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亲的到了,就要准备开席。
接亲的和送亲的先吃。接亲媳妇子,坐到桌位上,就在心里犯嘀咕。
“这王家带信说,把新房腾空。可是她家这前前后后都没有大件嫁妆啊!难道只是为了要男家多来些茶礼?这那边都把房子腾空了,要是没有嫁妆填进去,得多让人笑话呀?!”
这媳妇子越想越坐不住,可是又不敢问。
直到摆完席,新娘子都要上路了,也没见大件嫁妆出来,媳妇子就站在村口不动了。
女方媒人就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范家婶子!您说女方的大件嫁妆到底有没有啊?”
女方媒人失声笑道:“走吧你!放心好了。”
新娘子的队伍刚走出村口,抬大件的和被子的队伍也从小虎家出发。
红叶穿着中跟鞋,还没有习惯,就走了那么远的路,又是高低不平的田埂路,可想而知所受的罪。
好容易到了新郎家,要进新房,好好的坐下来歇歇。可是陈在她朦朦胧胧的面纱面前的,是一件空空如也的空房子。除了几张贴在墙上的双喜,就啥也看不着了。
红叶的好脾性终于破功了,站在门口,气得全身发抖。
婆家大嫂看着不对劲,慌慌的跑到厨房,“娘!娘!糟了糟了,三弟媳她很可能不知道她娘家打招呼把房子腾空,现在气得在那发抖!”
红叶婆婆一听,也是发蒙,还有这事?赶紧丢下手里的活计,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新房门口。“叶子!这新房不是我们不准备,是你娘让人带信说,要腾空的。留着这天给你填嫁妆!”
叶子很不敢相信,疑惑的看着准婆婆。
二丫很不厚道的在后面看笑话,也不搭话,反正新娘子不到拜堂之后,是不能说话的。不用担心红叶会发飙!
红叶冷静下来,就站在门口耐心的等大件到场。院子男方的来客,开始议论红叶的身上的衣服。
“咦!你们看新娘子的裙子好像不是布做的也!”
“吆!真是,那是什么做的呀?还真好看。”
一个很年轻的妇人,偷偷地跟身边的人说小话:“你看,新娘子外面穿的好像毛皮的,她家不是说穷的连饭都吃不饱了?怎么还能穿得起毛皮大衣?”
听的人摇摇头,也是低声的说:“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她家一个兄弟娶了个媳妇,特别能干。带他们上山捕猎,三个月的时间,就让他们家大翻身。”
另外一个年轻的女人,看到新娘子,里面穿着的高领毛线衣。
捅捅身边的妇人,偷偷指着红叶的领口的地方,让她看,“你看,她里面穿的也跟我们平常衣服不一样,领子好高,而且没有衣缝,这是怎么做的?不过,真的好好看哦!感觉好利索,你觉得呢?”
那妇人感叹:“她娘家看来真是费劲心思为她办嫁妆,好在我们小家小户的不讲究,要是那大户人家,这嫁衣只穿一次,那得多可惜啊!?”
年轻女人捂着嘴笑道:“呵呵!我的嫁衣都叫我穿烂了!”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话的当口,大件的队伍终于到了。
因为是大件,抬得人在路上都要时不时的歇一会,所以比新娘子晚到很久。
红叶终于看到大件一件件的抬进院子,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二丫看她低下头,还用手伸到面纱里揉眼,忙上前:“你可不能流眼泪!忍着吧!”
红叶无声的点头。
最先进来的是二丫按照后世的西式床做的板床,床头没有海绵做靠垫。她就干脆做成那种可以放东西的床头,一块板靠上就是床头,打开里面就是可以放东西的小格子。
二丫指挥着他们把床放在中间偏北一边,北边靠墙的地方留下一个人来来回回可以正常走动的空隙。
然后把要铺的被褥子拿了进来,两床一起都铺了。接着把那床嫩黄和砖红搭配的四件套拿了来。二丫先铺了被单,又展开已经套好的被子,叠成长形放到床头,把已经装好枕芯的两个枕头并列放到被子上。
之后,红叶婆家拿了枣子、花生、栗子、桂圆,让二丫撒到床上。红叶这才终于得以坐到床沿上。
二丫又把小龙抱到床上,由着他去打滚。小龙在床上滚着滚着,觉得没意思,就招呼安子上去跟他一起打滚,安子扑上床,就去抓小龙,小龙尖叫着从床头滚到床尾。
二丫铺床的时候,一大房子的人看新鲜。从来不知道,被子竟然不用针线缝,直接套进去就行。
被单被里被面竟然可以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布?不用缎子做面,也不用白布做里子。
这家人做事真出格哦!
可是看着怎么就这么舒服呢?一点都不觉得违和呢?
一屋子看着床上的四件套,想议论,又不知道怎么找话。
外面家具进来了,一共四组,二丫指挥着全部靠墙,正对着床的方向放。
放好后,二丫便把床上放着的几床被子,一一放到专门放被子的一组柜子里。
一共五个格子,一个格子装两床,装了八床。陪嫁是十床盖被两床垫被,一共十二床。
“哟!这个柜子可真好,这么能放东西呀!”一个岁数四五十的大娘,看着那么一大堆的被子,就这么装了进去,还整整齐齐,好看的紧。忍不住赞叹出声!
立马有人附和:“是呢!我还没见哪家有过这样子的柜子。”
二丫关门的时候,正好闪动了一下阳光,立刻有人叫:“哎呀!我刚刚看到那门金光闪闪的。”
于是好多人,又凑上前,左看右看。“真的呢!你们在这儿看,看、看,有一点一点的金光在闪。”
外面还有好多东西要往里面送,可是这里面都被人挤得转不动身子。
红叶婆婆在外急的直叫,“你们出来几个人,让外面把嫁妆放进去啊!”
“阿婆!你把糖果拿出来,撒到院子,就都出来了。”
红叶婆婆忙着叫大媳妇去拿糖出来,因为有了糖的**,的确跑出去不少的人,房子总算空了许多。
外面的嫁妆都一一搬进新房,原本又空又大的新房,竟被填得满满当当,很有点拥挤的感觉。
“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掀盖头?”二丫很想问,但又怕又闹笑话,就死死地忍着。好在她忍住了!
原来这里,拜堂是在放过席后,全都吃完,收拾的利落了。到戌时才开始办拜堂礼。
在堂屋的中间,两张四方桌并列摆放,铺上红布。上面摆上糖果等吃食,等拜堂礼一拜完,那上面的糖果什么的,来宾就可以抢着吃了。
拜堂礼开始前,要放鞭炮。放完鞭炮,礼仪开始唱礼。
真正的闹婚礼,是在拜完堂之后,两边都有人堵着,不让新娘、新郎进洞房。
这时候,送亲的就要派上用场,一边带着新娘往新房冲,一边要想办法引开那些堵路的人。
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男家在院子撒糖果和铜钱,所有的人都会跑到院子抢钱抢糖果。老人们就会哈哈笑着看热闹!
有的孩子小,抢不到,就会楸着男方家男女主人的衣服不撒手。
有的更聪明,跑到新娘或者新郎那里讨要,只要是孩子,一要就得!
好多大孩子回过神来,找新娘子要,就要不着了,要不着就不走,接着便又是一屋子的人,新郎要想洞房,就得赶紧拿东西出来。
有的为了图热闹,就故意一点点的吊着,让大家多闹闹。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会把所有的要发散的糖果都拿出来散给大家。
大家都在轰轰烈烈的大闹新娘和新郎的时候,二丫被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拉到院子外。
二丫知道可能是刘二姑娘的娘家人,就没有说话跟着出来。
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有好些个人指着她,说悄悄话来着,她只是装着不知道罢了。
那妇人抹着泪问二丫:“二丫,你怎么过年都不回家拜年?你爹跟你爷,都生气了。”
二丫一愣,难道刘二姑娘也叫二丫?
“不是爹跟爷爷说不认我的么?”
“你瞎说什么?你爹是气你怎么都不跟家里说一声,就自作主张和离再嫁!”
二丫翻着白眼,心道:“说一声,说了就和离不了了,傻子才会说。”
“说?说干嘛?无非就是让我忍着,然后在那人家忍死。你们还能怎么样?”
那妇人有点生气了:“你怎么说话呢?最起码我们会找他家说理去,哪能由着他们家亏待我刘家人?”
“可别这么说,你们什么时候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为了自家的女儿跟人闹过?”
那妇人被噎的说不出话,半天才又说道:“不说那些了,你现在嫁的这家怎么样?听说你一直都忙着干活,你说你这么累,又何必走当初那一步。”
二丫很生气,语气有点冲的说道:“我累什么了?他们一家子都拿我当当家人一样尊重,就算累一点又怎么了?再说了,他们比我干的还要多还要累!”
那妇人叹口气,心里暗叹,“这女儿,什么时候学会伶牙俐齿了?还敢跟我这么大小声说话了?唉!”
想想又问二丫:“今晚跟我回家睡不?我们一会就要回去了。”
二丫还不想过去,好多人还认不得呢!
“不了,他们家应该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