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可以写万言书!”唐伦的话如一道闪电劈开杜子略的脑袋,让他的头脑一下子清亮起来,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站了起来,道:“同窗们,小唐大人说得在理,我们回去写万言书吧。”
他朝唐伦一揖到地,道:“谢唐大人提醒。”
唐伦道:“以后做事,须三思而行,可不能再这样损人不利已了。”
不少官员听到这句话,都皱了皱眉,什么叫“损人不利已”?有人低声道:“这唐子敦怎么开口必伤人?”
另一人道:“京中谁不知道他毒舌?”
杜子略决定回家,当即蹒跚走了。有他带头,不少人都挣扎着站了起来,互相搀扶离去。张清大急,道:“你们……”
有同窗道:“张贤弟,大家伙都支撑不住了。难道你要看着所有人都被抬去太医院才肯罢休吗?”
皇帝的意志这样坚决,就算他们全冻死在这儿,也救不出齐奈。他们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张清望了站在道旁的苗圃一眼,他木着一张脸,好象眼前的事与他没有关系,并没有给张清什么指示。张清暗叹一声,他早就支撑不住了,不过是生怕事情办砸,以后苗圃不肯再扶持他,所以强自支撑。
他是最后一个走的,走之前又看了苗圃一眼,却见学生们离开,御街空了,苗圃已走过去,快到午门了。
“不知他以后还会不会扶持我?”张清想着。冻伤的脚踏在路面上痛楚难忍,只能慢慢走着。
华世勋朝唐伦抱了抱拳,道:“小唐大人高义,本官没齿不忘,不如我们去喝一杯?”
唐伦哈哈一笑,道:“走走走。”
华世勋大喜,能与本朝第一才子一块儿喝酒,不枉在御街冻了一夜。他十分热情客气地把唐伦请进御林军的班房。他是御林军统领,在这儿有一间轮值时歇息的房间,收拾得十分整洁。当下把唐伦请到这儿喝酒。
周恒上早朝。绝口不提国子监学生堵住御街的事。他的城府让苗圃暗暗心惊。
崔可茵心里有事睡不踏实。周恒起床时,她便醒了,要待起来服侍,被周恒拦住了。道:“你再睡会儿。”心里却对煽动学生们闹事的人恼怒异常。别的也还罢了。害得崔可茵为这些单纯的学生担心,真是太可恨了。
崔可茵拥被坐起,道:“那些学生散了么?”
一夜北风呼啸。要是没回去,得有多少人冻死冻伤啊。
周恒道:“朕交给唐子敦处理,你就放心吧。”
绿莹听到两人说话,知道皇帝起床了,端了洗脸水进来侍候,道:“娘娘,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
崔可茵吃了一惊,道:“你快着人去瞧瞧,学生们可安置了?”
周恒叹道:“你呀,总有操不完的心。”
谁不是从心思单纯到历经沧桑?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是该受些教训,只有受了教训,才能成长,有朝一日成为国之栋梁呀。
绿莹解释道:“皇上,娘娘一向心慈……”
周恒打断她的话,道:“朕知道。皇后让你去看,你便遣人去看便了。”
绿莹应了,行礼退下。周恒也不叫人进来侍候,自己拧了毛巾,洗了脸,道:“你要实在睡不着,不如起来,我们一起用早膳。”
崔可茵依言起床。
两人洗漱了刚在桌边坐下,绿莹已回来,道:“小唐大人把他们劝走了。”
崔可茵大喜,道:“还是表兄有办法。”
周恒脸一沉,随即又装作没事人一样,道:“用膳!”
这一餐,他多吃了半碗小米粥。崔可茵见他胃口好,还以为红豆做的小米粥好吃,道:“给我也来一点。”
她平素早膳多吃糕点,很少吃主食,周恒闻言不由看了她一眼,道:“要为唐子敦庆贺吗?”
不过把学生劝走,就值得她高兴成这样?
崔可茵不解,道:“庆贺什么?”
周恒却又不说话了,低头吃饭。
他生的什么气?崔可茵奇怪地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是怪学生们这么快就回去,没有把事闹大吗?”
遇上这种事,皇帝一定会派人劝学生们离开,就算做做姿态也会这么做。当然,一般情况下,皇帝都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事情消灭在萌芽状态最好。只有周恒这个极品,希望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崔可茵拿不准他心里怎么想,只好问了。
周恒翻了个白眼儿,放下碗筷,道:“朕在你心里就是这个样子么?”
崔可茵瞪大了眼,心想,不是你自己说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么?要不然,唐伦把人劝走,你为什么不高兴?
“皇上要是不愿意学生们离开,应该一早跟表兄说清楚呀。他口才好,要是真心劝他们,一定能把他们劝走的。”崔可茵诚恳地道。
反正你家表兄就是好,反正都是朕的错。周恒直接黑了脸,再不愿装没事人儿了,反正怎么着都是他的错就是了。
见他黑着脸离开,崔可茵也生气了,一大早把她从被窝里拉出来陪他用膳,用到一半他却自顾自走了,算怎么回事嘛。
皇帝也是有朝服的,周恒上朝,应该着朝服。要是往日,遇上崔可茵早起,会亲自服侍他更衣。当然这种情况极少,少到可以忽略不计。今天崔可茵没动弹,周恒也没吭声,由欢喜服侍着换了朝服,摆驾崇政殿。
崔可茵慢慢用完早膳,道:“宣表兄进宫。”
她要问问他,学生们什么时候离开,冻伤了多少人,可曾得到妥善安置?
绿莹派内侍去找唐伦,过了大半个时辰内侍才回来禀道:“遍寻不见小唐大人,不知小唐大人去了何处。”
绿莹急了,道:“这满天的风雪,灰蒙蒙的看不清,不会被人害了吧?”
不会是那些煸动学生闹事的人趁人不备,把唐伦杀了吧?想到唐伦手无缚鸡之力,真遇到什么事,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她的眼圈便红了。
崔可茵见她悲恻的样子,奇怪地道:“怎么了?不是让你遣人去宣表兄么?怎么大半天还没宣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