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二000年元旦要到了。十二月三十一号上午，童林打电话，叫三儿中午进城到家里吃饭，下午去省城接郎琳。中饭前，三儿赶到童新华家，郎公社已经到了。

进屋坐定后，三儿问朗公社：“冯姨开恩了？”郎公社摇摇头：“开什么恩？开个屁恩，老师也放假。她有事，省旅游局有活动。你下午去，把郎琳小欣接回来。”童林插话：“我陪你去。”三儿点点头。朗公社又说：“回来先到这儿来，童林跟你一起回清水。”三儿明白了朗公社的意思，笑着问童林：“怎么了，当官了？”童林笑笑。郎公社埋怨道，“老方也是，所长就所长呗，还弄个什么第一副所长。哪天碰到他我问他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童林毕竟资历有限，”童新华接茬说，“一下子到位不行。”

童林又插话：“我哥都不高兴了。说他还是职工，我当副所长了。”郎公社笑着问三儿：“你给你大哥想想办法呗。”三儿摇摇头：“我想什么办法呀？童林当官跟我无关，是两个叔的影响。我就是把叔不好说的话给说出来了。”童新华点点头：“机会，机会很重要。”

“臭小子还谦虚，”朗公社说，“你那厂怎么样？汇报汇报。”

童林抢着说：“厂我知道。塑料车间全力开工，忙得不可开交。管材厂提前达到预计目标，白班开足了。我爸上回说，三儿明年能挣百万。按老历年算，按纯利润算，今年完全可以实现。”三儿摇摇头：“今年不行，今年不行。”童新华斜眼道：“谦个什么虚呀？”

“我也想赚一百万，”三儿说，“就是到年底没多长时间了。”

郎公社鼓励三儿：“跟我们说有什么关系？”三儿点点头：“只能说有可能。塑料厂加机器了，估计五十万肯定行；管材厂二十多万吧；拉鱼，差价少了，量大多了。十七八万应该没问题；还有修车什么的。一百万差不多。看着挣不少，我手里没钱哪。清水新街的房子还没做开工呢，明年还要付广场门面房的钱。”童新华点点头：“你今年办的事太多了。”

“那就向往一下明年，”童林说，“三儿，明年估计怎么样？”

“明年就看管材厂了，”三儿说，“照这架势二百万差不多。”

郎公社扭头对童新华说：“老童，还是要做生意。”童新华笑了：“做生意你有生意头脑吗？”郎公社摇摇头：“这真还够戗。不说别的了，看到机会我也不敢下手哇。”

“跟我爸一样，”童林说，“胆小鬼。叔，三儿现在排第几？”

朗公社眨眼想了一下：“前三名。”童新华插话：“按年收入算，第二名差不多。吴起现在没收入了。大田刘进才比三儿强，他那羽绒服生意特别好，听说今年四五百万没问题。其余的你闹不清他收入多少，都靠贷款撑着，牛皮吹得很大，其实可能够戗。不过这一年清水发展势头不错，塑料行业衰落了，但不少新的行业开始冒头了。还是你朗叔厉害呀。”

“老童真是，”朗公社摇摇头，“你也来这套。是有点起色，你的功劳也不小。菜籽湖底子太薄了。现在一看哪，工业基础真还就大田和清水好点，有几个大点的厂，发展好了，前途不可估量。会商也行，企业数量多，比清水好。清水这些年怎么搞的？其余的乡镇都是小打小闹。市里现在没有像样的企业了。市里有两个计划，第一个就是招商引资，把菜籽湖非菜籽湖的能人都引吸回来，由政协牵头，搞个正式点的企业家协会，拥有一定产业基础，有投资能力的人都可以参加，不管你是不是菜籽湖人。三儿，有意愿参加吗？”

“不想参加。”三儿肯定地说，“我还不行，还是低调点好。”

朗公社点点头：“第二，市里想搞个大点的工业区。这是从外面回来的老菜籽湖人的建议。我跟人聊过，愿意投资的还是大有人在的。刘进才就很积极，他肯定投资。三儿呢？”三儿又摇摇头：“我哪有钱投资呀？钱没挣就计划好了。我还是在清水慢慢干吧。”

“你可以货款的，”童新华建议，“靠自有资金发展太慢了。”

“这样心里踏实。”三儿说，“其实我很保守的，性格原因。”

“走稳当点也好。”郎公社插话，“不喜欢出头就不出头吧。”

三儿问：“工业区在哪？”朗公社说：“我跟你叔商量了一下，还没讨论呢。你叔的意思是离城远点，别到时城市扩大了，又要搬迁，劳命伤财。稍远一点，还可以促进规划过的未开发地区的开发。我们的意思是，放在城南，铁道南边。今年财政好点，明年应该更好，先把基础设施搞起来吧，水，电，桥，路，过铁路要建立交桥哇，投资不小。把台子先搭好了，然后再唱戏。”三儿笑笑：“两位叔奉献精神可嘉。”童林问：“他们奉献什么了？”

“台子搭好了，”童新华接茬道，“你叔走了，我去二线了。”

童林苦笑道：“我总是慢一拍。”童新华说：“快一拍你也发财了。”

朗公社又开口说：“三儿也有收获。工业区建成了，土菜馆生意更好了。”三儿眨眼想了一下说：“好不了多少。桐子路南头是火车站。立交桥肯定不在桐子路上。”朗公社也眨起眼睛：“你说那火车站修的，唉。那么宽的路，就建那么个小火车站，现在看都落后了。你说没那火车站多好，桐子路过立交桥，向南拉直，直通工业区。我是没时间弄了。”

“上回我就说了，”三儿说，“两位叔只能干一届，太可惜。”

朗公社说：“老童还能干一届。”童新华摇摇头：“你在这儿，我能给你打打边鼓。你走了就不行了。就算还能干一届，不过是个副职，干不了实事。干一届就行了。”

“老童童大哥，”朗公社说，“你就是胆太小了点，放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