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月道人听了这话，脸色狂变。

也正是在这时候，他才想起柳一凡那句话：

“你真的确定，若是我走了，天雍城就不会遭殃？”

“到时候他们若是找不到我，直接屠城都有可能。”

再想到柳一凡说出这话的时候，脸色似笑非笑的表情，天月道人突然明白过来。

这柳一凡，恐怕早就知道玄阳子会来！

天月道人目光之中带着绝望，他苍老而佝偻的身躯，颤抖起来，以极其卑微的语气，对玄阳子说道：

“仙人，天雍城的子民，是无辜的，您…不能滥杀无辜啊！”

玄阳子却冷笑，“这世界上无辜的生灵，多了去了。”

“鱼本来就是无辜的，你们为什么要吃鱼？”

“米饭也是无辜的，你们还天天吃米饭呢！”

“万物有灵，无论是植物，动物，都一样，众生平等，你说他们无辜，却不去想想被他们吃掉的那些米饭，动物，也是无辜的。”

“我杀了他们，其实减少了更多的杀戮。”

天月道人听了玄阳子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凡俗之人的仁慈，只不过是狭隘地针对人罢了，而眼前这位玄阳子半仙的仁慈，却针对万物生灵。

若是众生平等，那人类所造的孽，确实最为深重。

因为人类是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几乎这世界上所有杀戮的罪魁祸首！

那一刻，天月道人突然发现，他这个“儒师”的称号，有点名负其实，有点可笑。

而玄阳子的杀戮，却杀得光明正大，理由充足。

而且还是仁义的杀戮。

正思索着，这时候，玄阳子又开口说道：

“天月道人，我看你也是个有名望的人。”

“若是真不想见到我屠灭整座天雍城，你就赶紧去将柳一凡找出来吧！”

“本仙人要亲手宰了那小子！”

天月道人满脸苦涩，“呵呵，仙人，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柳一凡离开的时候，直接化作一缕轻烟，不留痕迹。

他怎么去找？

他真的找不到！

玄阳子却冷冷道：

“这不是我所关心的问题。”

“我只在乎结果。”

“明日日出之时，还见不到柳一凡的人，本仙人绝对会说到做到，直接屠城！”

说完这话，玄阳子一挥手，直接在天雍城的最中心的上空，建造一个空中阁楼，带着牛光，坐在漂浮在空中的空中阁楼，悠闲自得地喝着茶，弹着琴。

天雍城的千万子民，此时无不面带惊恐地抬头仰望，看向那玄阳子。

那一刻，他们这才发现，原来神仙并不都是爱护平民百姓的。

他们这些凡俗之人，在神仙眼里，只不过是个蝼蚁罢了。

不，恐怕连蝼蚁都不如。

因为玄阳子只不过是个半仙，还算不得真正的神仙，可是他却已经能够把他们当做蝼蚁看待。

天月道人此时心里满是苦水，他终于后悔了。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劝柳一凡离开！

他真的是糊涂了！

若是武德皇帝亲自前来，他或许还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保住天雍城的子民。

毕竟武德皇帝也是人。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来找柳一凡的，竟然会是玄阳子这个半仙！

玄阳子根本就不把人命当回事，而且他功力强大，根本就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现在该如何是好？

只能动员全天雍城的力量，去找柳一凡！

希望能够在明天天亮之前，将柳一凡找出来！

不然的话，天雍城真的要完蛋了！

于是天月道人迅速召集天雍城“四大家族，三大势力”，集结城中所有人力物力，一同出城前去寻找柳一凡。

李隆天也在这个寻找柳一凡的队伍之中，他直觉的苦逼不已。

好不容易柳一凡离开了，他再也不用去清理尸体了，可没想到现在却来了个更大的杀星，玄阳子！

这一天的天雍城，注定不太平。

所有力量，统统涌出城去，在这苍茫大地中，毫无头绪地去寻找柳一凡。

而一些聪明的人，悄悄地让自己的家眷，乔装打扮，混入寻人队伍之中，悄悄出城。

如今这种情形，唯有离开天雍城，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不少人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只要出了天雍城，就悄悄开溜，反正他们一家老小都在这队伍之中，只要不回去，那一家人都不会有事。

夕阳西下。

残阳如血。

洒落在这座南方以南的小城里面。

彷如抹上了一层滚烫的鲜血。

玄阳子坐在空中阁楼之上，看着天雍城里头的人，纷纷往城外走去，去寻找柳一凡。

他双眼冷漠，俯瞰着整一座城市，冷笑一下：

“哼，柳一凡，我知道你并没有走远。”

“你定会回来的！”

而玄阳子却不知，此时在更高的天空，也有一双眼睛，在俯瞰着他。

柳一凡淡淡一笑，不禁摇头，“凡人的目光，终究是短浅的。”

就连活了上万年的天月道人，终究也不能摆脱这短浅的目光。

这恐怕就是他一直不能突破境界，不能如玄阳子那样，成为半仙，甚至飞升的原因吧。

在修炼路上，仁慈，其实是最大的绊脚石。

很快，便夜幕降临。

出城去寻找柳一凡的队伍，还在拼命地搜索着。

而一些带上了家眷的人，则悄悄趁着黑夜，逃离队伍，远走高飞。

天月道人自然将这些人都看在了眼里，不过他并没有不去阻挠，只是忍不住摇头叹息：

“哎，能活一个，就算一个吧…”

一万年以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无能为力。

夜晚，很快就过去。

他们依旧没能寻找到柳一凡，哪怕一丝踪迹，都没有。

所有人，眼里都带着绝望。

因为他们的家人，他们奋斗一生积累的财产，都还在天雍城里头。

他们不可能就这样离开。

很快，鸡鸣远处传来了鸡鸣。

天月道人将队伍召集起来，面色沧桑，对他们说：

“你们若是想逃命，现在就走吧。”

“若是不想走，就跟我回去。”

“天雍城是我们的家，我们生在这座城池，死，也要死在这座城！”

队伍之中大部分人都选择跟着天月道人回城。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无数的云霞，如龟裂的龟壳，阳光从缝隙里头漏下来，染红了云霞。

再过不久，这座城市，也将会被染红。

只不过，不是用阳光，而是用鲜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