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小乔这丫头也甚是可爱,先前明溯大模大样换衣物的时候,她就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可现在等明溯穿戴一新,转过身来,她却是羞涩难当,开始装起了纯情。△,
被小乔这么一指责,明溯顿时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哪里不妥当了。
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还有小短裤可穿,两汉时期,西汉足足大半个统治时期,就连那皇宫中人都是穿着开裆裤子,幸好后来因为赵飞燕善妒,生怕皇帝太方便了,惹下风流债太多,最终会动摇到自己的地位,于是便下令将所有宫女的裤裆都缝合了起来。
如此一来,世人也算是真正步入了文明社会,不再往下一坐,裤裆里那话儿就到处甩来甩去了。
至于后来,直到东汉中期,小衣的说法才开始慢慢出现在朝廷显贵之间,至于民间,除了一些豪强巨阀,恐怕绝大多数老百姓脱了穷裤之后,也只能赤诚相见。
当然了,这样穿着也有个好处。寻常百姓,比如外面甲板上那些船夫,说不定大半辈子都是一条裤子套到阎王爷那边去报到,平素换洗起来就不是那么勤快了,如果有小衣,说不准高温潮湿的时候那裤裆里就该腐烂一片了……所以说,内裤这个东西,文明是文明了,可某些时候却是拘束了物件的自由空间,实在有碍于身心健康。
明溯本来就喜欢裸睡,来到这个世界后更是觉得这个生活习惯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定制的,于是,除了大夏天衣物着实太薄了容易走光之外,其他季节亦是学那些护卫连小衣都舍弃了不穿。
本来,若不是今天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明溯也犯不着当众脱光了衣物示众,奈何先前在空中已经冻了老半天,明溯的手脚被那寒风吹得有些麻木,连带脑子似乎也麻木了起来。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明溯当时三下五除二就将身上的衣物都扒了下来。这种情况之下,即便是三女有心抗议,恐怕等煎熬过了那段羞涩期后,亦是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尽管现在小乔姿势极为夸张的转过身去了,那大乔与张玉兰二人却是依然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的望着明溯身上,也不知道是还没看得过瘾呢,或者干脆就是走了神。
“哎,哎……我说你们俩,看够了没有?”
“看,看……够了。”
“要不要我脱下来再看一遍?”
闻言,大乔脸皮抽搐了好几下,半响方才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登徒子!”
看来大乔实在不擅长骂人,加上先前在酒楼的一次,她已经是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闻言,明溯却是咧嘴一笑道:“我好好的在这里换衣物,你在后面偷看,最终我却成了登徒子,这道理跑到天边都说不过去吧?”
“登徒子……”
“还有你呢,”见大乔实在有些不解风情,明溯却是转身向那嘴角一道晶莹的哈喇子都快要流到胸脯上的张玉兰言道:“不就是看个帅哥么,至于这么失态吗?”
“甚么是帅哥?”
“就是像哥哥我这样的!”
“嗯,好看!”
也不知道张玉兰是不是已经彻底的把自己当做了侯府的女人,明溯问她话时,她却是毫不避讳,一板一眼的有问有答。只不过那眼神似乎被甚么给勾住了,任是嘴里木然说着话,两只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傻傻愣愣的就这么平视着前方。
张玉兰因为身体还没有彻底痊愈,所以平素都是坐在床上的,此时明溯站在那里,低头一看张玉兰的目光,再回头瞄了一下自己身体的大致位置,顿时苦笑不得的摊手言道:“没看够的话,只有等下次机会,我还有事,失陪了!”
说完,明溯比那小乔还要慌慌张张的转身便逃出了船舱。外面尽管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可总比留在舱中生生的忍受三个女子不同的目光:那小乔固然是羞涩难耐的偷窥,大乔则是目无表情,似乎看一件木偶般的神态,至于张玉兰,最让明溯吃不消的是,自打自己亲自为其诊断了一回之后,这女子似乎便得了花痴症,就是那看着自己的目光亦是是不是流露出一丝侵略的神色。
这些船夫本来就是经验老道之人,从惊慌失措之间回过神来之后,尽管一个个还是磕磕碰碰的,可手下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慢上半分。左右打量了一番之后,见实在没有自己甚么事情可做,明溯便挥手召过那原先负责掌舵的老船夫,大声的请教了一番以往他们遇到这种情况应该这么办。
“还能怎么办,”闻言,老船夫却是异常简洁的介绍道:“只能呆在原地等风暴过去……若是运气好,当天便能重新;若是运气糟糕,煎熬个十数天的都难说。”
“还有十数天的?”
“有啊,最长的那年夏天我记得在大江之中足足捱了二十几天。”
“那你们吃的喝的怎么办的?”明溯终于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没办法,先前在船舱之中换衣物的时候,明溯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难题正摆在自己面前。不要看现在船在水面上荡来荡去,似乎暂时没有甚么危险的模样,可若是就这么捱过去,如果不能迅速返回陆地,那么船上的人很快就会面临一个最大的难题:淡水不够。
江河之中航行,凡是喝的都是就地取材。所以船上预备的都是一些干货食料,如今被困在海上,如果不能解决淡水的问题,恐怕最终等待诸人的便是便溺水还要难受的脱水而亡了。
见明溯问起,那老船夫迟疑了一下,却是无奈的指着灌满了小半舱的海水言道:“若是没有浪头,我们还能接些雨水糊下去,可现在……”
老船夫也是知道明溯的意思,所以才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不过明溯对这些东西也十分了解,他想知道的是老船夫有没有法子捕些鱼儿上来解渴,于是便认真的再追问了一遍:“水的事情我正在考虑,你们总归不会像这条船上一般预备如此多的食材吧……再说了,冬天还好,夏天天气炎热,恐怕食材闷在舱中二三天就无法食用了。”
明溯说得不错,这个时代可没有冰箱保鲜,那些船只所遇到风暴的时间大多都是盛夏炎暑之时,这食材的保存就是一大难题。
“……”
“就这么饿着?”
“……也不是。”
“那是怎么样的?”
“如果风浪不大就弃船逃命,如果实在无法下水就只能活下一部分,至于能活多少得看老天爷折磨我们多久了。”被明溯追问急了,老船夫想了想,可能觉得自己这次也是凶多吉少,便索性打开了话匣子。
“甚么意思,躺在船上等死?”
“不是……”这个话题似乎十分沉重,老船夫开口想说的时候,旁边几名船夫似乎是想到极其可怕的事情一般,顿时面色大变,一个个揣揣然偷眼望着明溯的表情。
“他们为何如此的畏惧,难道这个问题如此难回答?”老船夫越是不愿意多谈,明溯就越是起了好奇心。
见明溯追问不休,那老船夫暗自叹了口气,却是无比萧瑟的言道:“我自幼在水上行走,见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不过这事情却不是我亲自遇上的……”说到这里,老船夫似乎眼眶都有些潮湿了,空出一手抹了一把泪水之后,他继续言道:“曾经有一船只运输了千余北方的士卒,不曾想行至中央之后却是撞上了百年难遇的大风暴,那些士卒都是旱鸭子,就算是冒险下水都难以活命,无奈之下便在江中足足困了十七八天,这才得救。”
“这也很正常啊。”尽管觉得时间稍许长了些,可是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天气预报,船只在江河之中遇到风暴那也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
“问题是,等风暴过后,那船却是等我们过去拉回来的。”
“船坏了?”
“没有。”
“那又是为甚么?”
“因为船上的艄公已经全部都不见了……”
“嗯,遇到风暴,留在甲板上的人最是危险了。”
“不是,呜呜……他们,他们全部被那些饥饿难忍的士卒给活生生的吃了。”
“啊……”闻言,明溯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下蹿了上去,转瞬便冲上了顶门,连同那发梢根处都是麻麻酥酥的一片,似乎被闪电击中了一般。
好半响,明溯方才艰难的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指关节,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口中迸了出来:“吃……活……人?”
“我那些同伴死得好惨啊,拼死拼活保住了船儿,最终却是连具全尸都没能留下来!”
这个时候,明溯方才明白自己一再追问的时候,老船夫为何会三缄其口,甚至于周边的那些船夫都是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了。原来他们是怕自己饿急了吃人。
“放心吧,我这些手下都是经过百般磨难过来的,不会做出那种天怒人怨的事情的。”明溯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老船夫,或者是安了一众船夫忐忑的心。
“饿急了连士卒都能成为土匪,更何况是些护卫……”老船夫才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惹恼了面前之人自己可没有好果子吃,说不准一怒之下还真会效仿一番那些残暴不仁的士卒,于是紧忙面色煞白的住了口,半是祷告半是自我安慰的言道:“希望这一次老天爷能保佑我们顺利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