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数斯眼角微微一挑，原本清淡的容貌立时添了三分魅惑，“是，瑶华大人。”他称呼她的时候明显含着笑意，再加上那本身低沉悦耳的声线，更是教人不得不喜欢，却是话锋一转，“可纵是瑶华大人不爱听，妾侍也不得不多说一句，瑶华大人的侍君们太过疏懒，妾侍…只想为诸位弟弟们做个表率。”

即便不去看他的脸，瑶华也对他的声音无可抵抗，真是的，没想到竟然娶了这么一位能打动她心弦的正君回来。她便示意他坐的近些，数斯顺从的靠近，瑶华在他发上那支点翠簪上看了又看，才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的后院并不像样，你又是才嫁过来，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有心管一管，却怕被人说是苛刻不容人。”

他默然垂首带了无奈的神色看她。

对着数斯，她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便挨近他的手臂靠上去，淡淡开口，“这些不过是小事，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君，自然有资格对侍君敲打□□，只要不是太过，我都会尊重你的处置，你放心。”

“瑶华大人…”他低低唤一声，很是动容。

“如今你我歇假在家，可婚假以后，我是帝国国师，你是当朝宰相，恐怕不会比我空闲，可还有暇这样陪我好好的坐着么？”她问出这一句，眼神不免黯淡，当初顾褚也是与她恩爱无瑕，两人却是无可奈何的渐行渐远了，她对他疏忽，他也对她冷落。如今虽然不似以往势如水火，却只保持在叔侄这一步，再无转寰。她每每想起，总觉得这一场贯穿了她整个幼年时期的暗恋，只剩下苦涩的果实。

数斯眉尖一动，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那一双盈盈若水的眸子情意满载，他先是将她的乱发别到而后，才郑重的如是承诺，“我会给你做一个最好的正君，纵然我做了相国，也不会有丝毫更改，每日里我都会在家里等着你，不会让你为难，不会让你烦心。”

他说的话实在太美好，好到她不想分辨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心，数斯的怀抱有如无风无险的彼岸，让她一靠近就忍不住的沉沦下去。

再难自拔。

门外的卫初静静的站着，陪嫁的少年月牙路过的时候，也忍不住说了一句，“怎么像个木头似的，也不知三姑娘为何把你带在身边。”

卫初理所当然的没有答话。

月牙自讨了个没趣，又不敢去打扰屋里的两个主子，只得回了屋子窝在榻上睡了。

本来今夜是卫初与月牙值夜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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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瑶华才与数斯用完早膳，木莲便来通报，说是褚平君回来了，在外等候。

瑶华自是让传。

明明与顾叔叔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这一次她向着正君关他一月的禁闭，顾叔叔心里，该是对她又有不满了吧。正自想着时，人已经进来了。

一身越罗飞鹭直身，衬出他的挺拔身姿，只是面上的疲惫之色掩也掩不住，瑶华是最熟悉顾褚的人，怎么会看不出他大约是赶回来的，说不定几夜没有休息，一时有些心软。

数斯却是淡淡的打量了这位平君，虽比他年长几岁，却老了很多，显是操劳太过，又不注重保养，再看他的态度，很明显是沉闷不悦的，听闻左释天对他纵容，可数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纵容。

瑶华跪坐在椅垫上，看着顾褚并不说话。她已把话说的很清楚，怎么会过了一夜就反悔，数斯坐在她旁边，却也一个字没说。她深知他的想法，没有他一个正君先跟平君说话的道理，平君话也不说礼也不行，明显是不把他这个正君放在眼里。

瑶华却也知道，顾褚常年在外经商，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嫁人，更别说是嫁给自己的小侄女，当初对着父君行了礼已是勉强，他哪里又会有跟别人行礼的自觉。

所以屋子里没有人说话，就这样僵持了很久。

跪坐在瑶华身后的卫初微微抬眼看了看，很快又低下头去。

最终还是顾褚忍着怒火，对瑶华说道，“阿瑶，你急着让我回来，就是看你这个不说话的正君的？”

堂内的三姑娘被无端端地这样无礼质问，很是有些失措的把头抬起来，眸色雾霭清明，清澈得让与她对视的人都心生愧疚怜惜，纷纷怨平君怎么说这样的话，怎么舍得伤害这样一个无辜的少女。

数斯看了瑶华一眼，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神色陡然转冷，寒声道，“你就是服侍妻主的褚平君？”

顾褚冷冷地盯了数斯放在瑶华肩上那只手一会儿，“正是。”

数斯变了脸色，厉声道，“跪下。”

这样一说，顾褚也是脸色不善，冷冷地挑了眉，“凭什么？”他接到传信让他尽快回府，日夜兼程才在今早赶回来，连口水也没来得及喝，窝了一肚子火，一进门就看见她迎娶的正君，一说话就要让他跪下，他这样骄傲的人，怎么会肯。

瑶华只慢慢喝茶，对两人的争锋相对一言不语，显然是向着正君的。众人不由把这位新正君的地位在心里狠狠地提了提。

数斯倒是没有强制，只转向一旁看戏的月牙，“月牙你来说说，平君错在何处？我让他跪有没有难为他。”

月牙被点了名，也是有意在瑶华面前展现自己，便柔柔福了个身朗声道，“正君新婚第二日，平君未按时向正君请安敬茶，就算是平君忙碌忘了，也应及时补上，可平君这一进门也没有行礼的意思，这也罢了，正君可不是苛刻不容人的小气之人，可平君竟也不向三姑娘行礼，还对自己的妻主口出恶言，这是有违夫道，正君让平君跪下认错，奴认为并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