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我在心里枪毙了商痕
(1996年7月12日)
一早起来爬宝塔山,并在延河边对着霞光万道的凤凰山拍照留影。
十点左右,乘车往榆林赶。中午在绥德吃饭时,终于挤兑着跟他坐到一张桌子上——是小县城里花哨俗气的那种包间里的大桌子,他坐我斜对面,同桌的全是女编辑、女作者,不知怎的都喜欢拿他“开涮”。叶倾城说:“商痕我看你也没有像杂志上宣传的那样帅呆了嘛!”别人就跟着起哄说他只是呆。他好像情绪格外好,就跟叶倾城闹,说要改名叫“商倾国”。张大江从邻座探过头来说他指甲太长,他说没人给剪,张大江就找了把指甲刀扳过他的手给他剪指甲,他乐呵呵地笑,笑得很媚,像个小姑娘似的。这顿饭吃得蛮热闹的,他稍微有点“人来疯”,闹的时候竟把墙上的壁灯给撞掉地上,摔得粉碎,饭店老板有点急,他则像个打破了东西到处躲的孩子,一脸的惊悸。
下午赶到榆林,我被分配和女编辑喃喃住一屋。她是个以前不太惹人注意的编辑,从她身上我看到西安女孩都挺爱赶时髦的,喜欢赤脚,在脚趾上涂着极鲜艳的蒄丹,可我心里总认为脚是隐私性的,让我不穿袜子就走出去,我会有没穿衣服似的尴尬。
晚饭时又跟商痕坐一桌,可惜没发生什么趣事,他也有点闷闷不乐。
回房时喃喃又在给脚上涂抹红指甲,跟她闲聊,有意无意扯到商痕身上,她说这个人背景很深,关系很复杂,甚至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他究竟在商州老家有没有老婆孩子都很难说,他喜欢用表面的天真来掩饰内心的苍老。我就问他你知不知道他还有个双胞胎的弟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她说他的一切对大家来说都是谜,她似乎就喜欢制造神秘。她和他不久前刚吵过架,为一篇稿子的事,商痕极刻薄地骂她又想出名又实在没有才气,欲望太强而又缺乏竞争能力。从说话中间看得出眼前的女孩果真不是一个太聪明或许真没多少才能的人,不觉涌起一阵失望,那失望是对他——我真不知道他会是这样一个人,对这个看起来挺善良也挺老实的女孩,商痕竟忍心赶尽杀绝?
是无意中听到了他的坏话。
虽然我无法想像商痕究竟坏在哪里,但眼前听到的这一切,已足以让我在心里把他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