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澧自称来自南海浮生岛,渡海而来,在胡津口上的岸,沿路经过莫塘、大都、上洛,沿着官道一路来到了勒州,她本想到了勒州府再找出关的路,但最后那支贩粮的车队却突然要打道回府,把她留在了佘江镇。
“说是朝廷突然下了严令,禁止与北国交易粮食、铁器之类,他们怕被官兵查到当成私通敌国的探子,准备就地将货物贱卖了。”
禁绝通商,这是要打仗的节奏吗?来到此世也有半个月了,墨非知道在大胤北面,还有着另一个大国,幅员广大,国土甚至还在大胤之上,民风彪悍野蛮,以“昭”为国号,一般被称作“北昭”。
此外与大胤毗邻的大国,还有西方的大顺,不过两国之间有绵延十万里的天堑“峡渊”存在,彼此交往不多。
逸仙镇在大胤国境内,即便两国交战,封锁边境,对行程应当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不过说起来,从南海到西北地界,这一路怕有数万里之遥,费这么大功夫也想要拿回来的东西,看来对她极为重要。
又闲谈了几句,墨非终于开口,问道:“方才听到泉姑娘提到琅书阁,不知那是什么地方?”
泉澧看了他一眼,隐约明白这大概才是此人邀请自己的关键,不过琅书阁却也不是什么秘密,道:“你们陆上人或许没听说过,但在南海,琅娘娘庙无人不知,因为有很多书,所以也叫书阁,任何人都可以拿一本被认可的书获得入阁的资格。那里的庙祝又叫图书管理员,他们懂得很多,逸仙镇的位置就是他们告诉我的。”
“琅娘娘?”墨非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副画面:一名面无表情的少女,头披白纱,伫立香火缭绕的大殿,一手捻无畏印,一手托宝瓶柳枝,不由莞尔。
“你笑什么?”
“没什么,那琅书阁在哪儿?”
“琅娘娘庙本殿隐入九天十地,现世不显,但有三座神庙浮于海上,随波流转,只有有缘人才能遇见。至于居民祭拜之所倒是随处都有,你到了南海地界自会见到。”
南海吗?墨非心中记下,“琅娘娘的神名可有流传?”
这位琅娘娘一听便是神道,神灵的神名与神号不同,神号与其神职相连,而神名通常是该神灵最初的姓名,若是凡人得道,便是凡人名字。
“未有耳闻。”
这也正常,琅娘娘在南海有如此广泛的信仰,其成道应有数百乃至上千年时光,信徒只知神号不知神名毫不奇怪。墨非打定主意,日后若有机会去南海,定要去这琅书阁看看。若真的是千山留下的道场,他就找到组织了。
该聊的聊得差不多,饭菜上桌,两人各自吃喝起来。墨非正在锻体,加上“村村通”的大工程,对能量需求很大,早就饿了,吃起来便有些狼吞虎咽,不很雅观。相反泉澧便很斯文,虽然吃的也不慢,却给人赏心悦目之感,似乎在餐桌礼仪上接受过相当严苛的训练。
吃过饭,墨非带着泉澧找到了郭老,打算将其介绍入车队,没想到后者却一脸为难的模样,还抬手塞过来十两银子,“少侠,实在对不住,车队又来了几个伙计,就不劳您护送了,耽搁少侠的时间,老朽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是十两银子定钱,算是给您的赔偿,要不您再另寻一家问问?”
墨非先是一愣,接着便明白过来。他也不缺这十两银子,推拒了,“老丈不必如此,却是我疏忽了。”
转身带泉澧离开,后者道:“他是怕我们引来了沙驼帮。”
“嗯,人之常情。”墨非也不生气,毕竟是生意人,趋利避害,没什么好抱怨的。不过他们与沙驼帮冲突的事情应该有许多人都看到了,其它的商队八成也会是如此反应,“雇车大概也难,咱们去租一辆吧,你会赶车吗?”
后者没回答,只是拿那双明眸懒懒的瞥了他一眼。
“好吧,我会。”墨非叹了口气。
……
沙驼岭,大风堂,一张张沙驼皮制的靠椅上,端坐了沙驼帮的四位当家。过了一会儿,一人吊着右臂,面色惨白的步入堂中,在右手第二张椅上坐下。
他身子还没坐稳,其上首一名光头汉子,也是吊了一条胳膊,额间还贴着片膏药,脸上似乎还有淤青未曾消失,见他过来,嘿了一声,“那句怎么唱来着,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你……”
“行了!”主坐上,一名黑脸农夫般的汉子一声大喝,“老三你少说两句!老五,你怎么知道那女娃是个鲛人?”
“我一开始不知道,就看见了她两个耳坠,是鲛珠,泪滴形状,极品的玩意儿,一个都值几十两银子,那一对大小一样,合起来能卖两百两,这才想打她的主意……她那模样,乍一看就是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姐,还女扮男装,也就那些贵人家的女人看多了戏文才会这么干。谁曾想特娘的,她那衣服,是鲛绡,还是附了法术的!”
“鲛珠、鲛绡,也未必就确信她就是鲛人。”坐在左手第二位,一副军师打扮的男子开口道。
“何必确信,那件鲛绡法衣转卖给黑风盗,就是千两银子。”军师上首竟是个女人,但面貌本就普通,加上额间向下一道刀疤,几乎把鼻子切成两半,就显得更为丑陋,此刻也是面色凶狠,声音粗豪沙哑,与男性无异。
“不行,”主坐上的黑脸农夫摇了摇头,“那女娃有法力不说,凭她身边的那个小子,我们就未必吃得下。”说着神色一顿,向那光头汉子望去,道:“老三,你说那日你陪黑风盗的张买办吃酒,让一个女娃把楼给拆了,会不会就是这个?”
老三思索了一下,道:“我没见那女娃的样子,张买办在楼上,同桌相陪的都是那些大帮派主事,我没资格上楼,听到动静时,楼就塌了。后来才听说,是个女娃动的手,起因似是一颗鲛目珠,给那女娃夺去了。”
“那可是鲛目珠,万金难买的宝贝,听说就是放在那些修士的集市上也能卖上好价钱,怪不得张买办第二天就给扒了皮。”
“老大!”军师突然开口,“要那女娃真是鲛人……那可就是两颗鲛目珠!这消息换几柄符剑,不算过分吧?”
首座的黑脸汉子先是一愣,继而大喜,“不愧是军师!真吾之子房也!血沙会不过是仗着几柄符剑,抢了我们几次生意,如今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老三,不,二妹,还是你去,给黑风盗送信,要快,让别家也发现了那女娃,这消息就不值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