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是个约二十来平米的门厅，在那个资源匮乏的年代，因为追求极致的性价比，低矮的楼层成了大多数建筑的通病，老实验楼也不例外，整个空间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门厅左右两边都是长长的走廊，因为这里许多危险的化学品，所以楼内采用的是冷光照明设备，老旧的水磨石地面在苍白的灯光下显得暗淡而模糊。

楼梯口的墙上贴着一张实验楼的导航图，这幢建筑共有六层，一二层是储藏室，储存着各种试验材料，三四五楼是实验室和教室，六楼又是储藏室，存放着的需要避光防潮的材料。

二人在一楼走了一圈，对整个楼层的大概结构有了大致的了解，然后便准备去四楼那个曾经发生事故后来成为笔仙圣地的实验室看看。

实验楼没有电梯，必须沿着楼梯一层层地向上爬。

方白的脚刚踏上去二楼的楼梯，突然听到纪婴宁通过脑波通讯器发出的提示：“立刻离开这里。”

“怎么了？”

“找到失踪的女学生了。”纪婴宁声音有些阴沉。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方白立刻跟着纪婴宁朝大门快步走去，最后几乎是冲出了实验楼，外面温热的空气立刻让他恶寒的感觉减轻了许多。

“在哪里？”大楼外面方白迫不及待地问道。

“在一楼门厅的天花板上。”没等纪婴宁回答厨师突然插话。

方白眼前显示了一张门厅天花板的图片，从角度上来看，应该是厨师在他进门抬头观察环境时截取的。仔细看了又看，照片上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更别说失踪的女学生了。

“这是你当时的视觉。”厨师解释道，“下面是热成像视觉。”

一张相同位置的热成像图片显示了出来，与周围暗淡的色调不同，天花板中央那一团人体形状的亮红色显得格外刺眼。

“多重视觉渲染。”

又增加了十几张形式各异的图片，方白只能认出来其中两张，一张似乎是超声波成像，另一张类似x光成像。接着这些图片合而为一，一道细细的光线由下至上扫过图片，天花板中间的那团人形便不再是斑斓诡异的线条和色块瞬间纤毫毕现地鲜活了起来。

图像中，失踪的女学生被一只硕大的半球形灰白色茧囊紧紧地包裹着粘在了天花板上，她正面朝上，露在外面的脑袋却拼命下仰着，几缕长发静静垂在半空；圆瞪的人眼变成了由数百个六边形小眼组成的复眼，漆黑无比却折射着诡异的光芒，视线所及之处正是老实验楼的大门；咧开的嘴角已夸张到无从分辨是惊恐还是欢愉，如锯齿般密密麻麻的尖牙隐约可见……

“嘶……”方白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用手掸了掸自己的头发——刚刚在门厅走动时感觉有什么拂过脑袋和肩膀，当时还以为是穿堂风，此时他才意识到那是失踪女学生的长发，刚刚压住的那股寒意瞬间爆发，然后从每一个毛孔中窜出，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为什么看不到她？”方白声音有点发颤。

“幻术可以说是每个灵天生就会使用的技能，笔仙在失踪的女学生身上施加了幻术，俗称障眼法，你遇到的这种幻术按分类属于‘颅外幻术’。”

“幻术还分种类？”

“是的，幻术分为‘颅外幻术’和‘颅内幻术’两大类。施展在失踪女学生身上的是‘颅外幻术’中的‘光影幻术’，其本质是幻术产生的光替代了原本的自然光。”厨师做了简单的解释，但没有继续细说下去的意思。

“那她那副模样也是因为幻术？”想到那副骇人的面孔方白又忍不住咂了砸嘴。

“不，图像中就是她真实的样子，她的生物特征之所以发生了巨大变化，是因为她已经变成了‘鬼’。”

“‘鬼’是什么？”

“严格意义上‘灵’特指来自于其它世界的生物。”厨师并未立刻回答问题，先说起了另外一个看似不太相关的话题，“当灵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有时会将一些土著生物转化成自己的奴仆兼储备粮，这些奴仆被称为‘鬼’。

你看到的那个女学生就是被灵‘感染’的土著生物。

被感染的土著在二次生长发育的同时，生物特征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如此一来，当鬼成熟后便能立刻拥有一具相对强大坚韧的躯体，成为灵最忠诚的战士和奴隶。”

“你是说，此刻那个被感染的女孩儿正在二次发育？”方白神情凝重，实际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那女孩还有救么？”

“没救了，至少我没法救她，这种感染是灵魂上的，是这个世界的技术永远都触及不到的层面。”厨师认真回答，临了却不忘提醒：“不要过分圣母，别忘了你也已经惨到只有三个月的寿命了。”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方白腹诽道，“好吧，那我现在就去做一件维持生命所必须的事情。”他决定换一个不那么悲观的话题，“吃饭！”

……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食堂的饭菜在经历岁月的磨砺之后依旧保持着营养有余而味道欠佳的风采，不过就算如此，方白依旧吃得津津有味，最主要的是前两天压缩饼干吃得太多，偶尔吃点炒菜感觉就特别的好。

方白优雅地用筷子夹起一根青菜，然后优雅地将青菜送进嘴里咀嚼三次，再优雅地吃了一口饭，最后优雅地咀嚼十五次，咽下。

原本方白不打算这么矫情来着，可刚一坐下就有几道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一直在他身上梭巡着。

这些目光是来自于情窦初开的学妹们，其中一位长相还颇为可人，她们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矜持而隐蔽地停留在他的面孔上——吃饭的时候可没法戴着墨镜和口罩。

不过相应的，学弟们那荷尔蒙爆棚的目光也一直在聚焦在纪婴宁的身上，有几位自持风流倜傥的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跃跃欲试地准备过来撩妹了……

“要是在小说里的话”方白咽下一块儿红烧肉，“一分钟以后就要有人被我按在地上摩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