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迷失
作者:景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549

“isitenoughtolove?

isitenoughtobreath?

somebodyripmyheartoutandleavemeheretobleedisitenoughtodie?

somebodysavemylife……”

刚打开门,听见铃声响。

手忙脚乱地将电话从包里掏出来,屏幕上跳动的是未知号码的提示——国内打来的电话。

冷欢迟疑了一会,接通了电话。

“喂。”平淡的女中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妈。”她轻轻唤了一声。

“最近好吗?”

“嗯,还不错。”她打开窗,凝望楼下那片湖水。

“我昨天往你账户打了钱,你有空查一下。”

“知道了。”

可我不会用。她在心里暗暗补充。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然后问:“身体还好吗?”

“没事,”她看着那几只快乐遨游的天鹅,“如果没什么事,我挂了。”

“好。”那边应了一下,先挂断。

握着电话的手慢慢垂下,她站立在窗前久久未动,直到胃里开始难受,才想起还没吃早餐。

走到厨房,做了两份吞拿鱼三明治,她走到1号敲了敲下门,是顾言诺的房间,她自己住5号。

“等一下!”言诺在里面急匆匆地叫,一阵碰撞声后,她打开一个门缝探出头来看,冷欢一把将门推开:“躲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你身体,吃早餐啦!”

小床上缓缓坐起一个人,身材挺拔,冷欢看着还睡眼朦胧的章程和一脸窘迫的顾言诺,先是一愣,随即嘿嘿笑道:“对不起,对不起……”

把三明治塞进顾言诺手里,她转身就逃,走出几步又折回,把手里另一份三明治也递了出去:“你们慢慢吃。”

再打开冰箱,只剩下几盒酸奶。

忍不住叹了口气——连老天都不眷顾她这个孤家寡人。

零下四度的酸奶入口,一路往下,五脏六腑都像结了冰。

丢了空盒,她爬到床上抱住膝盖,把身体紧紧地蜷起来。入鼻是熟悉的气息,清淡却有无孔不入的霸道,宽大的毛衣把她整个人包围起来,让她有了一些温暖的错觉。

想起今天换衣服时他背过去的身影——这个男人,总是叫人难以捉摸。前一刻明明感觉他在靠近,下一秒却又完全疏离。如果说自己真的不在乎他对那个吻的态度,那是自欺欺人。

这一颗心,交与不交都是在半空中悬荡,那一个不知分寸的吻,是个预谋的赌注,输了纵然心伤,赢了也依旧忐忑。

日子像水一般流淌,平静无澜。渐渐地,已经不会再错手打坏杯子,已经可以牢记所有酒水的名字和成分,已经不用再需要有个人,站在旁边说,要做什么?看我每种用多少份量。

开始觉得自己像《等待戈多》里的两个流lang汉,明明处在等待的过程中,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在永恒的无望中去寻找未知的希望。只知道,似乎有好几天都没有看见那个人,他像是忽然人间蒸发了一样,又或者只是刻意回避——那个早晨他送她走的时候,她知道了他不用走大门也能进这个赌场。

监控室里,叶听风盯着眼前的屏幕,沉默不语。手按上键盘,那个娇小的身影慢慢放大,直到一张精致的容颜清晰地呈现。

闲下来的时候,她保持完美的站姿,毕恭毕敬的态度,礼貌周到的微笑,但细细一看,就能发现她处在失神的状态,目光没有焦距。

这个小女人比他想象中聪明,他给了她一个定义模糊的机会,她没有放弃,却也没有全然挑露自己的心思,只是留有余地地试探。

他明白,她在等他的回应,可他有足够的耐心跟她耗下去。

这一场游戏,会比他预料中有趣。

他也会等,等她先沉不住气,当然,偶尔也要给点甜头逗弄一下他的小猎物。

“huan,”jason唤她,“老板要两杯黑咖啡到经理室,你能帮我送过去吗?”

握着水杯的手轻颤了一下,她微笑点头。

深褐色的液体从coffeemachine中流出来,在白瓷杯中荡起一圈圈涟漪,她目不转睛地盯住那水纹,心里也跟着荡漾。

uch,alltoosoonwedie.

butwedohavethechanceoflove.

orrowwhentodayisallwehave?

打开手边的玻璃罐,她往杯中加了白色一勺。

轻轻地叩了一下门,她开口:“raymond,咖啡好了。”

门打开,一道深邃的目光迎面而来。

“谢谢,”她微笑,没有看他的脸,走进去将托盘放在茶几上,端出其中一杯给他。

谈话仍在继续,raymond是地道的苏格兰音,而他是纯正的伦敦音。

叶听风将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随即沉默了一会。

“怎么了?”raymond见他忽然不语,有些疑惑。

他摇摇头,面无表情,继续往下讲,目光却看向正欲离开的身影。

退出门的刹那,冷欢嘴边的笑意顿时扩大。

终于挨到下班,她飞快地跑到换衣间打开衣橱。

刚拿起自己的衣服,电话铃又响。

匆匆地翻出电话,她没看号码就放到耳边:“喂?”

“是我。”低沉的声音传来,她有一刻的怔忡。

“谁?”不敢置信地,她又问了一遍,鼻尖忽然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他又重复。

把电话拿开一点,她偷偷深呼吸。

真的是他。下意识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号码的,然后想起他肯定看了员工档案。

“还在吗?”没听到她的回应,声音开始不耐烦。

“有事吗?”她忙问。

“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她一愣,随即笑意漫上嘴边:“我什么时候把手帕和毛衣还给你?”

他冷哼:“你就是为了这点事在我咖啡里放了一勺盐?”

“是。”她无声地笑。

电话那头嗤笑一声,仿佛是讽刺她言不由衷。

“不用给我了,怎么处理随便你。”

电话被干脆地切断,她猝不及防,愕然地听着耳边的忙音,笑容僵在嘴边。

心里忽然空落落的,从刚接到电话的惊喜到现在的沮丧,她来不及反应。浓重的挫败感在身体里漫开,她开始换衣服,动作迟钝,像个机器人一样。

想起了那个绝望的夜晚,她问头一回在她面前红了眼睛的父亲,爸,我还可以幸福吗?

父亲说,可以,当然可以。

又想起那几句台词。

我们太多愁善感,太容易受伤,甚至生命太过短暂。

但我们都有爱的机会。

今天在我们手中,又为何要惧怕明天?

很想就这么沉沦下去,不去想以后,也不用害怕失去。其实一直试图为自己寻找勇气,可惜那并不是他会提供的东西。

走到车站,回家的那班车还没来,她坐下慢慢等。

讨厌m城的天气,总是下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两百多天阴雨绵绵。

雨点被风吹进候车亭,落在她脸上,一片冰凉。

黑色的landrover停了下来,她望了一眼旁边一起等车的人,继续低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本来渐大的雨忽然停了下来,她看见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自己眼前。

视线缓缓上移——黑色西裤,黑色大衣,还有那张线条冷峻的脸,棕色的眼睛。

呼吸,有一瞬的停滞。

他撑着伞站在她面前,将周围的冰冷和雨水隔绝,一个小而温暖的世界牢牢地圈住了她。

“在想什么?”他问,盯着她脸上的水迹。

“刚才想到一句很俗的话。”她轻轻一笑,仔细回想的样子,清亮的眸子望着他,“想不想知道?”

“说。”他开口,目光深沉。

“我能从一千个从我身边经过的人中听出你的脚步,因为那九百九十九个人的脚是踏在地上,只有你的脚步声是踏在我的心上。”

他眸色更深:“骗子。”

她挑眉。

“你刚才明明就没有发现我。”

她狡黠一笑:“刚才根本没有一千个人,你也不是经过。”

他微怔。

然后俯身拉起她:“上车。”

他的手很温暖,热流自指尖传来,一直闯进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