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他从不曾忘记这一年盛夏,那一袭温香满怀
碧天交映云水接,肥美的鲤鱼跃然而起,尾鳍翻起层层碧浪,活灵活现,教人看着无端端欣喜,瑶华盯着柱子上鲤鱼图看着却是在想,今日晚膳不如来一道糖醋鲤鱼吧,她想到美味,肚子不由应景的咕噜一声,她立时站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方才失仪的人不是她。
上首玫瑰背梳椅坐着的男子自然什么都没听到,他一面将芙蓉锦的袖口展得平整些,一面用杯盖拂去茶叶,端了杯盏挨近唇边,挑眉看了她不语。
她只作未见。
殿里静得出奇,也无端端空气闷热,许是门窗都关紧了的缘故,瑶华很想出去透透气,奈何坐在上首的父君大人,并没有放人的打算。
又挨了一阵,左释天才嗤笑一声,“站了两个时辰,却一声也不吭,倒配做我左府的三小姐。”
两个时辰?她这才沮丧地发现盯着柱子上的鲤鱼图竟然看了这么久。
左释天露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摆了摆手道,“你坐吧。”
她谢过父君便挪到椅子边,施施然坐了下去。
左释天看着她的目光复杂又无奈:“你虽不像你的哥哥姐姐们为家族争光,壮大家业,倒也算是听话懂礼,就是沉闷软弱了些,你看你大姐姐,十五岁就入朝做了正二品大官,平日里又哄得老太太一道一道的,你这孩子,大半年不回家不说,一回来就窝在院子里不肯出来。”
她垂了头拘谨的坐着,十分合了那句“听话懂礼”。她一言不发,脸色也未变,知道的是她闷葫芦的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年少老成,城府极深不喜形于色呢。
左释天看着亭亭玉立的三女儿瑶华,真是又爱又恨。她几个哥哥姐姐不是入朝为官就是成了皇商,而瑶华,是他正妻嫡次女,却是最沉静无为的一个。他左府嫡女只娶不嫁,可她碌碌无为,又上哪娶个好夫郎,每每想起,他都要愁得辗转反侧。
她自是知晓父君在想什么。大姐姐左暄喜欢女子,注定无法诞下子嗣,帝国民风开放,但凡身份贵重,或有钱有势,就可凭己愿娶回夫郎或娘子。家中只她与姐姐是夫君正妻所出,姐姐既然无法,父君想要嫡孙,就只能是她娶正夫诞下子嗣了——瑶华自认还是能办到这点的。
左释天长长的舒了口气,将手里的杯盏轻轻搁到桌上,好看的眉总算舒展开来,她心底升起一点父君要放过自己的希望,只见男子拍了拍手道:“也罢,就算你坐吃山空,左府这点家财也够养你一辈子的。暮果,让他们进来吧。”
她微微张口,想要辩驳却在看到鱼贯而入的少年们时硬生生噎了一下,再说不出话来。
左释天仿佛有些得意道,“这些都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暖房,家世清白不说,更是各有各的好处,你将看得顺眼的领回院子里去。”
父君堂堂朝廷一品大员,虽然隐退许久,可也不该闲的操办起女儿的房里事才对,她院子里的男侍本就不少,成日里来来往往的她都看着眼花,若是外人进来估计都会以为她是色中饿鬼,父君还往她房里塞人,这些暖房小侍虽好,各个容貌出挑,肤色细嫩,可再美再好也都不如她院子里的管事云笙啊,想起云笙的风采,她对这些或乖巧或清秀的少年们愈来提不起一点兴趣——况且她暂还不打算与男子同寝。
又遑论孩子。
若教他们知晓左府三小姐还是个没碰过男人的雏儿,恐怕会笑掉大牙吧。瑶华颓然地想,只默默站起身来,说了今日拜见父君外的第二句话,“秉父君,父君想法虽好,女儿也体贴父君心思,可女儿大多时间不在府里住着,若将他们收了岂非叫他们守了空房,空耗青春。”她这样一说,少年们的身子皆是一颤,他们都是家世清白的花季少年,任谁也不想守这个主人都不在的空院子罢。
左释天却瞪眼:“你不是说这次回来会多待几个月么?”
她简直想把前几日见到顾褚一时忘形所说的话通通收回去。现在看来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先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大不了你出去的时候把他们一起带走。这些人,你敢说没一个看得上的?”
那眼神,那语气,明明确确的是说,为父替你操心劳累苦苦挑了这么多好人家的孩子,你竟敢连父君的面子也不给了?
她无奈,只得抬了头一个个看过去,那些少年或娇羞或明媚,她伸手点了几个看着听话稳重,不会生事的。然后谢过父君。
左释天总算满意,开了门放她走。
她临走前忽的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父君,顾叔叔还在府上吧?”
左释天似是料到她会问起顾褚,答一句:“自是还在,说是帝君的意思。”又不甘的笑骂一句:“真不知道你是谁生的,从小就喜欢粘着你顾叔叔。”
她略略尴尬的领了少年们退出去。
门一开,夕阳残照笼罩在她的身上,少女只觉扑面而来的气息是这样的自由清香,父君的小侍暮果含了笑道,“三姑娘请吧,云公子在外等候多时了。”
她听闻云笙来了,喜笑颜开,拎了裙子一溜烟跑出去,果然殿外云笙穿了天青色云拢单衣,眉目澹然,唇角一点零星笑意,她上去摇一摇他的袖摆,云笙回首望她,她睁着漆黑如墨满是笑意的眼眸,说:“云笙,晚膳我想吃糖醋鲤鱼。”
云笙没想到她劈头就是这样一句,不过还是含笑点头,与她相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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纱幔妆花帷帘过后,身穿绿袍的侍人正低低拨弄一曲霓裳。
侍女悄然换了鎏金三足小鼎里的沉水檀,福一福身无声地退了出去。
承天殿的诸位自是没人会注意一个连名字也叫不上来的小侍女的,隐在屏风阴影处的黄泉却是看出那侍女精心挽过的发髻,以及渐渐长开的好容貌。黄泉知道那侍女在承天殿伺候多年,也得过镇渊宠爱,是他后院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姬妾罢了。
热闹的众人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只听一个极清越却带着三分稚气的女声娇嗔道,“师尊取笑碧落,碧落不依呢。”
那身段玲珑的少女碧落上着浅色襦衫,下着烟霞百褶长裙,有如上好绸缎一般的墨发被一根极长的朱红博带绑住,随着她拉住镇渊衣袖的动作飘举起来,生动而明媚,碧落转过头来,赫然戴着半张赤金打造的面具,面具上雕刻的凤凰浴火涅盘之态,栩栩如生,覆住她的眉眼,只露出半张月影似莹白的肌肤,秀丽小巧的口鼻,衣袂招展,风姿曼妙。
镇渊着了一件暗紫轻容,头戴金冠,将平日里的肃杀冷厉之气掩盖了彻底,此时的他连眼角眉梢都透着温柔,眼里更是满载的宠溺,他一手半揽在碧落腰际,却是无半分轻薄风流之意。
座下一穿了宽大素白袍子的少年出言笑道,“三姑娘此言差矣,谁不知道师尊最疼爱的就是你了,我们羡慕都羡慕不来呢。”说话的正是二少爷苍穹。
镇渊也是难得的好心情,指了他笑骂道,“你们听听,这话酸的,好像本座亏待你们了一样,碧落年纪还小,又是你的小师妹,跟她计较什么。”
苍穹状似唉声叹气的抱怨,“师尊还说不骗疼呢,快到月末了,徒儿这的账本可是堆积如山,各房各院又有进项份利发下去,忙的我是跟个陀螺似的转,师尊要是真疼徒儿,不如派人帮徒儿一阵吧。”
镇渊也没生气,就势把碧落拉到自己身前,指着她道,“碧落可是个心灵手巧的,平日闲着也是闲着,本座就派她去帮你吧。”
话音刚落,不止苍穹变了脸色,碧落也是急急跺脚转身拉住镇渊的衣袖,一面又对苍穹道,“二少爷可千万别信,师尊是故意为难碧落呢,什么心灵手巧的,碧落一不会算账二不擅管理,若真去了账房,可不知得把咱们承天教遭成什么样呢。”
苍穹嘴角抽搐两分,不敢接话。他若是说碧落肯定能行,又知道这碧落是镇渊心头肉,平时拿最好的东西供着,就连打个喷嚏磕着碰着都要发落一院子的人,让这样娇贵的小姑娘去账房做账,岂不是请了尊大佛似的么,但若是说她粗笨不能胜任,岂不是打了镇渊的脸,得罪师尊,他可是再没好日子过了。
“瞧三姑娘说的,三姑娘不懂的话二少爷肯定认真教你的,三姑娘聪颖必是一学就会,到时跟着二少爷一起管事岂不是很好么?”日圣女日冕道。
她这样一说,碧落与苍穹皆是警铃大作,镇渊先是假借看账本之事又给碧落看,再惹得他半真半假的抱怨几句,最后玩笑似的口气要夺他管事之权,碧落明明已经推辞了,日冕却不知是蠢笨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添了把火,骑虎难下。
镇渊似是极满意日冕这样说,“冕儿说的极是,就这样定了吧。明日……”
苍穹都已经不做他想,镇渊有意夺他管事之权就夺罢,他就不信镇不住一个黄毛丫头,等她到了账房可有的受。
却不想碧落张口就打断了镇渊,连同日冕,月辉,苍穹,黄泉在内瞠目结舌地看着碧落一张檀口张张合合,倒是没注意她说了什么,镇渊教主之尊,又是帝国国师之位,就连帝君都对他礼让三分,碧落再受宠也不敢打断镇渊的话啊,当下几人或惶恐或是看好戏的心态等着镇渊雷霆之怒。
“……二少爷管事多年,从未有错,徒儿去了肯定是添乱的,师尊~请师尊收回成命罢~”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急得几乎要哭出来,镇渊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面具,碧落没有任何抵抗,盈盈若水的目光看得他一阵心疼,终究只是捏了捏她细嫩饱满的面颊,说道,“你呀,就是会偷懒,为师也只是一说罢了,可不敢真的交给你,还记得你十岁那年进了藏书阁把书架都弄倒了么?”
碧落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声音细弱蚊蝇,“陈……陈年往事,师尊提它干什么……”
月圣女辉月有意活络气氛,便温言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教主也给属下们说说罢。”
“就是那次碧落进了藏书阁,也不知是绊着了还是吓着了,把整整一排书架给碰倒了,收拾了三天三夜,本座进去查她功课的时候还在收拾呢。功课是一点也没完成。”
众人十分配合的哈哈大笑,直说三姑娘天真烂漫,碧落羞恼地轻轻拧了一下镇渊的胳膊,娇嗔一句师尊。
镇渊又与众人说了几句便说累了,众人一一行礼退下,殿上只余碧落与镇渊,碧落便伸手脱去面具,露出一张有如雾霭仙灵一般钟灵毓秀的冰雪容貌,她年纪尚小,眉眼还未长开,容貌却十分端周,透着那么一股贵气与清冷,待成年必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
镇渊本想轻斥她两句没规矩,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想把这少女拥在怀里一辈子也不放手去。
碧落伏在他的膝边,仰着小脑袋看他,一举一动极是温和抚顺的,“师尊……我方才是急了,不是有意顶撞师尊的。”
“师尊只是怕有人欺负你想给你一部分管事之权罢了,你不喜欢师尊自不会勉强的。”
“师尊……”碧落眼里涌现出淡淡泪光与感动之色,这句师尊唤的更是有如小奶猫一般绵软依赖。
镇渊拉住她的小手,什么也没说。
“徒儿斗胆一问,师尊今日明明是有事要说的罢……”
“怎么看出来的?”
碧落苦思冥想良久,却怎么也说不出,她总不能告诉师尊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罢。
镇渊没有在意,摸一摸她的头道,“你说的很对,除了你,只怕穹儿他们也都看出来了。你入教不过四年,不知道此事也是正常。”
“请师尊赐教。”
“帝国国师本是十年一替,为师忝居二十年之久,已经决意退下来了。”他目光怜爱的望着她,总有些遗憾的意味在里面。
“徒儿听说这国师都是由天意决定,福泽绵长之人,师尊上承天意,就算再当三十年也还是天意命定的国师呢。”她心中一凛,没有教镇渊察觉分毫。
“什么天意命定,你学了阴阳术还不懂这些么?弄出个异象有什么难的。”他捉住她即将缩回去的小手,与她四目相对,他说,“方才当众驳了师尊的面子,苍穹他们可都等着为师罚你呢。”
碧落想要低下头去却不敢,只是目光微微躲闪道,“师尊明明说已经不怪罪了的。”
“为师现下反悔了。”
“师尊……”
镇渊打断了她的话,“你已经猜到为师要说什么了?”碧落咬住唇,眼里有薄薄的雾气涌上来,镇渊心有不忍,却没有办法,“方才拒绝了师尊的好意,这次……可要答应师尊。”
她下意识想摇头。
黄泉在暗处护卫着,却也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莫不是镇渊要跟碧落说娶她的事情,碧落猜到却不肯?她心里如是想,更想知道碧落回绝以后镇渊会是何样态度。
碧落会失宠么?
这边碧落已经闭着眼睛点了头,镇渊道,“真是师尊的好徒儿,明日便随师尊入宫见帝君罢。”
黄泉不知不觉中已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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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雪院。
云笙在小榻上悄然起身,往琉璃定金香炉里又添了一把香,回头替瑶华掖好被角,自行穿好了衣裳,步履轻盈,一点声也没出。
瑶华仍恬然安睡。
他踏出了门,看着桌上零星的几样菜色,才一改方才温柔模样,冷了脸训道,“小厨房做事怎么这样不尽心,三姑娘要的汤也能忘了做,是想找打板子了么?”
一众小厮丫头惊恐的匍匐跪地,只磕头讨饶。
云笙怒气未平,强自揉了揉眉心,又将长发撩至脑后,露出一张清泉似的容貌,他未及弱冠,言行举止皆是老道,凡事又有主张,处处得力尽心,是很得她心意的。
他细细算了时辰,道:“三姑娘昨日说了想喝小米粥,就先替上罢,或能将功补过。”
众人仓皇退去。
云笙眼底才泛出一丝讽刺,这些下人,只当他看不出来。大姑娘做了大官,威风凛凛,大少爷虽是庶出,生意却是做得有声有色,为家里带来不少进项。二少爷是当朝郡主侧君,进门一年又给郡主添了一对儿女,颇受宠爱。
而自家的三姑娘,一出门就是十天半月不回来,鲜少回府也只是在自己院子里窝着,至今毫无建树。虽是嫡出,也慢慢落了人下,听闻帝国的国师将替,左府小姐公子皆有幸观礼,三姑娘这才回来,在府里方住两日,就感到下人处处搪塞敷衍。
他甚至听人说,三姑娘平白占了个嫡出的位子,就她那样子,哪家公子愿意嫁给她的,怕要去入赘了罢。真是家门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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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香木榻有些冷,瑶华皱着眉翻了个身子,拉开了锦缎芙蓉被,云笙听到声响,随即换上一脸从容笑意进屋伺候,瑶华看着他的笑容愣了半晌才懂得移开目光。
云笙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啊。
“三姑娘想穿哪一件?”
她似乎还没有清醒,头跟着云笙的手指晃了一下,“什么……哪一件?”
云笙宠溺一笑,知道这小祖宗怕是又忘了正事,“今日是册封国师的大礼,左府深受皇恩,老爷与小姐少爷们都有幸去观礼的。我看三姑娘醒的这样早,还以为你记着。”
“观……礼?”她险些咬了舌头。“云……云笙,今日是……三月初十?”
云笙觉得好笑又不敢笑,只轻轻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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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驾到——”
朝臣们停了觥筹交错,朝祭台上侧目望去,上面空无一人。
坐在帝君下首第一位的承天教教主镇渊浅浅饮了一杯佳酿,只听遥遥一声凤鸣,众人循声望去,皆见空中一辆凤凰彩车,以及车上红衣如火的少女,少女衣袖当风,长发飘扬,她竖起一指,轻轻吹了口气,那彩车便做云烟消散,少女宛如折翼的云雁无所凭依,众人皆担心这少女会掉下来摔成一堆肉泥,就连帝君也被这奇景险像摄住,开口道,“教主……这……”
镇渊微微俯身道,“帝君请看下去。逆徒只是顽皮而已。”
他声音不高,众人却听得清楚,不由咂舌,承天教真是卧虎藏龙,若这样也算是玩笑,凌迟砍头又算得了什么。
少女身段轻盈,稳稳落在了祭台上,细看去,她穿了一件凤凰九曲云绣袍,后摆上绣了一对浴火的凤凰,栩栩如生几可乱真。衣袖满是银色暗纹,既不是麒麟瑞兽,也不是水月祥云,而是不知名的古老符咒,少女长发飘扬,与衣袂一同飘去风里,祭台足足有一百级台阶,少女在祭台上向帝君行礼后,展了袍袖,莲足点地,一路飘摇而下。
以至于很多很多年以后,老臣们回想起来,都不由说一句,当朝国师仙音鹤舞,当属妖孽之流。但无论谁也不能否认她这一身的,绝代风华。
连容貌也未曾见,这年少的代国师就在三月初十这一日,晓谕天下。
她走得越近,压迫感便有如洪水之势逼来,少女微微抿着唇,却分不清唇角的笑意是喜悦还是嘲讽,她面上覆了半张凰形面具,只露出口鼻,面具以赤金打造,一看既是名家之手。
待走到承天教主身侧,少女才停下。
低声一句,“拜见师尊。”
他未置可否,少女才向帝君俯首道,“臣卖弄了,还请帝君海涵。”她的声音极为年轻,使得众人一味地往面具下面偷看,却是徒劳。
帝君朗声大笑,“孤记得当年教主也是如此,还引来百鸟朝凤。国师年纪轻轻有此造诣,真是青出于蓝,教主真是教出了个好徒弟啊。”
少女被赞,面上却毫无喜悦,“师尊胜臣不知千万,臣不敢高踞。承师尊教导,众长老推举,忝居代国师之位,日后当倾己之力,护我帝国万里河山。”
她说得慷慨豪迈,朝臣都放了酒杯到席前跪倒,口中唱诺:“帝君日月同寿,山河永享。”
少女便在这一片跪地之声中茕茕孑立,风姿卓然。只在与镇渊对视的时候,有一抹深情涌现,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