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走投无路 困居舟山(七)
作者:郭语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849

第七节

船已经离开定海,顺着舟山岛由南向北驶进了杭州湾。从此结束了我们由台湾遣返回舟山群岛一年的流浪生活。

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一分手将成为我们与春生他们的诀别!

后来,母亲在回到安徽淮北后,生活了不到两年因病去世,我也成了孤儿。可怜的春生他们至今还不知道,当年定海分别之后再也见不上了好施行善,为人正派的大妈了,最终成了生死离别的人生憾事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世间不平之事总是在不断的发生。

上天为何又这么的不公!为什么在人间竟然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

自古以来,多是善没善报、恶没受惩。早在公元1127―-1279年的南宋年间,抗金民族英雄岳飞,精忠报国,屡建奇功!却被奸臣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加害,和他的长子岳云一起于公元1141年被杀害在风波亭。当时岳飞才三十九岁,而他的长子年不过二十。此事?成了中国历史上千古奇冤!但是十恶不赦的奸贼秦桧竟然是寿终正寝老死的。

五十四年前,当时春生兄妹姐弟四人在定海码头上的风雨中哭喊,我在船头上信誓旦旦地向他们发出了“一定要回去看他们”的诺言。“随着时光的流失,岁月的消磨,命运的坎坷,以至于我在五十四年后的今天也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昔日的“诺言”已变得那么的苍白无力,暗然失色,几乎成了骗人的谎言,为此几十年后有时我的心中还为之感到痛楚和汗颜!

当年国共两党的军队曾经隔海对峙,相互仇视,剑拔弩张,局势紧张。昔日硝烟弥漫,战火纷飞,腥风血雨的年代已经过去,往日的战场杀戮之地早已恢复了原有的宁静!

过去由于政见的不同所发生的战争早已硝烟散去。战火消失,烟消云散灰飞尽,最终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轶事,过眼的云烟……

五十年前的风风雨雨,那是在二十世纪中叶所发生的事情,距今几乎经历了两代人。

当年儿时的春旺、春芽和我现在一样已是年已花甲,而今春生、春妮已是古稀之人。当年舟山定海一别,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过去了半个多世纪。

在那风风雨雨,坎坎坷坷的艰难岁月里,不知后来春生他们是如何生活的?现在还好吗?

天苍苍,海茫茫,生活在舟山群岛的孤儿们我的少年朋友,我的同龄人,我的儿时的难友,他们以后的命运究竟如何?至今依然是个迷,关于他们情况一无所知,杳无音信,不知所往、不知所终就像辽阔黑暗的夜空中划过一道流星一样,最后不知他们陨落到何方?

当年,我随母亲离开浙江舟山定海城返回到皖北亳县生活不到两年,不幸于1952年9月22日母亲因病去世。从此,我也像春生他们一样成了一个没娘的孩子,厄运环生,灾难不断。当时的悲惨状况不堪回首,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失去了母亲,没人关爱,丧失了经济来源,自己又不能自立,孤苦伶仃无依无靠,衣食无着,生活艰难,苦不堪言。

多年过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苦难生活,几乎像个乞丐,似乎成了一个无人过问的弃儿。至今就不知道在我童年丧母后的八年求学的恶梦中,又是怎样地活过来的?愚人的命怎么会那么大!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经历了百般地磨难,遭受了诸多的痛苦,竟然没有夭折。尤其在1960年的三年自然灾害中――全国性的饥荒里又遭到了?人的加害,我已是身心憔悴,心灰意冷,再也无力苦撑下去了,在高中还有一年多就要毕业的时候(高中二年级)被迫辍学,而后来就离开了这个淮北贫穷而又偏僻,历史悠久且又落后的古城――亳县,户口迁移西安。自此又步七十年前,我曾祖父在1890年清末从江苏扬州逃荒皖北,三十五年前我祖父,于1927年由亳县逃难到蚌埠的后尘,踏上了西行长安的谋生路。从而在我以后的人生旅途中又衍生出了只身一人挺而走险千里迢迢地走西口――怀揣户口去盲流漂泊流浪大西北。

由西安到兰州,再沿着包兰线过黄河,顺着贺兰山走蒙古。经中卫,过银川,穿越石嘴山,来到沙漠浩瀚的乌达矿业区,试图闯出一条新路,寻找一个能够活命的工作。但事与愿违,无果而回,又由兰州到达青海西宁去找我初中时的老同学,可惜迟了一步他已调回原籍。此行两处都没有寻找到工作,只得又返回到西安,但还是因为我是一个原国民党旧军人的儿子,也可算作残渣余孽的一份子,所以户口仍不给落户。没有户口国家就不供口粮,你也无法生活下去,说明了你在西安没有法定的生存权利,是一个标准的“黑人”、“黑户”、“黑五类”。

此时再返回安徽亳县已是不现实的事,亳县我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无依无靠,无有亲情。母亲去世后,十年少年求学的痛苦生涯,已使我身心憔悴,苦不堪言。而当年西安又不许我容身,为了活命,为了生存,穷则思变,我不得不二次产生了西行的念头。

西北地域茫茫几百万平方公里,荒凉空旷,地广人稀,有浩瀚的戈壁大漠,有广袤无垠的疆土。那里可能最需要的就是人,难道不能容纳我一个小小的躯体和那羸弱的生命。何况我年方二十,不怕吃苦不怕受累,除了偷鸡摸狗,蝇营狗苟的坏事我不做,只要能吃饱肚子,能活命,不管什么低下的工作再苦再累的活我都可以干。

一个人在活不下去走投无路的时候,面子和活命二者之间还是命重要。自食其力没有啥丢人的,我不相信几百万平方公里偌大的祖国大西北就不能接纳我一个苦命的人!更何况在我之前已有数千数万个在口内老家生活不下去的人,他们也就是当时所谓的“盲流”从四川、河南、安徽、山东、江苏、山西、陕西、甘肃等地悄然地投奔大西北找到了工作(多为农垦),活了下来,而且又扎了根……

为了工作,为了活命,为了生存我又冒然地西行,由西安到兰州,由兰州经武威、张掖沿着河西走廊,顺着延绵千里的祁连山脉到了酒泉、嘉裕关、玉门镇,后来又依然而无奈的西出阳关,穿过疏勒河经过柳园(现改称为敦煌站)进入星星峡来到了新疆的哈密、鄯善、吐鲁番,像苦行僧一样颠沛流离漂泊万里,穿过达板城来到了天山脚下的乌鲁木齐市。最后由玛纳斯流落到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农八师石河子。

光阴似箭,岁月如流水,我进疆生活一晃已过去了四十年。

在祖国西北边陲生活四十年的风风雨雨里,其中有苦也有乐!同时还经历了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在十年动乱中不可避免的也遭到了“革命风暴”的冲击……

饱经风霜,坎坎坷坷的四十年,在历史的长河中只不过是暂短的一瞬间,然而在人的一生中,几乎是走完了三分之二的人生路。

当年我随母亲由台湾返回大陆到了皖北,不到两年母亲因病去世。由于命运的捉弄,我由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变为一个穷困潦倒,生活无着的孤儿。而后为了生活又由淮北流浪漂泊到祖国的大西北,是广袤千里美丽富饶的新疆接纳了我,这片辽阔赤热的厚土养育了我,使我有了工作,获得了衣食,活了下来,开始了新的生活。

新疆各族人民是我的衣食父母,这一再生恩情是我今生今世也难以报答的。

转眼在新疆生活了四十个春秋。然而我却碌碌无为,一事无成,无有建树,为此虚度年华而羞愧不已,感到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