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有些银子,大家拿了去分了吧。”眼下萧墨轩揣得就是这样的思想。
吃独食虽然是爽快,可是一是要拿出足够的本钱来;二是风险太大,招人眼红不说,若是自己势衰了,这苦心经营的一切便也要一起付之东流,这是萧墨轩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萧墨轩眼下最紧要的,便是要拉人入伙。大明朝再美好,萧墨轩也不得不承认,这毕竟是个封建王朝。
封建王朝的主子们若是穷急了,可是会抡起刀子杀大户的。可凡事也有个背面,比如同样算是嫡系之一的延宁总督王崇古,他家眼下就是扬州数一数二的盐商之一。
眼下王家的背景,除了原来的儿女亲家,兵部尚书杨博外,又添了萧家。甚至可以说通过王崇古这边,萧家和杨家也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
眼下朝廷里头,已是硬生生的被划成了四系,和之前相较,也多了许多变数。打的一系,自然是辅徐阶一流,其中徐阶自领户部尚书,此外和徐阶走得近的,还有工部尚书徐杲。徐杲此人在京城各部的主官里头,算是“学历”最低的一个。他本是个木匠出身,属于专业人才,后竟官至工部尚书。
一个木匠出身的工部主官,自然少不得被那些文人出身的官员所鄙。倒是徐阁老“高瞻远瞩”,老早将他罗致帐下。
此外还有都察院左都御史赵贞吉。算得是徐阶地半个学生,又和当年裕王府里的其他人搭不上关系,眼下也唯徐阶是听。
最后还有一个内阁大学士,工部侍郎张居正。虽然萧墨轩知道,张阁老对徐阁老未必就那么牢靠,但是自从张居正随着徐阶起草了嘉靖帝传位新皇的诏书后,高拱一帮人早就将张居正恨进了骨头里。
高拱可以放过萧墨轩,因为他只是“从犯”,而张居正已是和徐阶一样放在了“主谋”的位子上。
高拱那边虽然在六部二司里只掌了一个礼部,不过倒也有高拱和郭朴两位阁老。况且这两人的关系远要比徐阶和张居正之间来的更紧密,高拱和当今皇上的亲近也是徐阶比不得的。所以在朝廷里的话权虽是还不及徐阶,但是已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
那第三系。自然就是萧家这边了。萧墨轩已授了文华殿大学士,皇上也传了口谕,让近日去文渊阁述职。萧墨轩在事实上已经是朝廷的第六位阁员了。
不过,萧墨轩虽将要入阁。但是眼下在六部里却没有位子。正式入了阁,直浙经略地任肯定也是要卸了,即使到时候再补个哪个部的侍郎什么的给他,短时间内也握不上六部里地权柄。
但是这不打紧,要知道萧大人可不止一位。萧天驭早就是任了吏部尚书,吏部为六部之,萧家父子合在一起,便就是一股惊人地势力。再加上和萧家暗通款曲的兵部尚书杨博,大理寺卿万。论在朝廷里的势力。萧家这边至少可以排到第三。眼下却是大多守着中立。
那最后地一系,便是以内阁次辅李春芳。刑部尚书黄光升为,这一派除了当年的严党,其他地谁也不招惹。徐阶和高拱都屡次试图招揽却未有结果,尤其是李春芳,摆明了老好人一个,谁也不想得罪。有事儿只放在心里明了,却绝不和外人去说。若是徐阶干掉了高拱,他约莫会在一边点头称好,要是高拱干掉了徐阶,估计他还是会点头称好。
这样的人,即使偶然被他绊了一下,也没办法恨起他来。
除了朝堂上,宫廷里也不是清水一片。冯保和萧墨轩最是交好,但是和徐阶也有些瓜葛,而且他眼下暂且失了势。眼下在宫里最得势的,却是和高拱走得近的陈洪。
不过,李妃是萧家的义女,又新诞下龙子,尊位更甚。即使冯保果真失了势,萧家在宫里的势力也不比高拱和陈洪小。
这几派之间,瓜瓜葛葛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无论是得罪了哪一边,都会引起一场不小的震动。
既然要财,那就得大家一起。财力不足,便就是最好地借口。又有江南惠丰钱庄疯狂敛财地例子在前头,摆明了是可以做的事情。
隆庆帝也算是聪慧之人,在萧墨轩几回比画下,也是明白了大半。虽不急着表态,但是心里头已经算计着此事可行。
虽说朝廷缺钱地时候,向钱庄借钱需要支付一些利息。可是如果朝廷日后赋税足够,也就不一定会借上太多。况且以前的太仓亏空,是亏空的就要见了底,那时候嘉靖帝也就未必没有借银子来堵窟窿的念头。关键是那时候没人敢借给朝廷,万一你借了他不还怎么办。
按照萧墨轩的意思,如果要筹措到足够的钱银来维持钱庄的运转,那么至少要数十上百家来参股,我萧家可没那么多钱,有也不能拿出来。
那么这么一来,这个钱庄就是各大世家共有的东西。就算遇见个昏聩的君主,你杀一家夺财还行,你总没本事去杀数十,上百家吧。
大明朝到了现今,文官势力极大,若是真杀了那么多人家,那这个皇帝怕是也干不下去了。
“可若是按子谦这般做,又置户部印钞局和钞库司于何地?”隆庆帝权衡一二,却又摇了摇头。
眼下通宝和纸钞的行流通,太仓钱银的计核,都是由印钞局和钞库司。除此之外还有管钱银储备的太仓银库,若是真有了萧墨轩所说的那钱庄,只怕也是要规模大减。
萧墨轩也说了,若是朝廷的钱银多了,也可以存到钱庄里去,也还一样有利息拿呢,这样肯定比放在库房里养耗子强得多呐。
“该撤即撤,该减即减。”,萧墨轩的态度要比隆庆帝坚决的多。
西安门外,徐府。
“徐阁老,那萧墨轩虽不是正经的外戚,可李贵妃家中早已尽丧倭寇之手,便就也是亲的差不多。”赵贞吉托着一只茶杯在手上轻晃,里面的茶水几次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还有,按照我大明祖制,内阁大臣不得与吏部尚书同出。”赵贞吉又继续说道,“可眼下萧氏一门双虎,便就和兼着内阁大臣和吏部尚书无
“孟静,不可胡言。”徐阶适才还眯搭着眼睛,像是在打瞌睡一般,只等赵贞吉刚说完了,却立刻睁了开来。
“虽似是违了祖制,可是毕竟是多了一个似字。”徐阶不紧不慢的回道,“是且就是,不是且就不是,岂可以似是而断人。”“孟静,你这脾气可是该转上几分了。”徐阶伸出腿来,让一边的婢女轻轻捶着,“给萧子谦拿着,也总胜过给他们吧。”
“阁老,小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赵贞吉被徐阶说了几句,脸上也生出一片青红来。
“孟静,你我今年各是多少年纪了?”徐阶微微一笑,对赵贞吉的话不置可否。
“阁老是弘治十六年的生辰,学生则是正德二年生的。”赵贞吉回道,“阁老六十岁了,学生也五十六了。”
其实若只论年纪,徐阶也只比赵贞吉大四岁,不过徐阶却在嘉靖二年就以探花及第登科,而赵贞吉却直到嘉靖十四年才考上了进士。
徐阶其实和高拱一样,也做过国子监祭酒,为新晋的翰林们授过课,新录的进士们都要经过翰林学士这一段门槛,故而赵贞吉才会称徐阶为老师。
“那萧墨轩,又是哪年生的?”徐阶又问。
“学生听说他是嘉靖二十年生的。”赵贞吉老老实实的回答,“今年该是二十三了。”
“二十三,呵呵。”徐阶呵呵笑着收回腿来,吩咐左右的婢女先退下,“两个萧墨轩加在一起,也才抵得上一个赵孟静的年纪,难道你我还要去和后生们争不成。”
“你我还能在这朝廷里呆上几年?”徐阶笑着摆手道,“给我大明朝,留几支可用之材吧。萧天驭,年岁也已是不小喽。”
“可是……”赵贞吉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说。
“阁老,宫中来人求见。”徐阶和赵贞吉正说着话,却见府里的管家徐寿走了进来,附在徐阶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哦。”徐阶面上不动声色,却是瞥过眼来,看了赵贞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