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秋月来到花园时候,再次是最后一个到的。然而却没有人敢说什么,除了四爷还坐着,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几个格格更是要蹲身行礼,年秋月却一摆手,“都坐着吧,不用这么多礼了,没的坏了气氛。”
“看来姐姐是心情很好”,武格格抿唇一笑,“贱妾在此恭贺年姐姐了,都说您是有福气的,难怪能让佛祖都被感动了。”
“那是棉袄有福气”,对于武氏,年秋月现在还是有好感的,也愿意和她多说两句,她在自己位置上坐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武妹妹,我这两日跪在佛前,到底是太娇生惯养,这身子骨都跟散架了似的,不知道武妹妹能不能呆会儿屈尊给我夹夹菜?”
武氏愣了下,瞬间浮起惊喜的笑容,“能帮助年姐姐,那是贱妾的福分。”她施施然坐了下去,张格格和宋格格俱是诧异地看着年秋月,而后有些嫉妒地看着武氏。年秋月则警告地看了眼这二人,这两人立即收回目光。
耿巧琦看着这一幕,笑了笑,“年妹妹,姐姐和你最是熟悉,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我都是一清二楚,何必劳烦武妹妹?”
“我可不敢劳烦耿侧福晋,耿侧福晋还是伺候好咱们爷就是了,若是你给我夹了菜,怕是我都要折寿。”年秋月毫<>
年秋月的这番话说出来倒是让一干人等都瞪大了眼睛,这些年耿氏都是跟在年侧福晋身后的,哪怕是升职为了侧福晋。口中喊着年侧福晋“妹妹”,却是不敢真把自己当成姐姐的,名为侧福晋。其实实际上也就是个庶福晋的地位罢了。从没有见过年侧福晋对着耿氏说如此重的话,联想到此前四爷说的话,大家都纷纷猜测是不是年侧福晋心里因为解药的事儿不满了耿侧福晋。
耿巧琦是个奇葩,大家只敢在心里猜猜的事儿。这位竟然真的说出口了。“妹妹这么说真是让姐姐愧不敢当,不知道姐姐到底哪里做错了,惹得妹妹如此不快,若是因为先前三格格的事儿,论理,我该让四阿哥给你磕个头,感谢妹妹的大仁义。只是如今三个孩子连下床都没有法子,待他好了。我一定领着四阿哥谢谢你。”
“不必了,怎么着四阿哥都该喊我一声侧额娘。耿侧福晋与我认识这么久,竟然以为我是为了这个生你的气,实在让我心寒,我本以为除了咱们爷,耿侧福晋该是最了解我的,没想到,在你心中,我就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若不是我无意中得知你在花园抱怨了爷太宠爱我,抱怨了我要抢你的儿子,我竟和当初的钮祜禄冰凝一样被你蒙骗至今。唉,也是我自己识人不清。”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耿侧福晋别给我说什么都是丫鬟嘴碎,瞎扯的,你那是哄三岁孩子呢,我这人吧,有一点儿你还真没说错,我骄纵,那也是我有资格骄纵!我骄横,受了气也不想忍着,虚与委蛇地姐姐长妹妹短的,也得看对方值不值得费事是不是。”
耿侧福晋已经傻眼,“妹”
“住口,休要喊我妹妹,我的姐姐远在江南呢。”
“年侧福晋的话我怎么听不懂,我和你相交这么几个年头了,我就是个温吞的软脾气,何时说过府上人的坏话,那是一句都没有的,你这话说的我怎么的确,我是说了两句不好听的,却不是这样的话,我是心里念着四阿哥,听到爷要改了四阿哥玉牒,我心里难受,难免失控碎嘴了两句,却又不是骂年侧福晋的啊。”耿氏脑子转了转,立即做出一副潸然泪下的样子,“年侧福晋也知道,四阿哥是我的命根子,当初若不是你及时出手救了我,四阿哥怕是要憋死在我肚子里,我们母子二人都是感激涕零的,但是说要是把孩子让出去,哪个做额娘的心甘情愿啊。”
她说着,偷眼看四爷,却发现四爷的目光只在年秋月一个人身上,她顿时恨得牙痒痒,心里巴不得依着年秋月那样骄纵的脾气,说出什么后悔救了四阿哥之类的话,惹得四爷发火,她是很清楚四爷对于子嗣的重视的。
然而,耿巧琦犯了几个致命的错误,第一,她不知道这个后院四爷自己就安插了足够的人手,每个女人身边都有四爷人,所以她无论现在如何遮掩,也是骗不过四爷的,四爷早就知道了她埋怨的那番话,之所以没有说出来不过是怕暴露了自己的棋子。第二,耿侧福晋从是耿格格时候就跟在年秋月屁股后面抱大腿,但是年秋月和她之间也就是一起品个茶,吃个点心,说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涉及要事的耿巧琦压根就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年秋月只是略有两分心计,更多时候都是四爷在帮着她,毕竟年秋月没有进府,梧情就被四爷派过去保护是府上谁都知道的事。简单得说,她从未与年秋月交心,也从未与年秋月为敌过,她轻敌了。
“爷,你怎么可以这,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要夺了别人的儿子,我去祈福前可是和您再三强调了的,太医院那些御医们解出了一半儿的解药,棉袄她以后最差就是个病秧子,我又不是养不起女儿,我不要别人生的孩子,您怎么就不听我的呢。”年秋月无视耿氏。反倒冲着四爷撒起娇来,“现在好了,我在府上平日也就耿侧福晋武妹妹和尹妹妹不怕我。这尹妹妹去了庄子上,怕是还要几个月才回来,您这举动又让我失去了一个姐妹。”
“这样的姐妹,不要也罢。”四爷冷冷开口,让耿侧福晋整个人都石化了,当真是石化了,整个人都是保持着要喝水的动作静止不动了。若不是身后丫鬟瞧见了她身上污渍去擦拭,怕是耿侧福晋还不知道要愣神多久。
四爷这话让几个格格都吃了一惊,武格格的手一抖。准备往身边年秋月碗里放的菜险些掉下,还好她及时稳住了。宋格格是忍不住露出一个嘲讽的眼神,她想到了福晋和自己,福晋出入府的时候。风头正盛的李氏和福晋斗得不亦乐乎。福晋觉得自己身份尊贵,和李氏争宠那是屈尊降贵,自然就看上了同为格格的自己,对自己也是极好的,从衣服料子珠宝首饰到用膳的菜肴,都从自己的份例里取出来赏赐给她,她跟着福晋也是没少沾光,但是福晋就是福晋。根本不是姐妹,也不是可以踩踏的垫脚石。后来府上进人越来越多,自己就只是福晋的一把刀,这刀钝了,也就只能歇着了。但是看耿侧福晋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什么地位,看不清自己的处境才是最可怕的,耿氏莫不是以为四爷请旨晋了她为侧福晋,她就真跟年侧福晋比肩了,不过是年侧福晋想找一个没有本事又和他交好的人占了这个位置罢了,她耿巧琦坐总比以后进来的年轻貌美的女子坐要好的多。
看清这一点儿的自然不只是宋氏一个人,李格格是目前几个女人中最淡定的一个人了,也是唯一一个用膳用得津津有味的,耿氏不是年氏身边的一条狗吗,怎么,今日这狗要造反了,要咬人了不成?真是一场好戏。
李氏咬了一口香酥排骨,想了下,忍不住想添上一把柴火,“年侧福晋,爷说的对,这样的姐妹不要也罢。贱妾这儿倒是有个段子,说给侧福晋听听。”
无视掉耿氏瞪她,李氏慢条斯理开口,“贱妾小时候家里住得偏,常有人家进山打猎,就是贱妾家里也是养了几条大猎狗的,为了保持猎狗的野性,时常是要以生肉喂食的,贱妾家里一般都是拿鸡鸭喂养。有一天,有户人家孝敬了贱妾家里一头小鹿,剔骨后厨房就把大的骨架给狗扔过去了,养狗的小子见那骨架太大,寻思着就给它剁开,好让它啃食,结果这狗以为是要同它抢夺食物,竟然咬了小厮一口,正中咽喉,一击毙命啊,贱妾的哥哥淘气,就在旁边,吓得大病了一场。可见,虽说这狗忠诚,养在身边也是要小心被反扑的,弄不好就是鲜血淋漓的教训,你说是不是,耿侧福晋?”
李氏在府上的地位比较特殊,她会忌惮年秋月的,但是绝对不怕这耿巧琦,她在府里横行的时候,这耿氏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耿氏从进府先是跟着钮祜禄氏,继而就巴上了年秋月这个得宠的人,在她看来就是个孬种,没什么本事还乱吠。
李氏这番话那是摆明了痛骂耿侧福晋,耿氏气得当场就白了脸色,眼圈红了,指着李氏好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人家又没有指着你鼻子骂你是狗,你还要自己对号入座不成?李氏见耿氏连一个字都敢说,洋洋得意地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继续吃自己的,她反正女儿早嫁出去不在身边了,儿子也成亲了,她就等着抱孙子了,至于四爷她心早凉了,左右四爷也不是那绝情的人,每个月还是要来蘅芜苑几日的,若是运气好,她能再得一个孩子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若是没这命,那她就等着将来养孙子。这样想着,她就往最末端自己儿媳妇肚子上看去,也不知道几时能怀上。红玉那丫鬟肚子里有一个倒是,只是太医说十有**是个不带把的,庶出的孙女李氏表示自己不喜欢。
知道自己没有地位插话的杨秀萍和自己丈夫弘时都是默默吃饭菜,杨秀萍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饭菜上,按照赵嬷嬷的提点,不去关注长辈间的争执,只一门心思吃饭,雍亲王府不愧是亲王府,这厨子做的饭菜还真是不错。她刚让丫鬟给自己又添了一小碗饭,就感觉有人看她,她愣了下,抬头,见是自己婆婆,吓了她一跳,只好笑笑,迅速低头。
耿氏这厢正瞪着李格格,却见李氏无视她,反而在看下首,顿时脸面更是挂不住了,“李格格看着三奶奶做什么,可是三奶奶又有什么不对的,让你看不顺眼了?”
李氏皱眉,“我看我儿媳妇,与你何干?”
年秋月忍不住笑了,“是啊,李格格可是秀儿正经的婆婆,纵然有什么不对,也不该咱们说,耿侧福晋说这话莫不是瞧见了她有什么失礼的,想让李格格训诫一番?”
杨秀萍听见话头扯到自己身上,有些茫然,抬头,眼神却瞟自己身后的赵嬷嬷,赵嬷嬷心里暗道一声不好,但是却无法出声提醒自己主子,只能拿眼神示意自己主子只管跟着年侧福晋和李格格一个阵营,她心里暗道,今晚上这局势一看就是两个侧福晋杠上了,自己主子不是个傻的,应该知道往哪儿站队吧。
杨秀萍艰难地吞咽了一口饭,“额娘,是不是媳妇哪儿做的不对了,您尽管说,儿媳听您的。”
这话一出,年秋月默默端起了汤,果然是弘时的媳妇,向着自己夫君的额娘,这憨憨懵懂的表情加上这句话,那可真是扇了她一巴掌,这看着可真是下饭。年秋月心情很好,顺手夹了青菜到四爷碗里,“爷,您尝尝。”
四爷甚觉好笑。
ps:漠暄之前两章有些小错误,已经更正,这样逻辑就对了,服过解药的弘历虚弱,但是还会有清醒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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