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上午，三儿带大家到医院附近的小饭店吃了饭，感谢老宋和周院长帮忙。老宋把周风和车留了下来。三儿在医院对面的招待所开了两个房间，供许姨、天和和周风休息。

晚饭后，三儿开车带童林回到家里。童林向二婶汇报了情况，医生说吴志刚还没脱离危险期，但根据以往的经验，活命应该没问题，只是愈后一般都有后遗症。小丽木头一样坐在三儿身边，一言不发。三儿揽住小丽，安慰道：“你爸肯定没事，壮得跟牛一样。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陪你爸呆几天，跟你爸说话，你爸听得到的。你爸就喜欢你了，那天还跟刘校长说，小丽考得好，开学请老师吃饭。你说话你爸就醒过来了。”小丽点了下头。

第二天上午，三儿带小丽来到病房。许姨对小丽淡淡地笑笑：“小丽来了？”小丽轻声地叫道：“妈妈。”周风咂咂嘴：“许姨跟天和到现在还没睡觉呢。”三儿捏着脖子说：“不睡觉怎么行？都睡觉去。我跟小丽在就行了。”许姨摇摇头：“他不醒我怎么睡得着？”

“你不睡他就醒了？”三儿怪道，“到时你又累坏了。都睡觉去。”

天和拽拽许姨。许姨跟三儿说：“天和跟他爸说了，到厂里当会计，他爸听到了。”三儿点点头，招呼周风：“麻烦你带许姨到招待所吃点，记帐就行。”周风答应道：“老宋留钱给我了。”三儿感激地说：“老宋，哎，回头再感谢吧。你也休息一下，真是麻烦你了。”

“我这都是应该的。”周风说，“老吴是我老领导，对我没话说。”

周风带许姨和天和走了。三儿坐在病床边，皱眉看着吴志刚。吴志刚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头上裹着纱布，套着网兜，嘴鼻上戴着氧气罩，仍然昏迷不醒，好在仪器显示，吴志刚的生命迹象正常。三儿轻叹了一口气，拉过含泪站在一边的小丽说：“快，跟你爸说话。”

“爸，我听话，”小丽抹抹眼泪，“好好学习考大学，给你争光。”

三儿轻轻地对小丽笑了一下：“再说一回。”小丽点点头又说：“爸我听话，好好学习考大学，给你争光。三儿，我爸没动。”三儿说：“你爸听得到。你爸喜欢小丽。记着，等你爸出院了，天天回家看你爸。”小丽又点点头。三儿又招呼道：“坐，站着干嘛？”小丽起身端过木方凳，放到三儿身边，抱着三儿胳膊坐了下来。三儿说：“叔，小丽来看你了。”

不一会儿，老宋陪市局领导来看望吴志刚。三儿又把许姨接了过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三儿问周风：“派出所平时不体检吗？”周风说：“从去年开始体验，查不出什么东西，总共就九块钱，还得往市医院跑一趟。今年清水所一个都没来。老吴那时候在家不上班，也没来。”许姨沮丧地插话说：“去年体检血压偏高，血脂也偏高。我也不是太懂。志刚说偏高点没事，大清早的跑市里去不高点才怪了。三儿咂了咂嘴：“弄不好就跟喝酒有关。我伯也喝酒，他血压血脂还好。”许姨摇摇头：“你伯那叫什么喝酒哇？”

“喝酒厉害算什么英雄？”三儿翻眼问，“好了你再让他喝吧。”

“还让他喝酒呢，”许姨后悔地摇摇头，“拼命也不让他喝了。”

三儿又说：“以后你和叔跟我妈一起体验。”许姨感激地看着三儿。

晚上三儿一个人回了家。郎琳来了。三儿一进门，朗琳就问：“小丽没回来呀？”三儿疲惫地说：“小丽陪她爸呢。又一个人来的？”朗琳摇摇头：“我爸回家接我来的。我爸说他明天上午去看吴叔，叫你把我也带过去。”三儿叹了口气，在客厅的桌子边坐下来。

童林忙着泡茶。二婶关心地问：“你叔好点了吗？”三儿摇摇头：“还没醒呢。”二婶茫然地看着门外说：“你爷爷那时候也是脑出血，腊月里的事，大冬天，到街上卖菜，就这么倒下去了。大家伙把你爷爷抬到医院。我在家做早饭呢，熬粥，听人说你爷爷在医院，我就跑去了，去的时候医生就说不行了，一会儿就走了。平时好好的，一点事悠没有。那时候你们都还小呢，你跟秋子五个年头，小西三个年头。你爷爷挑菜出门的时候还招呼我，把孩子带好了，天冷，别冻着。那时候天气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么冷。现在冬天也不冷了。”

“叔做了手术，”三儿说，“跟爷爷情况不一样，应该没事的。”

三儿肚子饿了，二婶做了汆肉，大家围坐在客厅里吃。三儿问朗琳：“怎么现在才来。”朗琳说：“天天到演艺中心排练。”童林插话：“不说录电视节目吗？”朗琳摇摇头：“早就说录了，到现在还没录。”三儿又问：“以后能留在演艺中心吗？”朗琳点点头：“我妈说她不管我了，说北京舞蹈学院考不取也没事，就在演艺中心上班算了。”童林有点意外：“师大也不考了？”朗琳开心地笑着：“考师大就没机会进演艺中心了，等我毕业了，演艺中心就招满了，我年龄也大了。我妈说先进去再说，怎么着也是省电视台，比当老师好些。”

“那你就自由了。”三儿说，“可以海阔天高地玩了。”

“自由呢，”朗琳不满，“自由个屁，周末还要排练。”

童林羡慕地说：“那你不十八岁就工作了吗？”郎琳说：“什么工作哇？就是伴舞，别人唱歌，我在后面张牙舞爪，没劲。三十多就跳不动了，得改行。江姆姆说，能混个编舞就是最好的了，再就是教练，混得不好的就管服装道具，可惨可惨了，一点劲都没有。”三儿抬头问：“什么江姆姆？”朗琳解释说：“就是我们班辅导员，跟班主任一样，我妈朋友。”三儿点点头：“舞蹈是不行。换别的行业，工作时间越长，经验越多，阶层就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