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时来路仍依旧,田亩脏乱绣,麻雀拣深秋,啾啾、啾啾,似是道莫愁,却叫心头忧。
曹彦吃掉三盘子半的菜及两碗饭,又喝着酒吃肉串,不晓得他是真没吃饱,还是谗,但不管怎么说,饭量是让人羡慕的。
等他吃掉二十个肉串时,发现没了,显得很不好意思,尤其是旁边还有一个跟他身高差不多,脸上看去还是很年轻的张小。
“这位,回头我请你吃。”曹彦以为自己把本应该给张小吃的东西吃掉了,对方会饿,便许个承诺。
张小确实很不高兴,他从小饿惯了,也饿怕了,对别的不在乎,对食物却最敏感,在西市看别人于小吃区域买很多东西没吃光扔了,他生气;看着有人使劲吃东西,东西的数量还不多,他生气。
好在他知道自己生气没什么道理,所以闷闷地点点头,不知是答应了,还是原谅了。
徐宝卷了三个干豆腐卷递给张小,问:“肉松吃没了?”
张小摇头:“太好吃了,舍不得吃。”
“我再给你做呀,我还指望你长更壮实保护我呢,觉得饿就吃。”徐宝心疼地说道,在他看来张小就是个孩子,做肉松确实会消耗很多精肉,可既然有条件,便不能苦了孩子。
“嗯嗯!”张小高兴起来,几口把三个干豆腐卷吃掉,从他的挎包里抓出一大把肉松,捏着一点点往嘴里送,然后闭上嘴轻轻咀嚼着,满脸幸福。
曹彦在那看,摸摸肚子,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下去些,但实在不好意思去要,吸吸鼻子,突然想起个事情,问:“可是西夏细作身上搜出来的?”
“张小哥,给曹虞候几口。”徐宝对张小说,他不是让张小咬曹彦,是给东西。
说完这话,徐宝回忆起个有意思的事情,算是个玩笑,说有人吃饭时,对旁边的人说,给我盛口饭,结果那人就吃一口饭吐到他碗里,他没说什么,咬着牙吃掉,然后又对那人说,再来一耳朵眼稀粥。
还好,张小没有拿嘴量几口,而是把手上托着的分出一半给曹彦。
曹彦学着捏起来放嘴里品尝,随即点头:“好吃。”
“好吃就不是西夏那边的。”徐宝跟着说道,西夏那边大部分地区是草原,即蒙~古,别说是宝元年间,哪怕是他那时,正宗的蒙~古烤肉和牛羊肉松也不好吃,旅游的人和本地多数人吃的是改良过的。
牛羊若是吃青草,肉就膻,而且是直接切下来烤,不‘喂’一下,往上使劲放调料,味道也压不住。
虽说肉松的历史能查到蒙~古~帝~国,但那肉松绝对没有自己做的好吃,现在西夏也有肉松,还有身上带的肉干,收拾战利品的时候翻出来了,一点也不好吃。
曹彦又吃了一小口,忿忿地说道:“西夏那里的人吃肉比我们多呀。”
“没我们养的牲畜多,西夏那里的人也不是天天吃肉,尤其是平民,而且那里的物产相对来说不够多,又连年征战,每攻占一个地方便大肆掠夺资源用以扩军,被占领和被掠夺的人日子比我们难过多了。”
知道大概历史的徐宝可不认为西夏的人日子好过,享受的只是少数人,那大宋一样有人享受,天天吃肉算什么。
“徐郎还知战事?”曹彦听完徐宝一番话,惊讶地问。
徐宝使劲摇头:“不知道,瞎说的,反正西夏的人吃肉没我们多。”
“哦~~”曹彦显得很遗憾,看那意思,他打算找徐宝探讨下关于怎样收拾掉西夏的事情。
徐宝没那兴趣,至少现在他不想从多高的角度上分析,因为没用,兵不强,想得再好也是废。
那禁军终身为兵,还玩刺字,在社会上生活总觉得低人一等,他能好好作战吗?
而厢军更不用说,给一点钱,而且还贪墨,指望他们去玩命打仗,他们图个啥呢?
自己的上岗村选出一百青壮,严格训练,营养跟上了,如哪天有一百禁军来战,村兵能把禁军给屠干净了。
因为村兵有拼命的理由,各方面训练和饮食上又比禁军强。
所以在无法解决军士福利的前提下,指望他们打胜仗可难了。
曹彦找不到有共同语言的人,慢慢吃自己的那点肉松。
王畴看着路边的田地,天要更冷了,麻雀一群群落到收割完的地里寻找东西吃,这边的地排水好,损失相对较小。
随着车继续向前,到达扶沟县的范围时,情况就变了,地里还有倒伏的作物没有被收取干净。
估计是收的人看稻子长得不好,而且又倒泥里了,收割起来费力不说,还只能当柴火烧,所以少部分这样的地就不管了。
“受灾真的那么重?”王畴是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从地里残留的东西便知道秋收收不上多少东西。
怎么说他也是个官员,漠视民生是不可能的,他同样希望看到百姓日子好过,只是在如何让百姓好过的方面他或许不行。
徐宝跟他说:“若还征赋税,则不好过,若免了,有的人家反而比原来日子还能好,但朝廷赋税又少收,尤其是征战的时候,咱常平仓会出军粮吗?”
王畴被问愣了,诧异地看向徐宝,也问:“玉珏缘何知晓朝廷动了常平仓?”
“不是动了常平仓,秋收的时候我买粮能那么贵?往年这时可是粮米出粜之时,我本打算多买廉价的黄豆,结果村里人却说,价钱比往年此刻每斗贵了四到五文。”徐宝给出个答案。
“黄豆贵三文,与常平仓有何关系?”王畴没明白,常平仓里没大豆,因为不好储存,常平仓里面都是谷子,带壳的麦子、稻子、小米、高粱米,带壳能多保存两年,大豆没法带壳,一碰壳就碎。
徐宝递给王畴一个干豆腐卷,自己在那一点点抿着喝酒。
“玉珏,你与我说说,大豆价高怎与常平仓有关?”王畴不放弃,他感觉到徐宝知道原因。
徐宝不愿意浪费时间,知道原因和不知道原因,还不是都得回村里建设村子。
王畴追问,徐宝才打算简单地说一下。
“常平仓把粮食拉出去当军粮,现在仓中缺粮,自然要提高价钱补仓,以免国基不稳,其他有门路的人看到常平仓在不是平抑价格的时候就把粮食拉走,他们害怕粮少,尤其是买卖粮食的商人。
因此他们提前加价收,京城周围有几个县粮食被大雨给耽误了,没粮可卖,都等着朝廷免去赋税呢。
其他收成好的人,只要不是真缺钱,就留着粮食,从别处拉粮来卖的人一看到这个情况,当然要临时加钱了,他们一加,我买的时候就贵。”
王畴听了,觉得有点道理,随即问:“怎么能让粮价下来呢?常平仓不收粮,说没钱,是不是就行?”
“常平仓说没钱,粮价会更高,因为很多富户一看常平仓无钱收粮还出粮,那就空了,现在有粮,过上三个月,常平仓拿不出粮来平粮价,现在不使劲收,还要等到啥时候?”
徐宝分析一下。
“真没办法让粮价降低?”王畴不甘心。
“有,朝廷说今年的税都不免了,必须交,交不上来就抓人去很远的地方干活,到时哪怕是绝收的人家也要想办法去借,借钱交,而有点存粮的不卖不行,商人趁机压价,粮价就下来了。”徐宝给出个主意。
王畴连连摆手:“不成,不成的,难道还要让京城周围的地方饿死人?那样做,几年时间穷的人家也缓不过来。”
“所以说价高好啊。”徐宝叹口气说道:“价高免了赋税,受灾地方的人可以挺一挺,喝喝粥了,放点糠了,到开春时有野菜再挖挖野菜,熬熬也就过去了。”
“家中没地的呢?粮价高买不起,怎办?”王畴又开始为无恒产者发愁。
徐宝最讨厌这样的官员,没办法就想办法,光愁有什么用,更可气的是,朝廷中的官员想的全是从大局角度出发,拿出个‘政~策’来就要一下子解决整个国家的一个问题。
比如说以后的青苗法,坑死人了,不考虑社会关系就瞎下命令。
所以徐宝不出声了,他觉得说那些没用,不如自己努力,至少自己可以让上岗村的人不担心粮价浮动。
顺便还能帮下岗村,岗东村那里还得多废力气,他们村的里正乔罡心太黑,想办法给他们换一个。
自己在冬天把三个村整合起来,让人不挨饿,便是功劳,体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至于说整个大宋,太遥远,哪怕现在就让自己当宰相也不行,地方势力太庞大,朝廷中掣肘过多,玩不过人家。
“小宝你想想办法。”王畴着急了,称呼更着改变。
徐宝耸耸肩,心说怪不得后来没听说过他家的什么名气,修唐书就修唐书,还想管多少事情?
于是他只能说:“景彝兄,旁的我不敢保证,但让我上岗村,及周围的下岗村、岗东村和我大哥的村子百姓不受苦,我还是能做到的,包括西市一千二百个摊位的人家。
这都是一个中等县的户数了,我一无官、二无职、三无品、四无差遣,我做这些还不够吗?”
王畴听了徐宝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徐宝是个寻常的村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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