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淮南郡有常备部队二十五万,主力作战部队五万。府库钱粮,若是防守,可支四年,若是进攻,可维持七个月。”
在庐江萧公馆,萧元在向名扬介绍目前淮南三郡的财政状况。名扬是淮南三郡实际上的领袖,掌握军政大权。他自身是军队的统帅,而财政表面上由淮南郡府库管理,实际上萧元是淮南财政的大管家。他介绍财政状况如数家珍一般。
名扬听了一会儿,就仰面躺倒,长叹一声。萧元便停下话茬,看着名扬。
名扬说:“果然现在想一路打到许昌,十分困难。”
萧元听到名扬想打许昌,略微有些吃惊。他想了想,说:“袁绍已经打下青州了,如果袁绍继续向许昌进军,曹军主力就会北移,我们就有机会了。”
名扬说:“你清楚的,冬天出兵,袁绍的二十万大军能打多久。再说,淮南军要北伐,困难不仅在于钱粮,还在于人心。淮南的世族们不愿意发动战争。”
早些时日,名扬就和纪如意有过交谈,纪如意若无其事地告诉他:“若保境安民,世族们会支持你。若发动战争扩张领土,世族们必定反对。”
名扬一直想从经济上控制淮南的世族,苦心经营之后,表面上“月未满”控制了淮南的经济,但世族政治根深蒂固,向彻底控制他们谈何容易。
庐江从来“与世无争”,谈征伐,就得去寿春,和主公去谈。名扬离开寿春太久了,这一次回来,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寿春向袁继复命,总归不好。
寿春有将军府,名扬也不用收拾,第二天骑马就走。他没有去向成荫告别,因为成荫自从回到庐江就把自己关在房里没有显身,名扬也不想打扰她。
到达寿春后,名扬直接去了郡守府。名扬到达寿春郊外五十里处时,袁继就知道了,早就做好迎接名扬的准备。
袁继对名扬,还是一如既往的尊敬。他在门口迎接名扬,这一举动,让名扬受宠若惊。
“主公,怎敢劳烦你到门口迎接我。”
袁继笑道:“相别太久,非常想念将军,将军从徐州回来,我已吩咐人准备晚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不敢不敢。”名扬急忙谦虚地说。
袁继拉着名扬往里走:“现在时间还早,你我到前厅坐一会儿。”
两人来到前厅,各自落座。名扬客气地向袁继问候,询问他的近况,询问袁氏家族现在的情况。袁继全部回答:“都好都好,多谢将军挂念。”
两人聊了一会儿,话题逐渐转移到了淮南的建设上来了。名扬长时间不在淮南,不太了解淮南的具体情况,听了袁继的介绍,感觉淮南确实正在火热地建设之中。淮南东北正在兴修水利,东南正在发展养殖,西北正在建设新的城池,西南新建的大粮仓已经快装满了。这些建设当然都离不开“月未满”的资本,但也离不开袁继的眼光和决策。他确实是一个好的统治者,至少在发展民生方面很下功夫。
名扬说:“主公如此兢兢业业,大力发展民生,让人欣慰。”
袁继“哈哈”笑了一下,将身体轻松地靠到一边,说道:“只要没有战争,淮南的经济追赶上中原也未尝不可能啊。”
名扬自从穿越到了这个时代,早已习惯了听话听音,每个政治人物的每一句话都不可能只有一层意思。袁继也不是政治的初学者,他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一句话,让名扬心中一跳。
名扬还没有说呢,袁继就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是想封名扬的口。毕竟名扬如果开口,袁继不好反驳。
名扬克服尴尬的心情,又和袁继聊了一会儿,有侍从来告知,晚宴准备好了,诸文武官员也已到达,只等袁继和名扬到席。
名扬对袁继说:“这个晚宴如此隆重,我实在不敢当。多谢主公抬爱。”
袁继说:“淮南三郡,全都仰仗将军,才能有如今的太平。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他们两人前往会客厅,刚走进大厅,所有官员都起立向两人行礼,大声称呼:“主公!将军!”
“都坐吧!”袁继示意众官员坐下,官员们坐下的瞬间,名扬也看见了赵云和任永。他们现在是淮南军主力部队的主将,不仅应该出席这样的宴会,而且坐在前排也理所当然。他们俩一直有神地盯着名扬,名扬作为回应,向他们报以赞许的微笑。
袁继恭敬地请名扬坐下,随后他来到主位,端起酒杯,大声宣布宴会开始。
丰盛的酒菜,精彩的歌舞,是宴会必不可少的。一些必要流程过后,大家便开始自由行走,四处敬酒。名扬自然成为了焦点。
有官员上来敬名扬:“将军威武。请满饮此杯。”
名扬果然满饮一杯。
紧接着又有官员来敬:“淮南上下都感佩将军文武双全,在下也甚是钦佩。请满饮此杯。”
名扬又喝一杯。
一杯接一杯,官员甚至排起了队来敬名扬酒。名扬毫不推辞,凡是有人来敬酒,照单全收,全部喝掉。等赵云和任永来到他身边时,他也大概喝了三四十杯酒了。
“大哥,还是少喝点。再有酒,我来替你喝。”任永劝名扬。
赵云也说:“是啊,这么多人敬酒,也不能全都喝了。”
名扬身体有点飘,但脑子很清楚。他说:“今天这宴会满是主公的盛情,我怎可以推却。再说这点小酒,能放倒我?”
有官员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将军之勇,我们都有目共睹,酒量自然不会差。说起来,无论是在徐州还是在淮南,将军都以一己之力抵抗曹军,此功不亚于卫青、霍去病。”
“当年卫青、霍去病驱除匈奴,居功至伟。”又有人接着说,“卫大将军当年解甲归朝,武帝设宴款待,大夫汲黯宴中向卫青敬酒,说‘将军击退匈奴,是不世之功;哪一天将军再也无功可立,才是天下大幸’。彼时卫青解甲后便只能赋闲在家,却比不了金将军,有出将入相之才,即使不再打仗,也有一份大的产业,可以带领淮南发展下去。”
众人附和,纷纷点头。
这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对毫无逻辑的话,其实重点只有一个,就是“哪一天将军无功可立,才是天下大幸”。真是难为他们,有话不敢直说,铺垫了这么多。名扬朝袁继那边看去,袁继急忙撇过头去,故意找身边的人喝酒。看来,他们是早有谋划。
淮南世族不愿打仗,官员不愿打仗,主公不愿打仗。名扬一心反曹,众人皆知,不远万里去徐州和曹军打了一仗,不输不赢,这一次回来,所有人都害怕他是来调兵继续和曹军作战。
他们或许不是怜惜这些子弟兵的生命,而是害怕曹操报复,大军挥师南下,将如今好不容易得到的良好局面化为乌有。
看来名扬不说句什么,他们是不会停止敬酒,也不会停止这种旁敲侧击。
名扬高举酒杯,说道:“在下不敢做卫青。在下愿意做李广,尽心竭力守卫淮南。”
袁继走了过来,也说道:“将军此次出访,好不容易回来,大家就不要再让将军更加疲劳。把这一杯喝掉后,就此结束。”
说罢,他敬名扬一杯,对名扬说:“将军好好休息。之后淮南的事务还得仰仗将军。”
晚上,赵云和任永陪名扬回到将军府。名扬将他们留下,想多聊一会儿。
说起今晚的宴会,赵云有些不满:“他们像是故意这样敬将军酒,真不知是何用意?”
名扬幽幽地说:“你真不知道他们的用意?你知道他们说的卫青的典故吗?”
赵云说:“听说过。”
“什么意思呢?”
“是汲黯大夫变相劝诫武帝休兵。”
“那他们拿这个典故说我,是什么用意?”
赵云恍然大悟,说:“他们劝将军不要出兵打曹操?”
任永也忍不住笑了,说:“这帮儒生,说话弯弯绕绕,好不干脆。又都是一群无胆鼠辈,不打仗,他们能有今天的日子?”
名扬说:“这些世族、官员,我们没来时,他们也过得很滋润,我们来了后,他们依然很滋润,并不会感觉到我们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反而会眼红‘月未满’的财富。有我在这里,他们就会恐惧我会夺去他们的权力,恐惧我会去招惹曹操从而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可以理解。”
赵云问:“那将军你说要做李广,是什么意思?”
“保境安民,不主动出击。”
“我们不打曹贼了?”
“打。”名扬的语气里多少有些无奈,“但时机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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