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迷雾渐退

实验园内，灰烬中的彼岸花魂已然枯萎。

也不知道曼珠沙华是因爱而铸就了千年之恨，还是绵绵无期的恨意，笼罩了以爱作为借口的殷红血色。

“约约……你真的已经知道真相了吗？”告辞肖语后，横艾不可思议地问。

维约先给暮云发了条简讯，与横艾并肩走向楼底，“还差一点证据。小艾，似乎你也不希望这么快知道答案？”

横艾轻声应道：“嗯。生命真的好脆弱，教授他不就在我们眼前离开了吗。”

“也不一定。”

“啊？”

维约望着她，清冷漆黑的眸眼极深，沉黑如化散不开的墨与斩之不尽的夜。

“不管怎么说，事实永远是事实，也只有揭开幕布下隐藏的陈年旧事，才是能让一切淡然走过的最佳方式。”

“约约，你变了好多呀！”横艾手臂交错在胸前，认真地说。

心想比起五年前异域世界后离开的维约，现在的他着实不一样了。

“嗯？有吗。不还是一如既往讨人厌的自负？”维约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

或许作为颜即正义的南城贵公子，成为日后能与诡影集团相抗衡的银翼之光，所有人都不会意外。然而，集团已然三十年未再出现，如今双方实力有多大差距姑且不提，银翼与诡影，兴许本就是光芒和影子般共生的存在。

简单来说，一方灭的代价，是另一方与之一起。

现在性情纨绔，却腹有深谋的维约，也不知道想的是什么？

但当少了沉稳毅然的他出现时，运气总不会太差。

毕竟私底下比起那些出场时戏就很足的几个人，比如汤来豪、叶岚风而言，不仅多了凤毛麟角的好看皮囊，有趣的灵魂也能万里挑一嘛。

当然，这种萌逗属性是被兮倩养成的也说不定呢？

暮色苍茫，华灯初上。

虽已近夏，黄昏来得还是很早。

“公子！查到什么了吗？”早早赶回文学院的暮云见维约来会合后，问道。

“先说说你们查到的线索吧。”

雨涵听后立马从暮云手中抢下记录本，得意地悠哉起来：“我们呀，在教授生前去的几个老同学家里都调查过了。陈教授当年的同学虽然现在生活都不一样，有退休了生活在城乡结合部、生活清淡的老作家夫妻，也有现在仍然是大公司董事长、不愿放权给后辈的独居商人，但我在和他们对话记录后，发现都提到了一个共通点：那就是陈教授在半个月前拜访他们时，除了闲侃大学趣事和生活现状，主要是打听了一个女人——许悦文。”

“小悦？出现在赵老师记事本里的那个女生，应该就是她吧？”横艾惊讶地转头，看向维约。

雨涵问道：“嗯？你们也发现了这个女人吗？”

“所以呢，查到是谁了？”维约点头示意。

雨涵清了清嗓子，轻声道：“许悦文是陈教授大学时期的女友，不过她在大三时就在家中自杀身亡了，年仅22岁。”

方才在见到维约时，他脸上一副天生自负的笑意，被横艾和陆伊墨一眼就看明白了，心里踏实却又紧张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教授平日里极少和异性接触，听到教授曾经也有女朋友，尽管不合时宜，但还是眼睑欲扬的表情在。

在旁的暮云快听不下去，重点她全没讲出来，便夺回了自己的本子，向对方禀明道：“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当年有人曾看到，许悦文从文学院后方花园里捂脸哭着跑出来。而当时瘫坐在地上的陈教授则是神情呆滞，听说好像讲了‘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之类的话。更值得一提的是，那会儿正值秋初，所以就连曼珠沙华也在花园里开得格外绚烂。”

听罢，维约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录音笔，“待会儿你们先回局里结案。”

“不会吧……二约你这么快就查到结果啦？”雨涵讶异地喊道。

维约轻扣修长的手指，淡然说道：“只是为了找一个自杀动机的话，还没那么困难，毕竟没有凶杀案里复杂诡谲的手法。真的要说有什么是困难的，在于真相带给有心人的冲击。其实这次案件的关键点在于曼珠沙华，不论是实验园、文学院的花园，还是在赵老师生前的日记本中，她都是主角。”

“哈哈……果然是这样吗？”一旁本是默默无言的陆伊墨，在听完横艾对她所讲的赵老师笔记本内容后，倏忽放声大笑起来。

众人诧异地看着伊墨异样举动，唯独维约淡淡呵了一声，抬眼看向她：“你果然，有比我们更多的线索？是关于叔公的吧，说说看，你所推断的结果。”

伊墨双眼转向被燃尽焚毁的彼岸花园，音调冷寒，说：“事情发生在三十多年前，教授大三时期。

“那个叫许悦文的女人，曾是教授唯一一任的女朋友。

“他们大学恋爱期间里，教授一连几部短篇文章的投稿，都获得了南城著名编辑的青睐。很快成为从南院出去的最年轻专栏作家的教授，让导师立马发现他的才华潜能，都视其为自己门下最亮眼的文坛启星。

“然而，许悦文的存在，却让教授开始有些要美人不要江山了。

“应许是留有封建思想，导师无一不反对许悦文和教授的感情，尤以教授的班主任赵老师最甚。

“许悦文后来被班主任威胁，迫使她离开教授。其实姓赵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靠教授的飞黄腾达助自己上位，结果却是适得其反，教授不堪分手打击，在大三结束时写下纪念过去和许悦文的《物是人非》，此后决定转校。

“至于研究曼珠沙华的事，一定是许悦文以自杀作为条件才让教授做的，文学院花园和南大教授的生物系实验园布置相同，就是最好的证据。

“从教授生前对成功样本的呵护，再对失败品种的憎恨，足可见教授心理的压力之大。

“教授堆积三十几年来的情感，终于在今天彼岸花试验成功后爆发了，最终带着满满的恨意离去。”

陆伊墨说完后，空气略有沉寂。

尽管暮云一早就注意到这个女人应该并不简单，不过还是被这番几乎毫无瑕疵的推理惊到了，掩嘴在维约身边，问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瞥见贵公子由然勾起的一丝冷笑，陆伊墨铁青着脸，杏眼圆睁地问。

“其实最开始我也和你想的一样，只不过我始终觉得这部如同剧本般在发生的故事中，暗藏着所有旁人无法理解的内心独白。”维约把话说完，又想起什么，感叹道，“这份独白，出自叔公。而且不得不说，你刚才的演技令人折服，至少我差点就被你演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