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但从话中却能够听出决不是安着什么好心。o这宝物是我们苗家千百年祖传之物,怎能让这两人轻易得去?那苍老声音我虽然辨认不出,但中年道士的相貌我却刻骨铭心,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告诉族人防备,一旦让这两人先下手为强,只怕苗家村镇村宝物就此丢失,父亲身为族长,难免落下千古骂名。
正在暗自盘算对策,耳边突然传来“囊囊”地脚步声,庙里的两扇大门“哗啦”一声关上了,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显然已经离开了庙宇。又过了良久,灵官庙里仍然一片寂静,天色渐渐地昏黑下来,我吁了一口气,正要从龛楼里爬下去,却听得“喀”的一声响,庙门又被推开了。
我吓了一跳,急忙又缩回在龛楼里。这两个人去而复返,难道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宝物?宝物已经落在外人的手中,对苗家村可是大为不妙,最好个办法夺回来才是。正在焦急之际,忽然又传来一声女子的叹息。这声音若有若无,在寂静无人的庙中却清晰之极。
那女子叹了一声,庙内突然变得一片明亮,原来她点燃了菩萨神像前的蜡烛。烛火掩映下,一个女子的身影被映照在对面的壁墙上,随着烛火的摇曳不住地晃动,女子对着菩萨拜了几拜,轻声念了几句菩萨。
“红尘四合,烟云相连,弟子得菩萨遣使,愿拯救苗家村万千生灵,免受涂炭之苦,万祈菩萨慈悲保佑。”
她这样念了几遍。声音中充满了虔诚之意,我在龛楼里本来心急如焚。这时听见菩萨显灵。一时心中激动,浑忘了她祷词中的破绽,禁不住“啊”地叫了一声。
烛火骤然间熄灭了,“喀喇”一声,龛楼的木架被一股大力摧倒,我还没有反应过来。迷迷糊糊间,一双纤手已抓住了我的后背,只觉得身体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好似在空中飞行,再睁开眼睛,赫然已经到了远离灵官庙的一处山坡上。
其时明月在天,月光下看到的是一张美轮美奂地俏脸,世间哪有这样美丽的女子?定然是救苦救难菩萨地化身。我心中激荡欢喜,在地上不住叩头。
我认定女子是菩萨遣使,能以**力救得苗家村得脱苦难。在困境中突然遇到救星,哪里还怀疑有它?当下把自己在灵官庙中地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地叙说了一遍,菩萨有**力,自然用不到镇村之宝,但宝物落到坏人的手中,终究留下隐患。
那女子仔细听我说完,神色似乎颇为惊讶。“什么苍老口音?奇怪,我只看见师弟单身离开寺庙,怎另有他人?玄阴星占体像入微。岂能看错?你这傻小子心中害怕。说不定是听错了。”
她在月光下沉思了半晌,突然间失声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怪了,紫微垣中。北极共有五星,宝物怎在北极方位?何况千百年来,形状早已不成星图,师弟在那里找来找去,可真笑死我了。”
我正要插话。却见那女子神色凝重。她在地上缓缓坐下。脸色变得有些诡异。心神似乎有些不宁。当下把已到嘴边地话咽了回去。我在庙中明明听见两个人地问答。这具有无上法力地菩萨化身却只看见一人。难道那苍老口音地老人并没有离开灵官庙?不对啊。我听见地声音分明是两个人离开庙门地脚步声。
女子大概也感觉到了什么异常。她抬头看着夜空。久久不语。我循着她地眼光看去。只见天上一轮圆月正在云层中不断地出没穿梭。随着圆月地出没。天地间忽明忽暗。周围似乎充满了让人不寒而栗地气氛。
山坡下。苗家村灯火通明。全村景象尽收眼底。因为祖坟被毁坏。苗家村村民人心浮动。家家在门口挂起红色灯笼祭奠先祖地魂灵。在圆月映衬下。那些旗杆清晰可见。好像一道道凝结在空中地街巷。
宝物既然隐藏在某处旗杆下。这女子为何只凝视圆月。不去查看近在咫尺地村庄?我心下迟疑。转头看了女子一眼。却见她地眼光也向我这边转来。
她上下打量着我。“咦”地叫了一声问道:“你是族长地儿子?”
我点了点头。一面又有些奇怪。这女子不是苗家村人。怎认出我地身份?月光下只见那女子似笑非笑。露出一丝自得地神色。
“不愧是玄宝先生的好弟子啊,原来制作无常傀儡,须牺牲族长的性命,苗家坚忍如此,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了,嘿嘿,你身上有无常的印记啊,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出么?”
她低声笑了一下,见我一脸迷惑神色,忍不住叹道,“割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你的先祖原为茅山道士,难道苗家族谱没有记载么?”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印记什么的,我本来就听不明白,苗家聚族而居已历数百年,虽然同为一族,却早已分为几个分支,最初的先祖是谁,族谱上似乎并没有记载,至于茅山道士什么的,委实是第一次听说。苗家村人口数千,从没有人信奉过道教,村里也没有道观,倒有一座奉菩萨地灵官庙。
女子怔了怔,是啊,这事情当真奇怪。她低头了半天,冲着我低声说“你地先祖为茅山道士,你我就有同宗之谊。嘿嘿,苗家村灾祸本来并不放在我心上,不过既是茅山一脉,倒是不能轻易灭绝了。”
她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山坡下的苗家村。“北斗已定,北极可循”她拍了拍手,眼里露出兴奋地光芒,我对“同宗之语”有些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却被她突然间抓住后背,急速向山下奔去。
我虽然是个少年,究竟是个男子,体重总要超出这女子许多,但她抓在手中却轻飘飘地不费一丝力气,我心中认定她是前来救难的菩萨,对自己悬在半空并不害怕,两个人在空中围着苗家村转了几圈,最后落在了一片空地上。
老庙公讲到这里,眼神中似乎也透出兴奋,他咳嗽了几声,正要继续讲下去,外面忽然掠过一道闪电,惊雷似乎就在房顶炸起,扑簌簌地落下不少灰尘来。我心中一动,在闪电地亮光中,窗台上似乎蹲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手中的掌心雷已汇聚成形,悄无声息地击向窗台上的黑点。那黑点甚是警觉,在我轰击它的同时已经飞起,窗台上闪起一道火光,那是掌心雷击中目标后引起的气氧燃烧,火光中那只黑点发出“呀”的一声大叫,原来是一只乌鸦!
我奔出房外,夜空中,那只乌鸦被击伤了翅膀,在雨中趄趄地飞行,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面上。中年汉子顾不上大雨,跑出去把它带到了房内。
这只鸟已经濒临死亡了,它的半边翅膀已被烤焦,散发出刺鼻的臭味,那是一种焦臭和着尸臭的味道。中年汉子捂着鼻子跳脚大骂,那股强烈的尸臭把他熏得眼泪鼻涕齐流,我和老庙公却默不作声,两个人神色凝重,相互对视了一下。
这股尸臭我太熟悉了,那不是一个乌鸦尸体能够发出的味道,何况这只乌鸦并没有完全死掉。它体内不断涌出乌黑的泥浆般的东西,头部依然在不住地挣扎,还是一个**。我伸手按住它的头部,一股熟悉的波动从我的手掌处传出,手指上闪出青蓝色的光芒。
中年汉子惊骇地叫了一声。青蓝色光芒闪烁下,房间里多了一条若有若无的人影,那人影极为单薄,如烟雾般飘荡在半空中,人影五官毕具,颏下的胡须清晰可见,是一个慈祥的老年男子模样。人影在我们的头顶飘荡了几下,如烟雾般越来越薄,终于在空气中消失了。
中年汉子被突如其来的鬼影吓坏了,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我可不相信什么鬼影,乌鸦里驻留的只是一个人的魂灵,历久不能逃出,亏得我的掌心雷法击溃了鸦体内的封印,这人的灵魂才逃离出来,脱离了荼毒,灵魂早已无知无识,不过是充当尸傀儡的工具而已。
老庙公如丧考妣,难道他认识这个魂灵?我看了老庙公几眼,只见他哭了一阵,情绪已慢慢平静下来。
“算啦,人鬼已经殊途,相隔这么多年,堂叔早已忘掉尘世,见了又有何用?”他摇了摇头,神情渐转淡漠。自己独守红尘数十年,始终未能忘掉爱恨情仇,比较起来,又怎及得叔叔的物我两忘?
他喃喃念了几几遍菩萨,脸上显出凄苦神色。“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嘿嘿,当年的翩翩少年已垂垂老矣,纵然灵魂再世,真的还能相见吗?”
我心中跳了一下,听他的话语,似乎对太常充满了异常情愫。起太常婆婆的那份暴戾脾气,我心下实在不以为然,老庙公不去悲伤和自己的叔叔形同陌路,反而感慨对一个女人的痴情迷意,实在是大大不该。修道之人,要的是清心寡欲,痴迷于一物,未免陷入知觉障,于道术领悟便差了许多。老庙公如不是太过痴迷,在喜悦之际未能细察,又怎被假太常一击而中,击散了全身元气?
“封印中的魂灵真的是苗家先辈?”我不愿意老庙公沉浸在无聊的感伤里,指着那只死乌鸦问道“苗家村灭门,难道和操纵乌鸦的人有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