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的功夫,那十六人抬的巨辇又向前挪动了一段,黑风老祖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见两人还活着,很是有些惊讶,熊掌般肥厚的大手狠狠一拍扶手,将其打的稀烂,“岂有此理!我要他死,怎么他还敢活着!道兵!还看着干什么!快上!”
那十多个少年男女闻言,纷纷道:“愿为老祖分忧!”、“请老祖放心!”、“必将此二人斩成肉酱!”
但最后一句却是惹来那肉山狠狠瞪视,“蠢货!是要那男的死!那鲛人不能死!”这却不是黑风老祖怜香惜玉,虽然泉澧那玲珑的模样确实令他心痒难耐,但鲛目珠却是最重要的,“我讲过几遍了,鲛目珠必须活着的时候剜出来才行!都看着点!谁敢把那女的弄死了,我非亲手挖了他的眼!”
那说错话的少年怯怯应诺,惹来同伴一阵嘲笑,随后各自向前,手中掐着剑符,背后拖着长剑,倒真有几分道兵的模样。
墨非隔了几十丈远远的望过去,哂笑,“虾兵蟹将,不过那剑符倒有些威力,也不知他哪来的那么多符。”
泉澧在他身侧,与他同样的步调,道:“符剑比我们的符攻击距离远很多,你要小心。”
墨非不以为意,拿出一张金甲符,注入灵力,拍在自己身上,顿时一道隐约金光覆盖体表,闪烁两下便看不见了,但墨非仍能感到仿佛被一层薄膜包裹住,轻若无物,毫不妨碍行动。墨非猜测大约是某种灵力的运使手段,但他对符研究不多,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理。
“你也拍一张,以防万一。”
事实上这东西虽然应对凡人箭矢还不错,但对符剑来说效用寥寥,不过他也没什么更好的防御手段了,只能聊胜于无。
接着又把“神行符”、“巨力符”各拍了一张在身上,泉澧也是有样学样,但她手中有一枚防御性的玉符法器,相对而言要安全很多。
对面的“道兵”们一点点默算着距离,待到五十丈左右,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手中符一挥,顿时一柄法剑于半空成型,那少年额头满是汗珠,双目紧紧的盯住墨非,戟指向前,“去!”
其它小将一看,顿时大怒,暗恨此人偷跑,为争得功劳竟如此不要脸面。他们毕竟不是真正修士,虽被老祖以特殊之法在体内将养了一丝灵力,却也仅够驱动符剑百丈,而没有锻体基础,更无神念加持,这符剑的准头全靠个人经验,通常,五十步内才能保证命中,最多也应到百步左右才敢放出符。
但此刻,见有人争先,却纷纷激发灵符,一股脑的朝墨非打去。晚一点虽然稳妥,但万一走狗屎运击中了呢?据说一颗鲛目珠能卖出万两黄金,要是自己立下这功劳,黄金百两的赏赐应是少不了的,相比之下,打不中最多被责罚一顿,受些皮肉苦罢了,这买卖完全划得来。
墨非被突兀而来的剑雨唬了一跳,这可比他预想中的距离要远不少,要是对面法力充足的话,一路上岂不是得挨上五六波才能冲过去?
符剑比之寻常箭矢更快,那第一柄符剑不过眨眼便到了前方,然而墨非瞥了那符剑一眼,却挡都未挡,便听噗的一声,符剑竟没入了其左后方的土地,离他足足有三丈多远。
接着再去看剩下的那些符剑,最远的都偏了十丈开外,最近的也有两步,他一动未动,竟毫发无伤。
倒是泉澧,有两柄符剑离得较近,但这么远的距离,那符剑上法力已然稀薄了许多,被其轻松拨挡开去。
对视了一眼,虽然不敢相信对方竟然如此之蠢,但这么好的机会两人却不会放过,立刻全力加速,两三个呼吸就跨过了三十余丈距离,对面道装男女脸上的惊诧神色已经近在眼前。
他们竟还没开始准备第二波攻击,还是说,他们根本就只有一击之力?
待到距离只有十余步时,只有两名少年再次激发了符,朝墨非打去,却被他提前预判躲了开去,此时他才心中一松,洒然失笑,看来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毕竟先前的对手是蒋鑫、红尘楼刺客那种智谋不缺之人,下意识的便提高了对敌人的警戒,加上方才的那波自杀爆炸,他把对方想的有点太厉害了。
但事实上,眼前这群道装男女不可能是真正的修士,若是有这么多有灵根的修士当手下,这黑风老祖足以开宗立派了,至少也该是一位结丹修士才对。但不论从哪方面看,那坨肉山的修为都不可能达到筑基。
筑基期周身细胞已经大部分灵化完成,体内开辟了丹田气海,无论吃多少东西都能消化干净,化作精纯能量。想长成那副肥硕模样,非要顿顿天材地宝不可。
虽然不知这肉山用了什么手段,让这群少年少女能够使用符剑,但他们却还是一个个凡夫俗子,这并不是他们自己的力量。手持如此利器,对付其余沙盗、马匪自然无往不利,以至于根本没有意识到与自己作战之人和过去完全不在一个等次。
“蠢货。”墨非吐出两个字,手中抓出四张火焰符,以灵力激发,朝人群甩手扔了出去,他甚至都没去看结果,便绕过这群男女,直奔黑风老祖而去。
“蠢货!”肉山一声巨吼,没想到自己辛苦培养的“道兵”竟如此不堪,以往不论是与哪家打战,不管是其它不服管教的马匪,还是不开眼的官兵,只要派出这支道兵,总会有捷报传来,久而久之,他总以为这是一支无敌精锐。
胜利太多,他早就不会临场督战,如今才知道自己的手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这些蠢货难道每次都是这么干的?他们究竟是怎么打赢的?
长久以来,黑风盗盘踞这八百里戈壁,对手尽是些不入流的盗匪,他早就忘了真正的敌人是何等模样,直到今日,他才又重感到迫面而来的压力,才重又记起战斗本该就是这个样子:你死我活,赢家通吃,而败者失去一切。
死亡近在咫尺,久已忘却的恐惧一点点激起其肥硕的心脏,黑风老祖轰然起身,巨手在腰间抹了一把,掏出一张符,自他离开宗门,坐上这黑风盗的第一把交椅以来,这还是头一遭亲自下场。
如同金鱼般巨大的肿眼泡眯起,其内小眼凶光四溢,脸上横肉向两边扯开,堆出一个狰狞无比的笑容,“来得好!便让你知道知道我符道人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