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遇他们家族,人丁并不兴旺;几代以来,都是单传,且都是私塾先生。当初落遇的爷爷要出门求学,落遇的太爷爷是反对的。家族就他一个男丁,出了差池怎么办?落遇的爷爷不想困在村庄里,跟自己的祖祖辈辈一样,当个清贫的教书先生。他不顾家人的反对,出去了。
后来他带着妻儿回老家,落遇的太爷爷并没有责备,后来也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当初同村的一起出去求学闯天下的另一个小伙伴,刚开始一直当的是落遇爷爷的手下,在关键时刻撑住了,并及时改变了自己的信仰。后来,那位仁兄职位越爬越高。反观落遇的爷爷,才知什么是真正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因为几代单传,所以落遇他们要扫的墓挺多,一共有五处。每祭拜完一处,邵炎都要跟着范雯萱回家,换新的一套祭品。他挑得腰酸肩膀痛,却不敢言累。
最后一处,是落遇的爷爷奶奶。他们合葬一墓,旁边是落巍的爷爷奶奶的坟墓。好像以前就这样,扫到最后一墓,总能遇上落巍他们一家。
清明时节雨纷纷。
天空飘起了毛毛雨。
落德阳闷声不响,拿着锄头在锄坟堂、坟头的草,并给坟头添土。
落钢阳热情得跟落承文打招呼,两人站在两座坟的交界处,攀谈起来。
“我听玉庭说,落巍去国外镀金了,现在也在越阳市工作。”石美芳走过去,跟张青香搭讪。
张青香在坟头上插树枝,再在树枝上挂剪好的纸钱。她淡淡说:“嗯!”自己的丈夫被落钢阳坑,她一直耿耿于怀。
“你们落巍就是人中龙凤!我小时候就看他不一般!”石美芳继续搭话。
“他就那样,就是人老实,比较勤快,不怕吃苦。”张青香说。
“那是你跟承文哥教得好!”石美芳说。
张青香笑了下,说:“你们今年怎么想着回来?”
“我们悦悦不是在县旅游局工作嘛?”石美芳笑眯眯说,“她说,现在城里人去乡下玩可流行了。只要水电能供上,厕所浴室干净,房子越古老,越有人肯出大价钱。我们家的老房子不是闲着嘛。就想着,把它给利用了。”
“你家的老房子不是归德阳他们家了吗?”张青香好奇道。
范雯萱听得耳朵都竖起来了。
“这个回头再跟你说。下午去你家坐啊。”石美芳说。
张青香看了范雯萱一眼,说:“下午我们得去巍巍的丈母娘家。改天、改天吧。”
“好,改天!”石美芳笑着说,“巍巍的媳妇长得真俊。听说,她也是庐洋县人?”
“嗯。是巍巍的高中同学。”张青香回答。
“家里还有兄弟姐妹没?”石美芳问。
“还有一个弟弟。”张青香回答。
“唉,可惜了。”石美芳说。
“可惜什么?”张青香问。
“要是是个独生女就好了。有弟弟的,一般女方都会补贴娘家。”石美芳说。
张青香笑了,说:“有没有弟弟不是最主要的,就看父母有没有钱,愿不愿意给女儿钱。不过我们巍巍赚得多,我们不用考虑这些外在因素。只要孩子好就行了。”
“你们巍巍一年能赚多少?”石美芳问。
“现在是年薪一百万,以后还会涨。”张青香回答。
“多少?”石美芳一愣。
“一百万啊。”张青香回答。
“抢钱啊!”石美芳叫道。
“对他们有钱人来说,这点钱不算啥,”张青香说,“说来也算有缘。巍巍跟的老板,是落遇老公的表哥,是他姑姑的儿子。”
石美芳明白了,为什么张青香对自己如此冷淡。
“我要上坟去了。我们改天再聊。”石美芳结束聊天。
“好!”张青香回答。
此后,一直叽叽喳喳爱叫唤的石美芳,突然安静了下来。
连一个打工者,都能开出年薪一百万的工资。不敢想象公司,一年能有多少盈利。
邵炎的表哥公司开得那么好,想来邵炎也不会赖。
范雯萱说,邵炎一年赚的,比玉庭一辈子赚的还多。石美芳当时想当然以为,范雯萱是在吹牛。可是玉庭工作这么多年,年薪也就在二十来万;十年不吃不喝,才两百万。若公司年盈利在千万,确实能抵玉庭一辈子的工资。
当年玉庭毕业,曾想跟同学一起创业,她跟钢阳竭力反对。她跟钢阳创业很辛苦,她不想自己的儿子也吃那种苦。可是这会,她在反思,是不是做错了。
再反思也没有用,这就是命!
石美芳在心里,叹气叹了一次又一次。
待祭拜完,放完鞭炮,大家一起往回走,石美芳说:“雯萱,你家房间有空的没?”
“没有。我们家就备了一个客房,这几天都是常远的儿子在住。”范雯萱说。
“三层楼,就备了那么几个房间?”石美芳惊讶道。
“房间有点大。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卫生间,遇遇跟显的房间,还带书房。所以……”范雯萱回答。
石美芳不吭气了。
回到家,陈浩淼一家已经在了。他们只需要扫三处墓。
陈浩淼在忙着拾掇新逮来的野味。董琳琳在择洗菜,陈常远在坐着喝茶。
“遇遇,我想去洗个澡!”邵炎放下担子,小声对落遇说。
落遇点了点头,说:“去吧。”
她走过去,和董琳琳一起择洗菜。
“那,我们回去了——”石美芳假惺惺说。
“嫂子,你开什么玩笑呢?好好坐着,吃完饭再走!”范雯萱说,“来来来,显,帮你大伯母把麻将桌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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