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还没来得及回话,凶魔般的劫云已轰然扑下。他感觉眼前骤然一暗,然后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无比邪恶的天地,四周滚涌着紫红色的黏稠液体,像沸腾的粥冒着热气。无数条血舌从液体内钻出,贪婪地向我舔来。在热气腾腾的舌头上,一个个丑陋的小恶魔欢呼腾跃,张牙舞爪,出邪恶的狞笑声。
江辰神识一动,“哀”立刻凝聚成浓密的雾团,将他包裹进去,封得严严实实。一时雾浪汹涌,外面“噼里啪啦”乱响,也不知道“哀”与血舌交战了多少次,耳畔充斥着小恶魔的尖叫声。
突然,灰雾向两旁激散,斜向里裂开一道缺口,雾浪迅弥漫,正要闭合缺口,一只霜鳞伤疤的巨掌伸了进来。
这只手大得出奇,肌肉厚实得像一团团凸起的肉瘤,手指粗长似铁柱,指甲漆黑如墨,巨掌伸动时,一条条表筋暴绽而起,化作绿皮蟒蛇,勾曲游走。
“啪!”那只手掌猛地抓住江辰,用力一捏,手背上的巨蟒也随即扑出,缠绕住他。
江辰当场口喷鲜血,眼珠外凸,浑身疼痛欲裂,仿佛肠子都被巨掌挤出来了。与此同时,他体内的螺旋生死气猛地旋转起来。
“吱吱”巨掌忽然冒出青烟,化作一堆腥臭的焦炭,灰飞烟灭。四周的光线一下子变得明朗起来。
血舌也不见了,江辰仍然置身在蚀魂壑内。
半空中的劫云浓厚得触目惊心,时不时变幻出各种妖诡的嘴脸。
“这么轻松就应付了两道森罗万象魔煞玄劫?”燎月颇感意外地望着他道。
轻松?江辰真是有苦说不出,浑身皮开肉绽不说,血沫还不停地从嘴里喷溅出来。以他现在的元力,双头怪忙活半宿,也只能在他身上咬出一点儿小伤口,却被巨掌差点儿捏暴,可见煞魔的厉害。要是没有螺旋生死气,没有双头怪这几个月打魔磨元力,恐怕他早就死翘翘了。
“嗷—嘎……”空中的血盆大*出毛骨悚然的怪音,仿佛妖魔哀号,鬼魂啼哭,白森森的犬牙缓缓地从血口内刺出,牙尖喷射出一道道阴冷的寒光,狂风骤雨般向江辰射来。
“哀”死死地守护住江辰,雾浪剧烈震荡,像柔软的屏障隔绝了寒光。
扑通!扑通!犬牙纷纷掉落,在半空中变成一个个白色的骷髅。这些犬牙的动作十分敏捷,骨节灵活扭动,像跳蚤般纵跃,一蹦就是几十尺的距离。
江辰全力催动神识,将“哀”的力量挥到了极致。骷髅们一触及灰雾,立刻腐蚀成粉。但骷髅的数量实在太多了。成千上万的犬牙像密集的雪花般落下来,前仆后继地变成了骷髅,四下里白茫茫一片。也不知过了多久,灰雾渐渐稀薄,雾浪不住地向他收缩。
“哀”的力量已经被耗得差不多了,眼看江辰就撑不住了。空中的劫云恰好在此时消散,“哀”化作一缕淡雾,飘回神识,再也无力实质化。
正当江辰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时,背脊上倏然传来一丝痒酥酥、麻飕飕的感觉,就像有一只美不可言的巧手在温柔地搔动,搔得他甜美畅快,又酥又软。
太舒服了!江辰忍不住呻吟出声,血肉瘫软如泥,全身毛孔无不如醉如痴。丹田内的螺旋生死气陡然窜动,暴躁地横冲直撞。江辰蓦地一惊,从酥软的滋味里清醒,目光所及,一条毛茸茸、类似尾巴的东西正缠绕着我,在他周身上下时隐时现。这条尾巴色泽雪白,既看不到头,也瞧不到尾,细密的绒毛光洁如缎,滑如凝脂,正钻入他的皮肉,吸食骨髓。
江辰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骨髓被一点点的吸走时的流动,偏偏他还觉得十分畅美,巴不得对方多吸食一点,好让自己更舒服。
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吸成干尸。江辰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的手根本不愿意推开这条尾巴,更不想用元力伤害它。他的肉身已经失去了控制,彻底迷醉在被吸噬的美妙感受中。
焦急之下,江辰不顾一切地催逼“喜”,这时,一轮光芒耀眼的红日猛然跃出神识,凝聚成实质,悬浮在他身前。“轰”的一声,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半生不熟的“喜”被打回原形,散溅成凌乱的光点,重新落入神识。
江辰全身的骨头一阵阵酥痒,实在是舒服极了他我情不自禁地出满足的叹息,心里却越来越害怕。雪白的尾巴像蛇一样滑动,他的骨骼仿佛融化成了软绵绵、暖洋洋的春水,整个人痉挛般颤栗起来。
江辰心中猛然爆出强烈无比的恐惧。“轰”的一声,“惧”从神识内升腾而起。
惧”乌黑亮,形似毛毛虫,慢吞吞地蠕动着,锯齿状的口器里不停地喷出汁水,俨然是江辰此时心中的恐惧所化。
“惧”跃出神识,强行凝聚成实体,浓黑的汁水从“惧”的口器内喷出,仿佛下了场密集的黑雨,溅得雪白的尾巴墨汁斑斑。
尾巴接触到黑雨,立刻出惨叫,从江辰身上滚落在地,化成一滩湿乎乎的黑汁。“惧”喷出墨汁后也耗尽了力量,退入到神识。
空中的劫云开始变得色彩斑斓,似霞若锦,云深处传来勾魂摄魄的歌声。四周袅袅浮起粉红色的烟雾,芬芳醉人,氤氲香雾内,环佩叮当,弦乐洋洋,偶尔能瞥到滑腻的玉臂美腿,眼前偶尔晃过丰满的*……若即若离,乍隐乍现,并不能让人一窥全貌,但烟雾内传来的妖腻呻吟,却更加撩人心思。
原来是色~诱!和洛烟这样的尤物*,江辰都能牢牢控制**,何况是这些女煞魔?江辰漠然地望着香雾,犹如老僧坐禅,心静如水。
突然怀里一热,竟凭空多出了一具香馥馥的内衣。这是一个妖媚艳丽到极点的女煞魔,眉眼春意荡漾,却又似闪耀着灼热的火苗,金红色的鱼鳞串连成两条精美的长链,分别从雪白的大腿上绕过,深深嵌入滑腻的肌肤,将一对高耸的*勒得愈加凸起。闪烁的鱼鳞链在她圆圆的香脐上交会,向下延伸至芳草鲜美的腹沟,再从饱满圆润的大腿反缠上去,诱惑十足,极易勾动男人狂野的**。
江辰蓄满元力,毫不留情地一拳击向对方。
女煞魔出*的荡笑,浑身柔若无骨般在江辰怀里滑动,不但轻松躲开了他的攻击,反而在肌肤厮摩中,撩拨起他的*。
江辰眼观鼻,鼻观心,六欲元力牢牢控制住感官,把怀里的尤物当做泥塑木雕。
女煞魔忽然俯下身,潮湿的香舌沿着江辰的脖子一路舔下去,在双腿音吞吐起来,他暗叫不妙,女煞魔猛然抬起身,大腿勾住了他的腰,温暖湿润的腔体紧紧包裹住他的小弟弟,收缩蠕动。
江辰欲哭无泪,玄劫也能这么霸王硬上弓的吗?女煞魔上下动作,出蚀骨的呻吟声,不知不觉中,呻吟变成了“吱吱”的叫声,再看女煞魔,哪里是什么美女妖挠,分明是一具白骨。
江辰又惊又骇,精、气、神陡然飞流逝,源源不断地涌入怀中的白骨。白骨以肉眼可见的度生肌长肉,不一会儿,恢复成女煞魔的模样,只是比先前更加光彩照人了。
这显然是采阳补阴的邪术,如果法力未失,江辰倒是可以和对方交流一下,取长补短,眼下却只能任凭女煞魔予取予求,毫无反抗之力。
片刻后,女煞魔又变回白骨。江辰心知再这么搞几回,他真要做个风流鬼了,于是下意识地运转螺旋生死气,像是受到了白骨的吸引,死气猛然暴涨,带动生气旋转,随着黑色的死气覆盖住生气,他的血肉竟然以飞快的消失,同样变成了一具白骨,而女煞魔刚巧变回血肉丰满的原貌。
倒采开始时计时,对方的精、气、神犹如潮水一般涌入江辰的体内,血肉在骨赂内滋生。女煞魔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抽身欲逃,却被他死死地搂住腰肢。不到半个时辰,女煞魔的血肉干瘪下去了,化成了一堆雪白的骨粉,簌簌飞扬。
第六道森罗万象魔煞玄劫接踵而来。
劫云凝聚成一个怪异的煞魔形状,它有九个生出角的的脑袋,十八条密布鳞甲、粗毛、花纹的手臂,三十六根长满尖刺的尾巴,煞魔肥胖的大肚腩突然裂开,蹦出了一只类似青蛙的煞魔,蛙形的煞魔“呱”地厉叫一声,鼓起的左眼球内缓缓游出一条赤红的蛇形煞魔,蛇形煞魔张嘴吐出一只圆溜溜的蛋,“砰”砸落在蚀魂壑内,“噼里啪啦”碎裂成一块一块的。
空气里顿时弥漫着刺鼻的恶臭。蛋的碎块有的变成黏湖的内脏,有的化成黄白色的脓包,有的如同一条条蝌蚪跳动,有的像粪便冒着腾腾热气……
腥臭味熏得人头昏眼花,江辰立刻施展元力,封闭口鼻,然而,这股难闻的臭味怎么也挡不住,就像是从江辰灵魂深处泛出来的。
整个蚀魂壑仿佛受到了恶臭的感染,从山壁缝隙、岩石表层,不断渗透淌出臭烘烘的浓液,汹涌的黑水也冒出油腻难闻的泡沫。
臭气愈来愈浓烈,简直看得见,模得着,仿佛整座山壑都在腐烂臭。
江辰再也忍受不住,大肆呕吐起来,最先吐出的是唾沫,接着是胃里的酸水,再后来,呕出的是淋淋鲜血。他觉得不对劲,想要止住呕吐,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哇!一块黄色的内脏碎片从他嘴里喷出来。
江辰感觉内脏好象被猛烈地搅动着,翻江倒海一般直冲咽喉,让他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他试图运转螺旋生死压制,不想气息一动,肠胃翻涌得更剧烈了。
当一截花花绿绿的肠子被呕吐出来时,江辰浑身冰冷,心知难逃玄劫。燎月说得没错,森罗万象魔煞玄劫千变万化,无孔不入,远远过了一般的玄劫。
燎月缓缓道,“拭目以待吧,森罗万象魔煞玄劫的最后三道,威力最可怖。”
出乎江辰的意料,凶神恶煞般的劫云居然瑟瑟抖,煞魔们出惊恐大乱的吼叫,匍匐在云层中,吓得动都不敢动。
江辰身上突然爆发出魔气,犹如虎入羊群,大肆吞噬煞魔。劫云不断变小,颜色越来越淡,像补品一样被魔气腐蚀掉。
劫云消失了,晴朗的天空中,依稀回荡着煞魔们绝望不甘的凄鸣。
螺旋生死气自动生出感应,以迅猛的度旋转成一道龙卷飓风,魔之力灭了煞魔之气,江辰这才定下心来,觉得一丝丝后怕。吞噬了域外煞魔的魔之力,明显生了进化,要不是神奇的生死双气,江辰会被煞魔气息侵蚀。
“果然不错。”燎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江辰,若有所思。
燎月道:“只有经历过森罗万象魔煞玄劫的人,才会知道域外煞魔有多么可怖。你的运气不错,白捡了允天的便宜。”
江辰有自知之明,如果没有魔气挡住第六道玄劫,他会把内脏一一吐出来,死得难看,至于后面三道威力最恐怖的玄劫,就更不用说了。
燎月一哂,又道,“果然不愧是云界灾难的真正根源——江辰。”
这话说得江辰差点儿跳起来,燎月又道:“难道你没有觉吗?允天、天精这些乱世的东西都和你密切相关,你就像一根无形的命运之线,将他们串联在了一起。依我看,你才是允天覆灭的祸根!”
江辰嘴唇麻,想要分辨却又无从说起:没有他,允天也许不会生出代替云界之主之意;没有他,望舒至今还在沉睡;没有他,阿修罗岛对人妖永远是一块禁地……
难道真像他所说的那样,江辰是个灾量?
燎月目光中闪过一丝讥诮:“你和允天两人很有意思,你们比拼的,是谁先毁掉云界。”
江辰沉默许久,道:“路遥方知马力,水落才见石出。前辈不是我,又怎知我不能走出另一条路?”
“我拭目以待。”燎月和江辰对视片刻,话锋一转,问道:“你体内想必生出了一番新的变化。居然将手脚的青枝也弄断了。这才是你招来森罗万象魔煞玄劫的原因吗?
“前辈这次又拿什么来交换我的秘密呢?”
如果对方是允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抓起来,用法力透体强行察看,可是以燎月高傲的风骨,打死他也不会这么做。
这是真正的名门风范。
燎月稍做犹豫时,江辰已经抢在他的话头前,把螺旋生死气的缘由说得明明白白,没有一分一毫的隐瞒。说罢,江辰朝燎月微微一洒,道“甜头你不吃也吃了,总不能赖帐吧?”
“一因一果谓之命,因果难测谓之神。寂然不动心之体,感而遂通神之用。”燎月轻哼一声,终究还是不得不吐露真言。江辰立刻竖起耳朵,凝神倾听教诲。
“每个人一生中,或多或少会遇到几件难以用因果常理解释的事,当你苦苦思念一个人时,也许她会突然出现在你眼前;当你步入某个场合时,你会觉,在梦里有过似曾相识的经历;当你面临劫难,惶惶不可终日时,佩戴的美玉会莫明其妙地碎裂……世人往往称之有巧合。”燎月的声音飘忽不定,仿佛一点幽暗的烛光,在浓雾弥漫的荒野小路中闪烁,若隐若现的路尽头,通向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
“巧合,不正是一个交点吗?”江辰忍不住心潮澎湃,两个完全不同天地陡然交汇,生了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事。
“第一次接触到那个神秘的交点,是在很多年前,当时,我已臻至妙有道境多年,始终难以迈入归墟大成,就像隔了一层模模糊糊的薄纱,似乎伸手可触,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我还清晰记得,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天气炎热湿闷,黑暗无光,仿佛酝酿着一声雷雨,却迟迟悬而不下。我打坐至半夜,忽然觉得心浮气躁,再也不愿意继续修炼下去了,于是索性出了屋,在山中漫无目的地走。”燎月露出深思之色,“修炼半途而止,这对我来说是极为罕见的事,平时哪怕再苦闷,我都会凭借意志坚持下去,可是那一晚,竟然犹如鬼使神差一般,令我再无法控制自己,总感觉要有什么事生。当我走到后山时,漆黑的夜空忽然被星光照亮,我就像坠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中,无数颗璀璨的流星从头顶上空掠过,我不经意地想起了门中一段流传已久的戏言。当流星划过夜空的时候,后山的石头会唱歌,有幸听到歌声的人,能永远快乐。这对当时的我而言,迈入归墟大成便快乐。我突然着了魔一般在山间狂奔,寻找传说中会唱歌的石头。我想,我一定能找到它!我一定能迈入归墟大成!我全部的身心,都被这个念头涨得抖颤。仿佛除了这个兴奋而疯狂的念头,我就只剩下一具空壳!我几乎把后山掘地三尺,翻遍了每一个角落。”燎月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犹如漫山遍野的脚步声,将江辰带入了那个神秘的深夜。
“找到了?”江辰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