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清回到家里,慕雪正坐在客厅的窗户前画画,拿着画笔描色,一身素色的旗袍,短发微卷,妆容清新淡雅,气质清丽脱俗,认真专注的模样,恬静淡然。
春桃走过来接下夏夜清脱下的官服,正想说话,夏夜清制止了她,轻挥了挥手,让屋子里的下人退了出去,他悄悄坐在沙发一侧,静静的看着她,和她认识这么多年,知道她颇有才情,却从来没看过她认真的画画。
慕雪没有察觉夏夜清回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认真的一笔一画,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日头正中,她才终于完成最后一笔,伸了伸酸痛的腰,放下了画笔。
“画的很好,雪儿,你是个优秀的姑娘!”夏夜清赞叹一句,起身走了过去。
慕雪骤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他,急忙站起了身,伸手遮了遮画,带着一丝局促道:“清哥,你怎么会来了?”
“嗯!今天事情不多,就想提前回来陪陪你,你今天过得好吗?午饭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夏夜清温和笑道。
慕雪脸上一红,小声说道:“什么都可以,都听你的。”
夏夜清点点头,招了一个下人过来,吩咐让厨房准备些饭菜,都是慕雪爱吃的,末了还吩咐要炖上鸽子汤,让慕雪下午喝。
吩咐完这些,夏夜清开始认真打量慕雪的画,画的是窗外的景色,夏公馆树木花草繁多,这季节繁花盛开,从窗户的角度画下来,别有一番精致。
“你是主修医学的,没想到画画也这么好,不愧是名满京都的才女。”
慕雪抿了抿耳边的发,谦虚的笑笑,“清哥过奖了,这点子艺术,在你面前不值一提,你留学法国,绘画和乐器不是我能比的,法语和英语都精通,比我强出很多。”
夏夜清听她说到精通英语,顿时想到了之前骗宋泠月,让她在书上为她标注的事情,心中又觉得好笑,不知道宋泠月知道自己被捉弄了,会不会对他耍小性子。
“清哥,清哥?”慕雪看他目光出神,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夏夜清回过神来,掩饰着自己的神色道:“哦,我在想,你学医的,如果想去医院工作,我可以为你推荐,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想法?”
慕雪愣了一下,“去医院工作?你希望我去吗?”
“我?”夏夜清反应过来,在慕雪这样的大家闺秀思想里,学习知识是衬托出身的工具,未必真的需要施展,便摇头道:“不是希望,只是怕你在家里孤单,想让你消磨一下时间,去不去,都随你的心意。”
他本是真心话,没想到慕雪却多想了,又以为他开始看不惯她闲赋在家,或者觉得她碍眼,所以想把她打发出去。
目光中的温柔之色渐渐转冷,哼声说道:“还是不必让清哥费心了,我自认也没有能救死扶伤的能力,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是个闲人,也自可以把我打发出去。”
言罢,踩着高跟鞋,气哼哼的上了二楼,夏夜清愣愣的站在原地,颇有几分无奈,慕雪已经敏感成这个样子,他真的不知道,这样继续维持下去,到底是对还是错。
午饭送过来,春桃去叫慕雪吃饭,慕雪也没有下来,夏夜清端着饭菜给她送上去,她却反锁了房门,不给他这个机会,夏夜清一腔心思也消散的一丝不剩,没了吃饭的想法,离开东院,去了竹屋。
容氏大肆收购和抵押回来的资产,并没有让容氏重新恢复之前如日中天的状态,随着时间推移,银行折抵的债券短时间无法兑换,越来越多的商户无法兑现资金支付,大的商户尚且能支撑,中产和小产却面临无以为继,相应倒闭。
容氏家大业大,需要的资金也庞大,周转不能,资金回笼困难,为了保住主产业不倒,只能将这一年来开辟的新产业和工厂、商铺关闭,京都商业大亨,无不削减产业,京都维持了十几年的经济盛况,直线衰落。
产业削减,宋泠月也多出了空闲时间,白日里闲赋在家,夜里依旧去金凯门,尽管商业萧条,金凯门这纸醉金迷的地方,依旧不乏贵客,加上有宋泠月的名号支撑,吸引商贾名流前去利用场地开办宴会,迎送往来,依旧繁华。
这日夜晚,金凯门华灯初上,又有名流在金凯门举办宴会,宋泠月应邀跳了几支舞,又陪着熟识的客人喝了几杯酒,便借口离开了前厅,摇摇晃晃往后台走。
还没走到休息室,一只手臂就拦在了她跟前,宋泠月眯着眼睛望过去,魏司令的脸骤然出现在视线里,身后还跟着一个面相陌生的男人,一身深色西装,个子不高,面无表情,她立即警觉的站直了身子,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魏司令?您怎么会来?”宋泠月问道,又想起这是在金凯门,顿觉失言,急忙改口,“魏司令,好久不见!”
魏司令似乎并未在意她话里的失误,转身指了指身后的人,介绍道:“月来小姐,这是我的一位日本朋友,山本先生,他听闻你的大名,特意来此,想让我介绍你们认识。”
宋泠月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日本人?日本人怎么会认识她?凭直觉,这件事怕没那么简单,但金凯门是迎来送往之地,她也不好在别人的地盘得罪人,还是客气的问了好,“山本先生好!”
这位山本其貌不扬,却有一双锐利的眼睛,目光如炬,盯着宋泠月看了很久,冰冷的脸上才露出一个还算温和的笑,对着宋泠月伸出了手,说起中文,语调十分生硬。
“月亮小姐,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宋泠月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他浅浅握了手,“山本先生过誉了,月亮不敢当。”
山本又道:“月亮小姐,初次见面,我想邀请月亮小姐共舞,不知道有没有这么荣幸?”
宋泠月喝多了酒,醉意上涌,也实在没心思陪一个日本人跳舞,委婉拒绝道:“山本先生见谅,今日贵客很多,月亮多贪了几杯,又不胜酒量,实在难以支撑,怕是要失礼了。”
魏司令看她屡屡拒绝,心下不耐烦,嘴里“嘶”了一声,想让她强行作陪,正要开口,山本却制止了他,一手拦在他身前,笑了笑。
“魏司令,月亮小姐是位优雅的女士,对待优雅的女士,一定要细心呵护,既然不舒服,我们就不能勉为其难,你说呢?”
这一番话,说的魏司令偃旗息鼓了,他不能表现的比一个日本人还没有风度,只好闷闷的道:“山本先生如此体谅,我自然没有意见。”
宋泠月抚了抚隐隐作疼的额头,故作感激的点头道:“多谢魏司令和山本先生体谅,月亮告辞!”说罢,也来不及卸妆,闪身离去。
宋泠月离去之后,魏司令不满的目光转向山本,“山本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引荐的是你,此刻你又如此大度,是耍我吗?”
山本看着宋泠月离去的方向,脸上浮起一丝冷笑,语调生硬的道:“怎会?这个月亮小姐既然跟容家关系那样近,我们便不能操之过急,钓大鱼,要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