安局破了案再说!”
“好,我知道……”安抚了大头一番,王灿便和父母一道回家了。
在回去的路上,罗群英要王大伟打电话向郭志豪请假,说王灿的情况不好,暂时不能到校上课。王大伟还没作答,王灿就抗议道:“我哪有不好了,为什么要请假?不请!”
罗群英说现在学校的安全形式很不好,大头已经被砍伤了,万一他再受伤了可怎么得了?
“大头是书生,我可不是!”说这话时,王灿的眼里激射出一抹悍厉,转瞬即逝。作为母亲的罗群英何等心细,纵然王灿掩饰得再快她也捕捉到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慌道:“灿儿,你,你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王灿故作不解地一笑,旋又怒声斥道,“大头伤成那样,我真恨不得把那个凶手逮住喂了阿吉!”
罗群英智谋到底远不及王灿,即便想得多也没再去怀疑的心思,反而抹着眼泪说这话话何尝不是?看大头的样子她也心疼。王大伟实在伤感,吁声叹道:“我们家才稍好些,他们家又出事了……难道是咱们村今年犯太岁了?!儿子,你书读得多,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灿说他连太岁是什么都不知道,没法说。
刚进家门,邮递员就找来了。递给王灿一张单子,要他两天内到中心邮局去取包裹,记得带上身份证。
王灿暗喜,心说:“虽说要绕地球兜了一大圈,但只要舍得花钱,这该死的快递还是能够快起来的!”若不是花重金选择了ups的贵宾服务,怕是两个月都未必寄得到。
虽然安玄贞说‘大力神’副作用太大,最好不要使用,但对目前的王灿来说它是不可或缺的。先是得罪了杨超,接着是熊奇,然后又是孙伯海,这些家伙没一个善茬,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会使出什么手段来整他。万一不小心身陷危境,偏又遇上体能耗尽,如果没有‘大力神’,那他就只有任由宰割了。
没有体会过是不知道‘任人宰割’有多么的可怕。在神武科技的地下试验室,在白鹤林渡口,王灿两渡徘徊在鬼门关前,那生死不能由己,命悬于他人之手的滋味可谓体会得淋漓尽致,刻骨入髓。他曾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让人掌控命运,不论生死,他的一切他说了算。为了不使誓言成空,他是不会去计较将会承担的代价有多么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