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长春和陈宝华联名举办的收徒仪式就在邹氏正骨医院举行,新盖起来的邹氏正骨医院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会议室,大会议室可同时容纳数百人,小会议室也能容纳百余人。
这次的收徒仪式虽然很隆重,但其实参加的人到不是很多,因而只是在小会议室里进行。
参加仪式的人除了邹长春原本的十几个徒弟,还有医院里的一些高层管理人员及各科室的主任外,就全是东南各省内著名的中医界同仁了。
华夏的中医受到西医的严重冲击,虽然现在越发的势微,但是凝聚力却要比原本闭关锁国时强出了许多,像邹长春这种大师级的人物不论有什么大事小情,只要打声招呼,保证从者云集,很少有人会不给面子。更何况还有一位宝华堂的方剂大师陈宝华联名收徒,这些人就更加不会错过。甚至还有几位和陈宝华走得较近的京城中医界的人物,也专程坐着飞机飞抵沙门,来参加这个仪式。
其实这些人一来是给陈向南和邹长春面子,二来也十分好奇,不知道这个江少游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劳烦陈宝华和邹长春两人联名收徒!
要知道,中医和西医不同,如果说西医是流水线成批生产制造出来的,那么一名合格的中医就是手工作坊精雕细琢出来的了。
一名西医老师可以同时教很多名学生,一名学生也可以同时有很多老师。但是真正的中医却不同,真正传统的中医往往都是一个师父教一个徒弟,一带就是几年、十几年,经过精心的栽培才能够正式出徒。
虽然现在中医学院同样可以批量的制造中医人材出来,不过像这种方式教出来的中医却并不被那些真正传承的中医流派所承认,在他们眼里,中医学院里出来的中医最多只能被称之为医匠,他们甚至连诊断方式、开方的流程都已经被教条化了,这还能算是真正的中医吗?
无论是陈宝华还是邹长春显然都是传统中医流派的代表人物,象他们这种大师级的人物能收一个人为徒,那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了,和别人共为一徒之师,这是很难让人想象的。
而他们今天居然要联名收一个人为徒,那这个人得是什么天纵之材,才能让他们甘心打破这个传统的规矩呢?
收徒仪式简单而又隆重,邹长春和陈宝华商了一下,觉得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虽然一些老的传统还要保留,但一些陈旧的礼节就不必再拘泥了,因此也没让江少游按规矩给他们磕头跪拜,而是简单地给每人双手敬上一碗茶,亲口叫一声“师父请喝茶。”这个拜师礼就算是完成了。
原本许正业等这些邹长春原来的徒弟对江少游就很看不惯,这时候见师父在收他为徒时竟然特地把老规矩都给改了,就更加各个心里不是滋味。要知道中医传承最讲究规矩礼仪,他们当初进门的时候,哪一个不是经过三叩九拜,才成为邹长春的徒弟的,怎么到了江少游这里,就要与时俱进了呢?
拜师礼完成之后,邹长春就正式声明,准备要把江少游立为衣钵传人。而这个所谓的衣钵传人,也就意味着等到他邹长春将来正式退体后,就将由江少游来接替邹氏正骨医院的院长一职,并且对外也代表着邹氏正骨这一脉的正统传承。
换句话说,以后也只有江少游教出来的徒弟,才能算是邹氏正骨的正式传人,像许正业他们,教出来的徒弟再怎么出色,也只能算是邹氏正骨的旁支,对外不得打着邹氏正骨的旗号和名头行事。
打个比方说,如果许正业那个宝贝儿子要是在外面开家诊所的话,就绝对不能在牌匾上写出“邹氏正骨”这几个字,否则就属于是侵权的行为,用传统的说法就是以旁压正、欺师灭祖!
邹长春这一声明,再次引起了在场那些观礼的宾客们的一片哗然。
中医流派的衣钵传承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就算邹长春再怎么看好这个新收的徒弟,一般来说也必须得经过一段时间的教导,待其医术大成,至少也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才能把衣钵传下去,否则万一所托非人,那岂不是把他们祖宗传下来的招牌都给毁了吗?
只是这些观礼的宾客毕竟都是外人,虽然心头震惊,不解邹长春为何如此忙碌和莽撞地就把衣钵传下去,却也不好在这种场合下进行阻拦或者是质询。
但是邹长春的那十几个徒弟却是再也沉不住气了,当下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高瘦男子站了出来,气愤得满脸通红地说:“师父,我觉得您这样将邹氏正骨的重担压在小师弟的肩上,似乎有些欠考虑呀!”
“是呀……师父!”另外一个脸色蜡黄的男子也走出来,说:“就算小师弟确实天赋不凡,但那不也仅止是天赋而已吗?上学的时候老师就说过……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上百分之一的灵感,即使小师弟先天条件比我们好,也最多只是拥有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而已,可是如果他以后不肯努力,不去用心学习师父教导的知识,那么这百分之一的灵感也不过是废物而已。所以我觉得师父您就算比较看好小师弟,也至少得先设立一段时间的观察期,到时候小师弟如果真是那块料再正式立他为衣钵传人也不迟,否则若他只是一个好吃懒坐的人,到时候连师父您一成的本事也学不到,不是白白毁了我邹氏正骨的名头吗?”
“不错……”这次又是一个矮胖子中年人站出来说:“我听说小师弟好象是在针炙方面颇有几分造诣,不过那也最多只能证明他在针炙方面天赋比较高,可未必真是正骨方法的天才啊?至少到现在为止,他在正骨方面还是一无所知?师父佻这样就把他立为衣钵传人,请恕徒弟心里不服气!”
接下来,邹长春那十几个徒弟一一发言,基本上所有人的论调全都十分一致,反正就是不服气这个小师弟,不同意邹长春这么草率地将衣钵大任传给江少游。
最后一人更加是很直接地说,除非江少游能够立刻当场与他斗医,并且还是在正骨方面胜过他,否则就算江少游在针炙方面真的有了大师的水准,他也同样心里不服。
邹长春虽然已经知道徒弟们对自己新收这个弟子不满,但是也没想到他们的反弹会如此严重。
当初邹长春为此事和他们都已经谈过了,这些弟子也都答应了会配合好江少游,本来邹长春以为他们就算有意见,也最多是暗地里不合作什么的,至少在他这个师父的面前还是会维持住大家的面子的,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个收徒仪式上,当着这么多同行宾客的面直接爆发起来,这一下自己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看来这些徒弟私下里早就已经商量好了,就等着在这种时刻当着外人的面把这个矛盾揭开,邹长春如果强行镇压,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样一来必然会让所有徒弟和他离心离德,再没有修复关系的一天了。
虽说邹长春的这十几个徒弟最多只能学到邹长春十之二三的本事,但是现在这邹氏正骨医院之所以能做得这么大,却也全是靠了这些徒子徒孙们的帮衬,才能有现如今这么大的规模。
邹长春亲自教过的徒弟只有十几个人,不过现在这些徒弟也早就出师,并且每人也至少带过十几个徒弟了,这些人全部加在一起,就形成了邹氏正骨医院的医疗队伍的骨干,否则单靠从社会上招聘来的那些普通医务人员,恐怕邹长春也不用开什么医院,只是撑起一个小诊所也就不错了。
所以说,邹长春就算再怎么看重江少游,却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彻底寒了所有徒弟的心,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所有弟子当着同行宾客的面对江少游的能力提出了质疑,邹长春要是不顾他们的意见,仍然如常立江少游为衣钵传人的话,这些弟子恼羞成怒起来,直接带着各自的嫡系人马辞职离开邹氏正骨医院,那么他这医院也只能立刻关门了!
可是……邹长春刚才已经说出了要将邹氏正骨的衣钵传给江少游的话了,若是因为弟子们的反对,就又将这立衣钵传人的事拖后推延的话,却又会在同行的面前丢尽颜面。
为今之计,唯一即能保住颜面,同时又不让门下这些弟子寒心的方法,恐怕也只能是答应他们,让江少游立刻当场与这十几位弟子斗医,并且还能最后战而胜之,可以让邹长春名正言顺地将邹氏正骨的衣钵传承给江少游。
可问题是……江少游今天刚刚才正式拜师,以前他虽然也曾粗略地给江少游讲解过一些正骨方面的知识,但是……江少游都还从来没有实践过,现在就让他和这些弟子斗医,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邹长春犹豫片刻后,只能长叹一声,决定还是先拖延一段时间后,再让江少游和这些弟子斗医!虽然这样会让他在这些同行面前丢些面子。不过……丢面子就丢面子,总比丢掉传承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