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1950年5月份,舟山群岛被解放军解放。国民党军队撤退到台湾,在此撇下数以千计的前国民党军人家眷。当时她们好像一盘散沙,形如一邦走投无路的流民,无家可归的乞丐。人们已经意识到这是台湾当局对她们最后彻底地抛弃!
他们之中有的早在抗战时期为躲避日本侵略者的伤害,从中原逃难流落到祖国边远的大西南地区,后来又在国共三年内战期间,由华北的平津地区流离到上海,再后又漂泊到东南沿海,到达了台湾,直至今日又被遗返回舟山。十多年来,她们年复一年复一年地流浪,长年累月地漂泊,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多灾多难,家破人亡,历尽了千辛万苦,倍受了世态炎凉。到头来又被无情地抛弃在舟山群岛,变为不伦不类的难民,成了台湾国民党不收,大陆**不乐意要的不受欢迎的人!
当年,她们其中的一些人已经到了生活困苦,处境艰难、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如同一群与时代落伍的雁。更像一邦穷困疾苦,失魂落魄四处流浪的乞丐,最后沦落成为一批真正的流氓-无产者。
在这举目无亲,海水环绕四周茫茫的海岛上,难民中多数人要坚持返回中原内地,只有少数的人愿意留在当地生活。
由于我们不太熟悉当地的方言,生活多有不便,母亲决定返回安徽淮北地区,去到我外婆家居住。
1950年9月下旬,我们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回淮北。我和母亲再次来到春生家中看望他们。自从他母亲病故,家里失去了唯一的支柱,他们无依无靠、孤苦伶仃,日子过得十分艰难。没娘的孩子像衰草,只能兄妹姐弟几个相依为命……
大哥春生仍旧每天到渔户家帮工扑鱼,挣点钱买米养活妹妹弟弟们。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春妮姐每天除了洗衣做饭担负全部家务,还要照顾两个弟弟,她把两间草屋收拾干干净净,事事安排的有条有絮。春旺和春芽二人也比以前懂事,常到河边抓点小鱼小虾,捡些柴禾,回到家里帮助姐姐烧火做饭。兄弟姐妹几个相依为命,共同渡过这苦难不幸的童年。
我们来到他家,几个人非常高兴,暂且忘掉了人间的痛苦与辛酸。尤其是春旺和春芽高兴地手舞足蹈,脸上挂满了笑容,嘴里不停地叫着:“瑜哥!快来看我们在海边捡回来的海螺和海贝。”然后如数家珍地全部拿出来,把其中几个最漂亮最好看的海螺和海贝送给我。
他们对我母亲更加亲近,左一个“大妈”,右一个“大妈”地叫个不停。我母亲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孩子对待,问寒问暖关心倍致。经常地给他家送些米及零用钱帮助他们度过难关。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因为我们都是横遭厄运流落天涯的苦命人……
这次来母亲还要告诉他们返乡的事,并与他们商量让他们和我们一道返回准北的老家去,表示可以帮助他们路费,这样在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春旺和春芽二人听了高兴得跳了起来“太好了!我们可以和大妈她们一起回老家去?。”
可是春生和春妮的意见却和两个弟弟的不一样。春生说:“泗洪我们老家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自从1948年底,我老爹死了不久,我爷爷奶奶在老家也相继去世,老家仅留下几间破旧的草房,也没有什么财产和田地,即使我们回到苏北老家去,四个人也无法生活下去。
在定海我们年青人容易适应当地的生活习惯,我在下边帮工干活的渔家老伯对我们还可以,这草屋就是他家的借给我们住了快一年了,也不要房租。再过上两三年,妹妹弟弟他们长大了能够干活了,生活可能会好一些。只是这两年从福州到台湾,又从台湾返回舟山定海生活越来越困难,加上我们年纪又小,拖累了母亲病情加重过早的离开了我们。先前在我们母亲在世的时候,大妈您就一直照顾我们。在她病故后,我们几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简直无法活下去,多亏您和河南的王大妈这些好人,不仅帮助我们料理了我妈的后事,而且在这半年多来还经常地给我们送米送钱周济我们这几个可怜的孩子。您们把我们当作亲生儿女来对待,给了我们无微不至的关怀,我们已是感激不尽了,就是我们死去的爹妈在天之灵也会向您们表示感谢的!
您们也很困难,老是这样帮助我们,俺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以后再也不能给大妈增加负担了……”此时春生已是泣不成声,泪下如雨!
我们的心已碎!
春生、春妮、春旺、春芽和我们娘俩六人伤心地哭作一团。
春生如泣如诉感人肺腑的言语,就是冥府的厉鬼听到了也会流泪!我们都想长命百岁,向往美好的世界,我不相信在人间,还能有那一个政治家目睹此种悲情而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