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章 共鸣
作者:花果山余孽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548

勒州府往西没多远便进入了一片大戈壁,入眼尽是黄沙与风化的碎石,连这里的植物也都是枯黄的颜色,只偶尔有几点零星的惨绿点缀。 不时道旁还有些巨大的奇石,边缘柔和,如同被水流冲刷而成,却是无数万年风化的山峰残余。

这样的地方让人一眼看去便觉燥热。官道上,一辆马车便在这片燥热枯黄中沿着官道悠悠然前行。

说是官道,事实上出了勒州府之后,原本可四车并行的夯土硬道便成了只够一车单行的窄路,且年久失修,若非关外干旱少雨,必是坑坑洼洼难以行进。好在此时也只是尘土飞扬,偶尔有碎石磕绊,倒不至于不能走。

马车前头搭了个凉棚,把那头健骡也遮盖住,前头端坐了个少年,脊背挺直,双手结了个入定印放在身前,缰绳被他随意的搭在一旁,闭目似在沉思。而那凉棚前头却用细绳吊了根萝卜在骡子前方,也不知是何用意。

车厢里则盘坐着一束发的少女,手中拿了一枚玉符,贴在眉心,眼睫轻颤,似是心绪起伏难以遏制。

这二人正是墨非与泉澧,离开佘江镇之后,这已是第三日光景,除了中间在勒州府逗留了半日采买食水等物,两人大部分时间便在这马车上消磨。

此时墨非正在入定。无漏锻体术外强筋骨,内健脏腑,外练部分需用“尬舞体操”配合,但内练部分却并不特别需要,因此可以通过入定来进行。

脏腑中经脉隐蔽,且大多细弱,不宜过度冲刷锤炼,即便有智群辅助,墨非内练起来也是小心翼翼,一点点牵引着灵力溪流缓缓前进,待到这一段盈满,才以智群将窍穴叩开,进入下一段。有了智群的辅助,这项工作便像是接水管的小游戏一样,力图让灵力能够浸润所有身体组织。

这样的过程自然极为缓慢,墨非这两天的时间,也不过把心脏部分经络打通了大半。但其效果却也是显而易见的。

过去心肌的搏动全靠血液营养的支撑,但经脉覆盖之后,部分灵化的心肌细胞却能够运用灵力作为能源,便如同内燃机换成了核动力,即便如今完成灵化的细胞还极少,却也能感觉到其上搏动的力量,每一下跳动,都仿佛将无穷的活力注入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被经脉包裹之后的心脏似乎具有了某种神异,墨非发觉自己能够切实的感知到这个器官的存在了,这种感知就如同第一次进入神魂虚空,感知到神魂及神念的存在一样,非常模糊而且不确定。但在摒除了身体五感的同时,他却依然能够“看到”心脏的形状、搏动的形态,乃至于其内血液的流速等等。

这个感知层次不同于神魂虚空,两者似乎是独立的。在神魂虚空中,心脏处是一片漆黑。而在感知到心脏的那个层次,却也看不到神魂和神念、魔种等物。

如果硬要解释的话,这就如同在图像处理中不同的图层一样。神魂是一个图层,灵力是一个图层,同时**感觉也是另一个图层,它们是彼此独立的。显然**感觉对应物质层面,神魂虚空应该对应精神层面,而灵力却是介于两者之间,却又独立的另一个维度。

在墨非沉浸于这个发现中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近在咫尺的心跳,这心跳声仿佛坠入湖面的石子,在他的“灵力图层”中漾起一圈圈涟漪,随后仿佛被起搏器电了一下,“咚!”的一声,墨非感觉自己的心脏也以同样的频率跳了一拍。

紧接着,如同被指挥的鼓点,心脏的波动愈来愈接近另一个心跳声,十几下之后,竟合在一处,彼此不分,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共鸣。

便在这时,一种混合了怀念、依恋与随之而生的悲伤、愧疚的情绪涌入墨非脑海,这绝不是他的感情,却如同亲身经历一般真实,一幅幅抽象的仿佛只有色块堆砌的画面浮现而出,他看不清那画面中的具体内容,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意象。

有亲密的慈爱,有遥远的怀念,有惊恐和愤怒以及杀意混合的怒涛,有孤寂中的愧疚与悔恨,还有黑暗中坚定的决心。就如同一场蒙太奇的梦境,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敏锐的理解了:这是一个女儿对于已逝母亲的情感。

车上就只有他和泉澧二个。这个情绪来源于哪里不言而谕。

理智告诉墨非,他应该立刻结束这种窥探,但好奇心却占据了上风,他循着这股波动,如同在湖面上巡游的水黾,渐渐靠近了那涟漪的中心,随后他的念头钻了进去。

先是一幅画面,那似乎是一个展品,被盛在一个精致的水晶托盘上,那是颗深蓝色的珠子,但还没等他看清那珠子的模样,画面便跳转到了一面银镜前。

他贴的很近,以至于其余面目轮廓都模糊了,只看到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双奇异的深蓝的眼睛,仿若大海又像是晶石,剔透莹润,其内氤氲着两团游鱼般的雾气,他无法形容这双眼睛的美,就仿佛其内蕴含了海洋、星空以及宇宙最深邃的神秘,让人一眼望去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他听到自己身体深处在哭泣,无法排遣的抑郁汹涌而上,在眼角化作两颗泪珠垂下,却于半空晶化、凝结,形成两粒水滴般的珍珠,啪嗒落地。

忽然,他注视向镜中的某处,似是看到了什么东西,目光中先是一惊,进而充满愤怒。

不需要任何理由,墨非便知道自己被发觉了。冰冷的怒火变成一声冷哼,他听到自己说:“滚出去!”

墨非只觉心脏一抽,猛地睁开了眼,接着便感到身后车厢里一股狂暴至极的阴寒之力如同洪水般打来。

来不及给自己申辩一句,他身子赶紧一跳,便听啪嚓的碎裂声中,一道白霜般的气劲从车厢冲出,笔直延伸了三丈多长。

墨非一跳之下钻破了头顶凉棚,没有受伤,但那气劲却漫过了他的座椅、缰绳、以及前面正在奔行的骡子的头部和最前面吊着的那根萝卜。

仿佛骤然间步入数九寒冬,墨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见下方一片霜白,紧接着那骡子一声不吭的向前栽去,与此同时马车也被带的前端下沉,两根车辕落地,巨大的阻力将整个车厢都掀的抬起。

一道人影从车厢中破开顶部飞出,落地之后一双眸子圆睁,怒视墨非,其内隐约有碧蓝之色涌动。

“等等!”墨非见泉澧一副就要上来揍人的架势,急忙叫喊,脑子急速运转,试图找找有什么好的说辞借口,但还没等他想好理由,却听远处一声大喊:“贼你娘!给发现了!兄弟们,并肩子上!”

嗯?什么情况?

墨非一愣,转头便见到前方路旁一片砂岩石峰后,突兀的钻出一队马匪,人人面罩黑巾,手持弯刀,便向着自己这边冲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