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扬去潞县拜访阎象,此时陆奇和薛堂到达蕲春东南部的丘陵地带,开始寻找农民军的踪迹。纪榕带兵进入蕲春之后,屡战屡胜,深入丘陵地区,守住了几处要地,便不再进去,一方面这样就可以困死农民军,另一方面纪榕也不想打山地战,这样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陆奇想办法绕过官军的防线后,再深入丘陵就不怕遇到官军了。
外围的村庄都被烧毁了。有官军为了清缴烧毁的,也有农民军坚壁清野而烧掉的。陆奇和薛堂在山林里走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山谷里看到了袅袅炊烟。
薛堂说:“将军,看样子这里有人居住。咱们去讨口饭吃,再赶路也不迟。顺便问问路。”
陆奇仔细观察了一下,见炊烟升起处似乎是一个村子,但是并不大,可能是猎户或是樵夫组成的小村落。他又看了看周围的地形,树林茂密,沟壑纵横,不由地说道:“这儿太适合潜伏了。”
“农民军要是潜伏在这里,村子里的人应该知道,我们刚好去问一下。”
陆奇说:“如果农民军潜伏在这里,那这个村子就有可能是他们的前哨。我们是陌生人,要小心一些。”
“属下明白。”
“咱们也饿了,不如就去探一探,见机行事。”
两人又走了大半天的路,才走到山谷谷底,来到这个村子里。
还没进村,突然从路旁的草丛里探出一个老头来,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陆奇也没注意到这老头,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说道:“我们在山里迷路了,看到有村子,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可以讨一些。”他取出一些铜钱,说:“我们可以付钱的。”
老头走出草丛,打量着两人,说:“你们不知道这里在打仗吗?还敢往这里来?”
陆奇说:“官军都堵在外面,这里安全得很。我们偷偷穿过防线,就进来了。我们是办理药草的商人,就得往山里走。”
老头招招手,说:“来吧,我家里有一些新打的猎物,一起吃吧。”
老头家里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媳,一个孙子,各自建了一间房,但相距较近,吃饭都在一起。陆奇和薛堂和一家人挤在一处。
陆奇对假扮采药人颇有研究,和主人家聊了一会儿,交流起来非常专业,主人家也相信他们是进山采药的。聊着聊着,陆奇就把话题转移到战争上了。
“老人家,你们住在山谷里多久了?”
“我年轻时就来到这里,我的孩子们都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
“你们会不会到山外面去?”
“几个月出去一次,买一些必备的东西才会去。”
“这里在打仗,你们还出得去吗?”
老头想了想说:“出不去了,出去就会被当贼抓起来。”
“贼?你是指农民军吗?”
“咳咳,官军叫他们贼。”老头咳了一下。
“你们支持他们吗?”陆奇紧接着问。
老头的一个儿子插进话来:“这位先生,我们普通百姓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管他们是贼是兵,我们谁都不支持也谁都不反对。”
陆奇“哈哈”大笑,拍拍脑袋说:“对呀对呀,瞧我,不会说话。我一路过来看到村子都毁于战火,想来不光是官军造成的,也有农民军造成的。你们的村子依旧这么完好,想来要不就是农民军没有在附近,要不就是你们和他们有关系。”
老头和两个儿子一起抬头看向陆奇,流露出奇怪的表情。陆奇视而不见,继续说:“我也就是想,如果能知道农民军或官军的位置,就可以避开他们,免去很多麻烦。”说着,自顾自扒了几口饭菜,不去理会这三个父子。
三个父子暗中交换了眼神,老头便说:“二子,你的弓呢,怎么没见带回来?”
二儿子说:“带来带去太麻烦,就放在山里了。”
“胡闹,被野兽叼走怎么办?那是把好弓,现在去找回来。”
二儿子立刻离开了屋子,去找所谓的弓了。
陆奇迅速看了一眼薛堂,叫他镇定,当做没事。薛堂早就看出蹊跷,既然陆奇说没事,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顿饭后,陆奇告辞,他和薛堂离开村子,沿着山谷谷底前进。老头送他们到村口,就转身走了,也没有挽留他们。
陆奇和薛堂又走了小半日,夜色降临,便找了一个避风处,准备露宿。晚上,陆奇突然被四周的动静吵醒了,薛堂同时惊醒。两人从袖子里抽出匕首,横在胸前,而眼前出现了大片人影,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来此何干?”有人大声喝道。
陆奇反问对方:“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只管回话,你们是干什么的?”
陆奇说:“我们是采药的。”
“胡说。你们鬼鬼祟祟,早上还一直打听我们的消息,肯定是官军的细作。抓起来!”
陆奇把匕首一扔,“扑通”跪倒在地,“害怕”地喊道:“饶命啊,我们真的是采药来的。”
薛堂见状,也学着陆奇的样子,跪地求饶。
这些人凶狠地把两人绑了,拉扯着带进山林中去了。一路磕磕碰碰,推推搡搡,衣服也被树枝枯草挂出痕迹。深夜里,陆奇也看不见路,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在天蒙蒙亮时,到达一处营地。他和薛堂一起被仍在一对篝火前,面对着一群破衣烂衫的农民。
坐在中间的一个矮壮汉子,粗声粗气说:“你们就是官军的细作?”
陆奇说:“我跟官军毫无关系,我们就是采药的。”
那汉子冷笑一声,说:“我们这里不少采药的,哪个长得跟你们这样。你们一看就是当兵的。”
陆奇说:“我们是当过兵,但那是之前的事情了,而且我们当的是徐州的兵,跟这里的官军没有关系呀。”
“听说你们打探我们的行踪,是何用意?”
“这个……说出来不要怪我,我想避开你们。毕竟,毕竟,你们是……”
“是什么?”汉子追问道。
“……是贼嘛。”
一群农民暴怒,想要来打他,汉子拦住了他们,说道:“省点力气吧。”
汉子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比如来采什么药,药有什么特性,出去后价格如何等等,陆奇都对答如流,薛堂在一旁听得暗暗佩服。
汉子默默点点头,说:“看样子也许是采药人。”
一旁有人提醒:“会答这些,不表示一定是采药人,不可轻信,也不可留后患。”
汉子说:“万一真的是采药的人,就跟咱们一样,是老百姓。我们不能滥杀无辜。但放他们走,我也不会这么做,万一他们遇到官军,把官军引来,就不好了。先关起来吧,带着一起走。”
“这不是累赘吗?”
陆奇急忙说:“不累赘,不累赘,大王,只要不杀我们,我们听话便是。要我们干些活也行,千万不要杀我们。”
汉子吩咐手下:“把他们先关起来,之后再行定夺。”
陆奇和薛堂被关进一个用枯树枝搭建起来的简易棚子里,这棚子十分简陋,仅能勉强挡风。农民军又留了个少年看守他们。
陆奇安静坐了一会儿,冷不丁地问那看守的少年:“小伙子,刚刚那个威武的大王谁啊?”
“那是我们安林军江头领。”少年用长枪将陆奇驱赶到棚子另一侧,“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你个奸细。”
陆奇笑了:“是,是,我不敢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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