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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婶给三儿拿好洗换衣服，招呼三儿：“洗澡睡一觉。”三儿到洗浴室时，莲蓬头的热水正在哗哗地流。二婶摸摸三儿瘦削的脸问：“打疼了？”三儿摇摇头。二婶又说：“打你我心里舒服些。”三儿搂住二婶笑着说：“那就打呗，不疼的。”二婶说：“我三儿是孝子。”

三儿家房子的基建完工比别人早一些，正在进行内装修。从外装修看，三儿家房子没有太多的特别之处，只刷了下黑涂料，用灰水泥批了下砖缝，连面砖都没贴；但式样特别，两层主体楼周围的空地较大，刚铺好水泥，还要铺柏油，作简单绿化；右边有个前伸右出的附属建筑，和主体嵌合在一起，只有一层，坡顶独立，作餐厅之用；左边是个披屋，是三儿家的大车库；大门在主体楼正中间，门前、附属建筑的左边是前门廊。但三儿家房子的里面的结构就比较复杂了。进门左边是个大客厅，三儿准备在里面一圈沙发，中间放个正方形的大茶几，扇墙一边放电视机柜；右边有通透的楼梯，楼梯右边是厨房；厨房前面就是那个作为大餐厅的附属建筑物；大门对面是个宽敞的过道，过道两边分别有两个带卫生间的房间；二楼的格局和一楼大体类似；后部过道两边是四个带卫生间的房间，楼梯左边为客厅，和一楼客厅一样，楼梯右边、一楼厨房上面的位置是个储物间。三楼就是阁楼了，阁楼只有两间带卫生间的房间，但前部空间巨大，三儿准备当它休闲空间使用，充作书房和健身房。

腊月十五，三儿在省城定购的家用中央空调到了，工人正在三楼过道后面的小阳台上紧张地施工。徐善良举烟站在阁楼前面的空荡的大窗户前问三儿：“刚买的进口豪车，这又装中央空调，不想低调了？”三儿说：“我是想低调，再这么低着调，有人骂我装蒜了。”

“想想也是，”徐善良咂咂嘴，“有钱不享受留着干嘛？我都豁出去了。我跟子芹说，这回听我的，四个大房间，每个房间装个空调，客厅买个大的。子芹说，你随便。”

“就是呀。”三儿笑笑，“我准备在这儿放些健身器材，再把老太太家那桌子椅子书架也搬到这儿来摆着，没事就跟老太太一人坐一边，看看书，再锻锻炼，不要太幸福了。”

徐善良抽了口烟：“徐善文真没找到哇？”三儿摇头叹了口气：“那狗日的没死，可能做边贸还发财了，把丈母娘一家接过去了。我记得老先生说，他丈母娘家人还不少。这事不能跟老太太说，要不老太太多伤心哪？”徐善良不满地骂道：“操，狗日的没良心。”

“走，到乡里看看。”三儿说，“给老石探探风，说说他办厂的事。”

三儿的奥迪车在黄致兴办公室门口停下来，一群人围过来看稀罕，三儿先下车，挨个给大家发烟。黄致兴背手站门口问：“找老子什么事？”三儿笑着说：“想父母官呗。”

到办公室坐下后，文书自觉地进屋给三儿和徐善良泡茶。黄致兴伏桌子上笑：“你开奥迪你那朗叔朗书记怎么办呢？”三儿也笑：“我带着他呗。”黄致兴摇摇头：“刘进财买了台奥迪，牛x得不得了，农行行长出去考察学习，借他的车。到广东去考察，坐破桑塔那是不怎么好意思，说你是哪个草堆笼里爬出来的穷光蛋？好意思叫农行行长哪，没面子。”

“不说车了。”徐善良扬扬手，“黄书记，我们给你招商引资来了。”

黄致兴怀疑地问：“给我招商引资？有那好事？”徐善良把老石想到清水办五金厂的事跟黄致兴说了一回。黄致兴倒吸一口冷气：“他来办厂是好事呀，就是他妈的乡里还欠他六万块钱没还呢。”三儿笑着提醒道：“加利息何止六万哪？”黄致兴翻了三儿一眼。

“瞪我干嘛？”三儿不服，“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作为清书乡的党委书记，黄书记你还想赖帐哪？那不光丢清水人的脸，还丢党的脸。我跟你说，这事你可做不得。”

黄致兴扭过头：“又不是我这一届欠的债。”三儿鄙视地说：“不是你欠的还不是清水乡欠的呀？你是清水乡的党委书记。”黄致兴特别无奈：“得得得，吃里爬外的东西。一会儿工夫提好几回了。我是清水乡的党委书记，那也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这事还得研究。”

“有这太度就好。”三儿笑笑，“别人没你这么小气，不是来要债的，就是想投资。办厂就要做厂房哪，其他乡都无偿提供土地。他真要来了，总得给人地方做厂房吧？”

黄致兴冷笑了几声说：“谁无偿了？谁无偿了？最少也要交补偿费。那我手里也没工业用地给他，找上面批手续麻烦了。想要地买吧。”三儿咂咂嘴：“你就是葛朗台。”黄致兴不满地翻眼道：“你才是葛朗台！开会都问我，说老黄你还不发了，清水有个陈三，一年给你送多少哇？你给我送多少哇？他妈的我在清水呆七八年了你也没送我包烟。”大家笑了，文书差点把茶水弄泼了。三儿止住笑：“我给你创政绩了。一会儿留半包烟给你行吧？”

“欠债的事你跟他说，”黄致兴说，“我们再研究吧，利息就免了。”

三儿点头应承道：“我跟他说。”黄致兴又说：“你看哪块地合适，你给他挑着。西边的地不行了，学校医院都在那边做。”三儿问：“他们也买地呀？”黄致兴特无奈：“我跟他们说了，划拔可以，换个地方，换个地方他们又不干。便宜点吧，利国利民的事。另外老子现在后悔呀，跟你一起买地做房子就好了，你看你们那房做得多漂亮。严才明前天还跟乡里说呢，不行再划块地，他也做你那样的房子，他妈的上哪划去呀？北边的地出手吧。”

“你跟他们说，”三儿答应道，“叫他们找徐厂长去，价格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