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您是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如今的天下,人们眼中仅仅只有金钱二字。除了这两个字之外,再也不会尊重任何事情。为了金子银子,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下来,他也会把神仙的衣服剥光,把这衣服叫卖换成金子的。”汐霞接过了白蓝蓝手中的烟袋,也重重地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从口中吐出,汐霞满意地点了点头,“可是苗疆的草药却是比黄金还要珍贵。如果先生家中的这些草药卖到京城之中去,恐怕先生一年种出来的草药就足够你们生活十年了。”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白蓝蓝从来只知道汉人会出比苗人高出三五倍的价钱来收购他们种出来的草药,却从来没有想到汉人收回去的草药竟然能够卖出百倍的价钱来。如此算来,他们辛苦一年,实际上所收入的银子还不如那些收购草药的汉人的十分之一。
“正是如此,白先生。虽然我是汉人,可是我却也知道这些人的些许底细。他们从来不会和你们说这些,就是因为这样的话,苗人恐怕就会抬高草药的价钱。”汐霞又深吸了一口烟,将白色的烟雾喷吐了出去。
“可是云州这么大,难道就没有人曾经想到过要把草药卖到京城去?”白蓝蓝问道。
“白先生,我虽然最近才刚刚到静平县,可是之前的一年时间我都在云州的各个乡县行走。并不是没有人曾经尝试过要把云州的草药卖到京城去,可是那些人最后都无功而返,原因就是京城禁止苗人出售草药。”
“可是……怎么会?”白蓝蓝不敢相信。
“这是真的,白先生。”汐霞肯定地说。
“难道我苗人真的就比汉人要生来卑贱吗?”
“白先生,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生来就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人是不同的。唯一不同的仅仅是你做过了什么事,和你打算去做什么事情。”汐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白蓝蓝,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我明白了,汐霞先生,明日我便去其他乡民家里去,动员大家一起去县衙讨个公道回来。”白蓝蓝心中升起了一片热望。
静平县,白家祖屋。
“潮晴先生,照你所说,静平县所出产的这种叫做什么……”才刚刚过去了不到一刻钟,周尚亲就忘记了那个拗口的苗族语名称的草药叫做什么东西。
“折齿不都。”被称作潮晴的人提醒说。
“对对对对,折齿不都。”周尚亲把玩着手中的那株小小的,叶子上面满是锯齿的紫色野草重复说道,“这草药真的能够让全身筋骨都碎掉的人重新下地行走吗?竟然能那么神奇?”
“曾经吃过这副伤药痊愈的患者,吃下去就会感觉断骨处的灼热,之后会感觉上下肌肉、骨头在收紧,好像在上下互相拉扯一样。这是在下曾经亲自在手下身上尝试过的。”潮晴说道。
“那么照先生这么说,这岂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创伤药了吗?”周尚亲的眼睛似乎都变成了金色。
“公子明断。如果我们能够掌控这种药的种植和配置,那么恐怕以后就连皇上都会亲自接见您的。毕竟如果哪天蛮人与大塘重新开战的时候,如果我们有这种神药,必然可以保证我军将士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他们仅仅只有活着和死亡两种选择而已。要么当场毙命,要么终将康复,苟延残喘受伤残废之人是不会存在的。”潮晴的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说服力。
“只有活着和死亡两种选择而已吗,哈哈哈哈,我喜欢,我喜欢你说的话。”周尚亲高兴起来,站起来在白家祖屋之中走动着。
“可是公子,我们还不能高兴得太早。在下听说这种草药药效最好的部分是草籽。可是这种草却极难人工养活,唯独这白家才有一种秘方,让草药结籽。”潮晴适时地给周尚亲泼了一盆冷水。
“哈哈哈,先生你多虑了,就连这祖屋我都已经夺了过来,更何况是他白家的一个什么秘方。他白家都已经连药田都没有了,还死守着那个秘方有什么用?不用担心,这只不过是手到擒来而已。”周尚亲自信无比地说。
“但愿如公子所言。”潮晴显然是一个不太喜欢说话的人,把自己想要说的话都说完了,他就两手抄在袖中,静静地坐着养神,似乎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你说什么?难道你不知我叔父是这云州的知州?”周尚亲有些恼怒地说,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这个有些神秘的潮晴先生看轻了。
“公子,关于知州大人的事情,在下知道的似乎比您还要多一些,请您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事情了,只要自己知道就好。”潮晴微微睁开了眼睛,一丝冷光从那里面倾泻而出。
“你……你什么意思?”周尚亲被潮晴突然之间泄漏出来的那一丝气势吓到了,不自居地语气就软了下来。
“我只是一个生意人,来到云州也全是为了生意。公子在自己的这一方小天地里面混得如鱼得水,可是却不知道大海里面的波涛。不妨直接告诉公子,如果公子没办法做成这一单生意的话,想要和我合作的人还有很多。而那些人……可是不会看重你叔父的面子的。”潮晴抚了抚身上,站起来,自顾自地走出了祖屋。
周尚亲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人影走出白家祖屋,突然之间感觉自己的胸腔中被怒火填满了,“你就在我面前神气吧,看你还能神气到什么时候,一旦我把你的根子挖出来,那就是你死翘翘的那一天!”
“展涛!”周尚亲在祖屋之中怒吼道。
“公子,您有什么吩咐。”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全身劲装的男人。
此人名叫展涛,是云州府中的枪棍教头,专门教授衙差们舞枪弄棒,同时也是知府的捕头。只不过现在太平年代,很少会有绿林大盗那样的人物出现,而一些小来小去的市井流氓打架,只要他手下的那些小弟去摆平就好。所以实际上展涛只是一个闲人。
但是他却人闲心不闲,总是在寻找各种机会展示自己的拳脚,能力,于是知州大人在考据了具体情况之后,就允许他兼一份工----跟在周尚亲的身边听差。
“跟着那个叫做潮晴的人,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周尚亲命令道。
“要跟到哪里,公子?”
“跟到天涯海角!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就算是他去屙屎你都要跟着!”周尚亲已经在咆哮了。
“是,公子。”那个名叫展涛的人抱拳领命,闪身就出了祖屋,仅仅单论这一身轻身功夫也可以算作是个好手了。
“哼,我就不信我查不出来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周尚亲恨恨地说。
在大山深处一个不知名的小屋子里面,一些活在世间的隐形人正聚集在一起。
这是他们难得凑到一起的时刻,可是现在他们都因为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而有一些无聊。
寻涯正用手支着桌子在深思着。
“公子,你看外面飞进来了好多蝴蝶。”小薰却像是小女孩一样雀跃,指着外面飞进来的那些五彩斑斓的蝴蝶说道。
“看我抓来几个。”余离跳了起来,几个起落之下身子在空中轻轻地旋转,两只如同电风一样在空中划过,落下来站定的时候手中就将那些飞舞在空中的蝴蝶一个个的翅膀都夹在了手指中间,分毫都没有伤到那些脆弱的小生灵。
“啧,竟然只有九个。”余离显然很不满足。
“错了,你左手的第二个其实是个蛾子。”站在一边的聂沫轻轻浅浅地笑着说。
“是吗?”余离将自己的左手挪过来,仔细地看着自己手指中间夹着的那个小生物。
“没有啊,你看,这是一只翅膀很大的蝴蝶哦。蛾子我还是认识的……”余离将自己的左手抬起来给聂沫看。
嗖……
一道寒光从余离的手指边上划过,把余离吓得跳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你……你干什吗……”
随后他看了看握在自己手中的蝴蝶,却发现那些蝴蝶的脑袋都已经全部整整齐齐地被削掉了。
余离顿时大怒,“难道我的手指头就成了你的靶子了吗?”
“哼,我说他们是蛾子,他们就是蛾子。”聂沫冷笑道,根本就不理已经快要暴走了的余离。
“喂,好不容易见了面,你倒是说说话啊,都要闷死了!”余离显然是一个无法忍耐寂寞的男人,这边刚在聂沫那碰了一个硬钉子,随即就指着那个站在门口的高大男人嚷道。
然而那边站在门口看着外面风景的男人却根本就没有理睬他,依然自己专注地看着什么东西,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一样。
“茄,真是无聊的人。”余离自讨了一个无趣,可又不敢和那个整天都不拿人的身体当成是什么珍贵物品的聂沫去玩,于是只能把目光投向了正一脸纯真模样守在寻涯身边的小薰。
“咳咳。”感受到余离那毫不掩饰的**裸目光,小薰咳嗽了两声,往寻涯的身后凑了凑。
就在这个时候,寻涯站起了身。
他这一起身,一下子就吸引了屋子里面所有人的注意,包括那个守在门口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