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三儿又来到吴志刚家。吴志刚求道：“三儿你再做做他工作。”三儿没说话就上了楼。天和还在床睡觉。三儿坐床边问：“车本什么时候拿？”天和勾身坐起来。三儿捏着脖子又说：“我现在要会计。”天和摇摇摇头：“不想当会计。你借钱给我，我会还的。”

三儿无奈地下了木楼梯。吴志刚一看三儿脸色就知道结果，不禁叹了一口气。三儿走到吴志刚身边，给吴志刚递了支烟：“让他开出租吧。”吴志刚茫然地扭头看着后门外。三儿又劝道：“叔你别生气了，开出租一样，挣钱还多点。”吴志刚冷笑一声，脸色铁青。

晚饭后，三儿逛到苏老大家。苏老大一家还在吃饭。三儿坐下问：“红姑忙吧？”爱琴婶抢着说：“不忙，不忙的，她也不干重活，天天在办公室坐着。”红姑翻眼道：“你去坐一天试试？”三儿捏着脖子哼了一声。红姑说：“我现在脖子也疼了，你也给我揉。”

“知道你忙。”三儿咂咂嘴，“关键是找不到人哪，老林还要走。”

红姑柱着筷子为难地说：“老林走了我真干不过来，破帐不知道多麻烦，还要跑银行工商税务，有时候还要进城买东西。要不你随便找个人，帮我打打杂。”三儿点点头：“这么说天和就行，会开车呀，那狗日的不来。你不是有同学吗？你问问他们，谁愿意来。”

“我那是什么同学？人都有后台的，他们才不愿意到清水来呢。”

苏老大放下筷子：“我去看看。”三儿眨眼看着苏老大。苏老大说：“供销社有会计，还有两个小会计前几年进来的，财校毕业的。不知道在哪呀。”三儿笑着哦了一声。

过了两天，苏老大把供销社女会计郝慧带到三儿的修车店，郝慧看上去不到三十，穿装朴素。苏老大说：“郝会计是至公人，承包组合到至公去了，承包人不要她上班，一个月给她二百块钱。我还跑她家里去找了。”郝慧怯怯地说：“早想进厂了，就是找不着人。”

“不用找不用找人。”三儿说，“伯你不说两个吗？还有一个呢？”

苏老大说：“还有个男孩，打工去了，我再联系他。就是郝会计没地方吃住，不行到我那儿吃住。我家房子多。郝慧说：“我给房租生活费。”苏老大摆摆手：“无所谓的。”

三儿送苏老大和郝慧走后，许姨晃过来问：“找到会计了？”三儿点点头。许姨摇头叹了口气。三儿无奈地说：“天和不干哪。”许姨又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怎么了，天天在家里缩着，傻了。三儿，他开车行吗？”三儿点点头：“不是有车吗？没事叫他练练。”

“三儿，你去跟他说说。”

“你跟他说，你是她妈。”

“我说，那也要他听哪。”

“真是，我说他又听了？”

当天晚上十点多，许姨打来电话，说吴志刚急性脑出血，正在市医院抢救。三儿赶紧起床，套上衣服就往外跑。二婶和童林正坐房间里陪小丽写字，听到三儿的动静慌忙从房间里跑出来，跟三儿来到大门外。二婶紧张地问：“这大晚上的上哪去？出什么事了？”三儿拉开车门说：“吴叔病了，在市医院呢，我去看看。”童林快步赶过去，拉开副驾的车门，钻进已经发动的车。小丽懵了，拽紧二婶的胳膊。二婶安慰道：“你爸没事，没事的。”

童林跟着三儿跑到急救室门口时，许姨和清水医院的高院长正坐在手术室外面的玻璃钢椅子上，许姨泪眼汪汪；天和靠墙壁站着，头都不敢抬。见三儿来了，许姨和高院长赶忙起身迎上去。许姨拉着三儿鸣鸣地哭起来。三儿喘着粗气问：“高院长，到底怎么了？”

“那边说，”高院长拽着三儿又往回走，“那边说。小许别哭了。”

来到楼梯口，童林把许姨拉到墙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高院长叹了口气说：“急性脑出血，我去老吴家里的时候就昏迷了，瞳仁都放大了，大小便x禁，紧急处理了一下，我就叫了救护车，跟市医院联系了。依我的经验，估计要手术，留清水只有死。来了就做了ct，出血面积大，出血量多，只能手术。医生在研究手术方案，不知道老吴能不能捡条命。”

“有，有，”三儿捂住胸口，“有那么重吗？高院长，搞错了吧？”

高院长叹了口气：“总归算及时吧。”许姨哭得更响了：“市医院医生也这么说。”三儿安定了一下情绪说：“别哭了，叔不会有事的。”许姨又说：“都怪天和那跳跳死的。”

“不说了不说了。”三儿说，“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救人要紧。”

不一会儿，老宋和周风赶来了。高院长介绍了情况。老宋拽着高院长说：“走，走，老高，带我找院长，不惜一切代价，先救人。”三儿叫童林陪许姨，自己也跟了过去。

市医院值班院长说得更悲观，像是吴志刚更没本救了一样，但零点后的手术却相当地顺利，只是吴志刚并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仍然昏迷不醒，仍需留术后观察室观察治疗。

吴志刚被推到观察室后，高院长对老宋说：“命算捡回来了。”老宋松了口气。许姨无力地说：“好好的在头上开个洞。”童林安慰道：“人没事就行了。”许姨含泪点点头。

三儿把靠墙边呆站着的天和拉到门外，问天和：“叔好好的怎么脑出血了？”天和咂嘴摇摇头：“我妈晚上下班回来，说你找会计了，我爸生气，说我不听话，上楼打我。这回我真没动手，就把头伸过去了，我爸没打就倒了。”三儿叹了口气：“舍不得打你。”天和舔舔干裂的嘴唇：“我都吓坏了，叫我妈。我妈看我爸都不喘气了，打电话叫高院长来了。”

“这几天陪着你爸，”三儿扶着脖子说，“跟你爸说话，告诉你爸，以后听话了，到厂里当会计去，跟你爸道个歉，说你以后做孝顺的儿子。你爸就羡慕刘立孝顺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