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一声钝响,紧接着“砰”的一声,仿佛是人体倒地的声音,我从破被窝里抬起头来,发现痴呆青年阿呆正趴在地上,我赶紧跑过去扶起阿呆,只见他的脸已肿成了南瓜样,耳朵似乎也被撕裂了,两只眼睛紧闭,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用手指探了探,还好,呼吸还在。|||
“师叔,我没坦白,我没坦白呀”,阿呆忽然嘶声说。我吓了一跳,原来他的眼睛一直睁开,只是因为肿胀的太厉害,看上去象是紧闭一般。
“你没坦白什么呢?”我有些奇怪,这小子呆乎乎的,一直被我们安排在外面巡逻放风,没向他传授过内丹功法呀,他有什么可隐瞒的?
“不管问什么,反正就说不知道”阿呆肿胀的脸露出一丝笑容。
我有些啼笑皆非,你还以为自己是革命先烈,严刑拷打坚贞不屈?同时又很为张铁嘴担心,要是对他也这样动手,老张的一身老骨头还不被拆成了一堆破烂。奶奶的,这些人也真狠,好歹咱们也是人民内部矛盾,怎么上升成敌我矛盾了?
我正在担心,门响处,张铁嘴得意洋洋地走了进来,不但全身丝毫无损,似乎还受到了礼遇,全身上下一股子烟味。
张铁嘴见我一脸困惑,更加飘飘然。“老夫身为一代掌门,终于尝到了被官府尊敬的滋味,此生不虚啊。”
张铁嘴故弄玄虚,我愈是追问便愈是不说,正在自我陶醉,一转头看见阿呆的样子,惊叫了一声,急忙施用治疗术法按在了他这痴呆徒弟的身上。
一阵青烟冒过,阿呆身上的伤痕慢慢愈合,烟雾中张铁嘴的身体微动了一下,似乎有一个人影从张铁嘴身上分出,又快速缩了回去。
我愣了一下,张铁嘴身上的异动和天书记载的元神离体情形相同,怎么同出一门,我的元神却没有感应到?同类之物互招互应,牛鸣牛应,马鸣马应,天阴时,人体疼痛处有预感,这是阴气相互感应,喜悦时,睡不着觉,这是阳气在起作用,所谓“同气相求,同类相动”,难道我的元神竟和张铁嘴的元神并非同气同质?
烟雾完全消失,阿呆的面部红润起来,眼睛肿胀处完全不见,只是睁开眼来,眼里的痴呆神情还是一点没有变化。
张铁嘴松了一口气,听阿呆言语不清的说完经过,忍不住埋怨自己的痴呆徒弟说,你怎么心眼这么老实?你保护师傅无可厚非,但也可以适当灵活些呀,两害相权取其轻,就不能揭露你的师叔吗?
我怒道,我有什么可揭露的?成立新茅山又不是我的建议,枉我顾全师门情谊,危难当头不揭发你的真面目,小心我恼起来,告发你是新茅山的掌门,罪魁祸首。
张铁嘴赶紧陪笑说,“自古民不与官斗,咱们师兄弟多少年的交情,可别去告诉zf呀,咱们山野草民,可惹不起这个。”
“再说我不过是打个比方,师弟何必生气?你这个师侄愚昧无知,以后还得请你这个师叔多开导呀。”
我起疑道,这小子傻不楞登,最初好像咱俩都不拿他当个屁呀,怎么现在对他这么好,难道这小子真是你说的道德广阔之人,前途不可限量?
张铁嘴一脸沮丧。瘸子里面选将军啊,不对不对,咱们新茅山就剩下这一个门徒,还有得选择吗?
“好在阿呆虽然有些痴呆,但心地善良,知道尊师重教,咱们新茅山开宗立派,德行为本,这聪明智慧么,倒是其次。”
阿呆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坐在角落里痴痴地笑。
到了傍晚,外面一声鸣笛,门开了,几个公安人一涌而进,径奔张铁嘴。我吃了一惊,纵身上前把他护住,心下暗自盘算,要是今晚他们对张铁嘴不利,就只好梁山好汉劫法场了,先把老张解救出去再说。
不料这些人把我拨拉开,对着张铁嘴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张铁嘴摇头晃脑,对着我笑眯眯地说,师弟阿,常言说术动公卿,老夫富五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你知道今晚是谁来请老夫赴宴?县长大人啊。
张铁嘴坐着一辆两头翘的轿车走了,快到午夜时分,张铁嘴回来了,一阵摇晃把我晃醒,满嘴的酒气。我睡眼惺忪地坐起来,看见张铁嘴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早晚不睡,打扰我干什么?我只吃了几个窝窝头咸菜,肚中正饿,不睡觉受得了吗?这日子什么时候过得到头啊?
快了快了,快到头了,张铁嘴舌头打着结说,老夫身为掌门,自应老鹰护雏,搭救门人于水火之中。今夜老夫经过一番唇枪舌剑,终于说动朱县长网开一面,对我们三人既往不咎。朱县长深明大义,豪爽气派,真是个好人哪,请我吃了一顿大餐,那水煮大雁着实好吃,至今满口肉香。
张铁嘴一阵吹嘘,我才知道他又操起老本行,竟然装神弄鬼,欺骗到国家干部头上。
那朱县长原籍山西,在陕西做官本就不甚乐意,再加上仕途坎坷,原先的同都比他高上了一级半级,郁闷之余,对政事渐渐疏懒,转而对养生之发生了浓厚兴趣,练了几年气功,没练出什么真气,倒是经常便秘胀气,不过他非常痴迷,对玄秘术无论真假一律来者不拒,花费了很多钱财,结识了不少骗子。
最初我们盗墓的勾当并没有引起堂堂县长的注意,直到几天后几个徒弟的坟墓被挖掘,朱县长才看出其中的蹊跷。那个中年人的尸体已经在医院里解剖,肌肤光润如生,血液凝固如黄蜡,为何发生这种变异,现有的医常识就解释不了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死也不可能是我们这伙手段低劣的盗墓贼所为。朱县长听汇报的时候。听说这些人盗墓手段虽然低劣,却在县城里做过气功培训,就留上了心,当面指示公安局长一定要把为首者带给他看看,局长自然心领神,当晚就把张铁嘴带到了朱县长家中。
张铁嘴一辈子没见过县长这样的大官,受宠若惊,在沙发上只敢坐下半个屁股。直到朱县长说明请他来的目的,张铁嘴才平静下来。
原来朱县长的弟弟在老家开煤矿,前些日子忽然得了场怪病,一开始鼻歪眼斜,迎风流涕,后来就躲在房间里狗叫,见人就呲牙咧嘴,扑上去就咬。据他手下的工人说,他们在一个矿里采煤时遇见了一副朱红的棺材,按采矿的规矩,地下遇见棺材必须绕行,朱老板哪里舍得?他带着一伙人斧劈锹打,把那副朱红棺材拆得七零八落,棺材里面只有几件衣服和一只盛放骨灰的小棺材,很明显是个现代棺材。朱老板破口大骂,连叫晦气,他买下这个采矿权时,这里根本就不是哪个家族墓地,怎么突然冒出这个诡异的棺材?朱老板脾气火爆,平时对自己的工人非打即骂,大家都看惯了他暴怒的样子,站在一旁唯唯诺诺地观看,只见朱老板越蹦越高,连声咆哮,渐渐声音发生变化,好像一只饿狗在那里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