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清处理好公文,已经是深夜了,正欲离开,电话铃又骤然想起,夏夜清皱着眉头接起来,却是慕总长打来的。
慕总长在电话那头简单说了几句,最后表示,希望夏夜清能去慕公馆面谈,夏夜清应了一声,撂了电话,叫上张副官,匆匆离了办公室。
赶到慕公馆,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情,夏夜清也不用人带,轻车熟路去了慕总长的书房,一进门,满屋子酒味儿飘出来。
慕总长手执一杯酒,独自坐在书桌后,已经喝的满脸通红,见到夏夜清进来,放下酒杯,指了指一旁的沙发。
“夜清,你坐吧!这件事情,一两句话是说不清的。”
夏夜清知道事情重大,反手掩上门,矮身坐了下来,开口道:“父亲,实物黄金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今天海关内部动静也很大,我想,内幕是查不出来的,狼多肉少,既然不够分,只能找只替罪羊出来顶祸。”
慕总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叹道:“夜清啊!你果然是看的清的人,如果我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我也就不用如此费心了。”
夏夜清淡淡笑道:“我如今就是您的半个儿子,慕年还小,有事情,自然该我来承担。”
慕总长越发佩服这个年轻的后生,睿智,又识大礼,大事上,比他的女儿看事情还通透,他也更加放心下来,看来把女儿嫁给他,不是个错误,只是慕雪太年轻气盛,不懂得联姻的重要。
“既然你有了想法,想必也有了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跟我不谋而合?”
“父亲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只是我不知道,是要拉出哪一个?”
慕总长再次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咬了咬牙,似下定决心一般,说道:“不能大也不能小,只能是税务入手,你觉得呢?”
夏夜清心里一沉,从税务入手,那就是要砍掉他新树立的枝丫了,虽然人才比比皆是,他还可以重新培植,可是私心里,他总觉得慕总长夹杂了私心在里头,毕竟,慕雪的事情闹的动静不小,当父亲的为女儿出一口气,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让他不满的是,慕总长不该以这样的方式,以权谋私,还以岳父的身份施压,这让他极度不舒服。
转念想到慕雪,心里又一阵愧疚,也难怪慕总长生气,昔日高高在上的慕大千金,被他逼到断发,还自尽,颜面尽失,为她的家里做些什么,也是应该的,罢了,反正他惹过的麻烦也不少,得罪的人也不少,也不怕再多这一次。
“我明白了,薛司长这个人能力不足,手又伸的长,换掉他也在情理之中,慕总长公事公办,我自然全力配合。”
慕总长听他骤然换了称呼,放在桌下的一只手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看来他的心思,被夏夜清看穿了,但事已至此,言语挽回已经是没有用处,夏夜清不戳穿,显然是默认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下去。
“夜清,我知道这让你为难了,但我保证,后头的事情,我会处理妥当。”
夏夜清没有片刻犹豫,很爽快的答应了,“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钟,就起身说道:“父亲,那您早些休息,酒的话,还是少喝,要保重身体。”
慕总长眼眶一热,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早些回去,我知道,雪儿这次不懂事,你多费心了。”
夏夜清笑笑,“我和她是夫妻,应该的!告辞!”说罢,起身离开了书房。
回到车上,夏夜清对张副官吩咐道:“你明天一早去税务做些事情,薛宁怕是保不住了。”
张副官嘴里嘶了一声,诧异的回过头,“怎么是他?好不容易才把他扶上来,会不会牺牲太大了?”
夏夜清嘴里泛起一丝苦涩,无奈道:“这是我欠慕雪的,你照我说的去做吧!安抚好薛宁,他会明白的。”
张副官理解他对慕雪的亏欠,但还是觉得牺牲有些大,犹豫着道:“不行,换一个人吧?不然,还得费一般心思。”
夏夜清仰倒在座椅上,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这位岳父要给我脸色看,我也不想让慕雪为家里的事情担忧,你照做吧!支出多少,走我的私人账户,别被人知道。”
张副官虽心有不甘,却不得不答应,“好吧!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去做!”
末了,又叹息一声,“但愿太太知道你为她所做的牺牲。”
三日后,就在中央银行焦头烂额之际,总理府下达了一纸处分令:因严重违法,滥用职权,免去税务司司长薛宁职务,终身不得再入职政府部门。除此之外,还牵连许多政府官员,一一被处分。
就在外界为政府的雷厉风行,处置了贪官污吏叫好的同时,中央银行又发布了一纸新的公告:实物黄金兑换暂停,但银行可以回购实物黄金票据,用银行债券,高价折抵,兑换期一年。
这纸公告一出,等的红了眼的投资者,也顾不得价格能不能收回本钱,纷纷出手手中的实物黄金票据,前去银行兑换债券,银行的债券,怎么也比实物黄金来的靠谱,一时间,又掀起一阵兑换债券热潮。
外人忙着用黄金票据捞回本钱,最好再大赚一笔的时候,唐风却在不紧不慢的收购范成华的厂子,如他所愿,五成的价格,收购了范氏曾经引以为傲的造纸厂,容氏产业再次壮大。
不止如此,亏欠容氏票款的客商,但凡不能如期清偿债务的,唐风便以最初签订的协议,行使对抵押物的抵押权。
大小商铺纷纷被并到容氏名下,经营好的便继续经营,经营差的,便售出商铺,以此方式,回笼了一部分资金,着实让宋泠月松了一口气,多少也给了容氏周转缓和的时间。
这天一早,夏夜清吃过早饭,在书房里处理公文,税务司长的职务被免除了,后头的工作还是要做,总要有个相应的文件来证实税务司长被免除职务的正当,好在张副官办事牢靠,该有的账务和文件,一样不落。
仔细审查一遍,确认无疑,夏夜清落了签章,把文件装进公文袋,才准备锁进抽屉里,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不等夏夜清说话,慕雪探头走了进来,夏夜清松了口气,看她神采奕奕的,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就问道:“你今天好些了?”随手把文件袋扔在了书桌上。
慕雪点点头,伸手抚了抚头上的丝巾,说道:“我今天想回慕公馆一趟,你能陪我吗?”
夏夜清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这是有跟自己和好的意思,不好拂她的面子,就答应道:“好,我跟你去,我去换一身衣服,马上就走。”
慕雪脸上一喜,待他从书桌后走出来,上前挽住了他的臂弯,笑着道:“清哥,我就知道,你还是很疼我的。”
夏夜清难得看她开怀,心里的郁结也松开了些,拍了拍她的手,温和说道:“那是自然的,你是我的妻子!”,说着话,带着她往外走去。
慕雪走到书房门口,扭头又扫了一眼书桌,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样子,什么重要的文件,让他忙活了一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