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氏银行,严行长一大早就一肚子火气,这次实物黄金发售,导致大部分商户和个人客户支空了银行账户,老储户资金流动又频繁,若不是有严氏底下的资产支持,几乎要把严氏银行给掏空。
严熠站在办公桌后,看着父亲严肃的脸,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严行长把账本子翻的“哗哗”作响,若不是襄理在身边,都恨不得给严熠一巴掌,打死这个不争气的。
“严熠,你跟我说说,最近资金流失这样严重,你是怎么看管的?”严行长敲了敲桌面。
严熠垂着头,哼唧着道:“这我也没办法,人家的资金,想要提走,我也不能强留啊!”
严行长气不打一处来,给襄理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出去,不等襄理把门关严实,抬手把账目摔到了严熠身上。
“你给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标注的这几笔,是客户提走的吗?是你私自挪用了,真以为你老子不长眼,看不出来吗?”
账本子摔到严熠头上,梳得整齐的头发被摔的凌乱,严熠却一动也不敢动,连账本子都不敢弯腰去捡,平息凝气等着被骂,毕竟,这是事实。
严行长看他这个样子,分明是默认了,越发有气,拿起桌上的文件袋,再次摔了过去。
“你个混账,你到底在外头鬼混什么?这些钱加起来,足足有十几万,你都花到了哪里?今天不给我一笔笔说清楚,我就打断你的腿。”
严熠动了动嘴,嗫嚅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敢说是董丽娜用了,更不敢说私下给宋江月了一笔,否则挨打更厉害。
“说话!”严行长提起了手杖,不耐烦的敲了敲桌沿儿。
严熠吓得一哆嗦,情知不说话也是不行的,只好辩解道:“我、我是有正经事的,不是胡乱拿去挥霍了。”
“花去哪儿了?”严行长提高了嗓音。
严熠的手不安的搓了搓白衬衫的衣角,事实不能说,就只能找个借口,迟疑着道:“我、我用钱买了黄金,资金被套住了。”
“混蛋!”严行长吼了一句,被他气得几乎要倒仰过去,手杖在地上杵的“咚咚”响,骂道:“混账东西,用银行的钱去买黄金,你知不知道,这是被财政部严令禁止的,一旦查出来,严氏银行就不用开了。”
“不肖子孙,不肖子孙,我辛辛苦苦才把这份儿家业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外人没有觊觎,你这个混账却开始反窝,你这是要逼死我。”
严熠只是情急之下随便找借口,忽视了银行的规定,没想到惹得父亲更加生气,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一个堵住谎言的理由,一时胆怯,只好将错就错,膝盖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爸爸,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会想办法把资金补足的,一定不会被查出来,不会给银行抹黑的。”
严行长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时气急,举起手中的手杖,没头没脑的朝严熠身上打过去。
“你个王八蛋,小混账,这些年的书,你都读到哪里去了?银行规矩不懂,没有一丝血性,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儿子,我造了什么孽?”
严熠身子蜷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护住头,不敢多,只一个劲儿的求饶。
“爸爸,您别生气,这次是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吗?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严行长最后一棍子下去,一下子打在严熠耳朵上,力气没收住,把他耳朵都给打出了血,严熠吃疼,嘴里“嘶”了一声,却依旧不敢动。
严行长看着儿子这个窝囊样子,又是懊悔又是觉得凄凉,后半生没了依靠,这孩子可要怎么度过,心急又加上火气,一时急火攻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直挺挺的栽到严熠身上。
严熠被这一摔,一下子趴倒在地上,喊了两声,严行长却没有丝毫动静,他一下子慌了,急忙翻过身,抱住了严行长的半个身子,慌里慌张的朝外嘶喊,“来人,快来人!”
总理发布的公告下去,税务司的工作也交割完毕,薛司长是夏夜清的下属,后头的手续,也自然该由他来办。
这天一大早,夏夜清去了税务司,办理手续交接,一切工作交代妥当,才发现来的匆忙,忘了带文件,只好让张副官回去取。
张副官急匆匆的返回夏公馆,来到夏夜清书房,拿到他留在书桌上的文件,也顾不得看,又急匆匆的返回了税务司。
文件是夏夜清一早准备好的,便连同交接文件,一起放进了档案夹里,免职是最严厉的处分,每一份文件都要核对清楚,以后查起来,也有依据,做好这一切,夏夜清去了薛宁的办公室。
短短几天,薛宁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儿,人也不复从前的精神,突如其来的处分,让他措手不及,尽管夏夜清安抚一番,却也解不了他心中的疑惑。
夏夜清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薛兄!我想找你谈谈心!”夏夜清说着话,反手关上门,扯过一把椅子,坐到了他对面。
薛宁猛地抬起头,眼中还带着红血丝,夏夜清这声称呼,他实在不敢承受,急忙站起身,却因为起的太急,把椅子都带歪了,“哐当”一声响。
“总长,别这么称呼我,我、受不起!”
夏夜清扶住他的椅子,又把他摁回了椅子上,委婉说道:“薛兄年长我几岁,当然受得起,我们相处时日也不短了,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以后的事情,我都会为你安排,这算是我们的兄弟情义。”
薛宁眼圈儿红了红,虽然上头的处分多少有些重了,但是他也明白,他私收财务的事情,拉出来也是重罪,一旦被发现,迟早也是要被罚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还免了他的职务。
本以为夏夜清会怪罪,毕竟他是夏夜清一手提拔上来的,前前后后,也帮衬过他不少,恨铁不成钢,也在情理之中,没想到,夏夜清还如此顾念和他的兄弟情谊,这让他有些感动,夏家大公子的情谊,难能可贵。
“有你这句话,我就什么也不埋怨了,这件事,终归是我的错误,不该手伸的太远,上头的处分,我心服口服,只是,以后不能为总长效力,实属遗憾!”
夏夜清也颇觉惋惜,叹息道:“以后的路还长,未必这条路才是最好的出路,我认识的朋友不少,如果你有想法,我会为你安排一个其他的出路,不会比现在差,日子也过得更加安心。”
薛宁摇了摇头,感激道:“总长不必费心了,我在官场这些年,也真的是累了,不想再挣扎了,世道乱,我也无力改变,既然这个时候要我退去,想必也是我的时候到了,我不如提早过安生的日子。”
夏夜清听他有些心灰意冷,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如果他日后知道他只是个牺牲品,不知道会做何感想,但这样的意思不能表露出来,既然他不想再挣扎,那就放他去过安稳的日子。
“薛兄,你的心思我明白了,我不再劝阻你,但我有话留给你,但凡以后需要我帮助的,千万不要不好意思开口,世道乱,人心不古,我们更应该相互扶持!”
薛宁拱了拱手,迟疑了一下,终是伸出手,握住了夏夜清的手,语声哽咽道:“我知道你的抱负,余下的路,我不能出力,也不能再拖累你,就此别过,以后山高水长,我们有缘再见!”说罢,提起自己的东西,转身头离去。
夏夜清目送他消失在视线里,心中五味陈杂,薛宁虽然并不清廉,但是的确是个得力的人,是他不可或缺的助手,他不知道,这次放弃,到底是对是错,或者,到底值不值。
正愣神的功夫,张副官探头进来,说道:“总长,薛司长走了,海关事情处理好了,你还是回去陪太太,这档案,我派人送到总理府,也算结束了。”
夏夜清点了点头,这时候,两头都是糟心的事情,他其实很想躲开这些,去找宋泠月,哪怕只是说说话也好,可是又怕给她添堵,想了想,还是算了,慕雪此时最需要安慰和陪伴,他不能不管。
走到税务司外头,夏夜清又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身后的张副官,“给薛宁的那笔钱清净吗?没有留下后患吧?”
张副官笑笑,“总长,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吗?是您私下帮助他的,不会被人找到任何由头,薛宁自己都想不出来,只以为是您慷慨解意,感激不尽,所以才会想着离开京都,也是怕给您日后添麻烦。”
夏夜清“嗯”了一声,“那就好,也是难为了他,就当做我给他的补偿吧!以后有什么消息,你多听着,尽量不给他找麻烦。”
张副官应道:“记住了,总长重情重义,薛宁会明白的。”
夏夜清扯了扯嘴角,自嘲道:“重情重义?这算哪门子重情重义?你还是自己留心,以后最好别沾上这样的重情重义。”
张副官神色也严肃起来,“是,总长,我记下了,我会万事小心!”
“那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