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泠月以为自己也必死无疑了,面对一个冷血的刽子手,挣扎是没有用的,求饶她也不屑于用,缓缓闭上双目,坦然面对死亡。
“滴滴……”前头突然传来车喇叭声,明晃晃的灯光直奔宋泠月的方向而来,车速之快,转眼便到了眼前。
杀宋泠月的人懊恼一句,情知这一枪下去,自己的命怕是也要留不住,一个翻滚,躲到了道路一侧,车子在他站过的位置,猛然刹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宋泠月被车灯晃的睁不开眼,下意识的伸手挡在了脸前,唐风坐在驾驶位置,借着灯光看到车子跟前躺倒的几个人,还有宋泠月满手的血,连衣服上都是,一脚踹开车门,飞奔下车。
冬子紧随其后下了车,掏出腰里别的枪,抬手就是一枪,路侧的人见势不妙,左右任务已经完成,冲进混乱的人群里,想要借机逃走。
“冬子,跟我左右包抄,抓住他!”唐风见宋泠月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转身带着冬子紧追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借着身后的车灯,也冲进人群里,紧追着前方夺路而逃的身影。
前头的人疲于奔命,后头的人紧追不舍,三道身影如同劲风,很宽跑出永宁大街,到了另一条街道,街道上空旷如野,唯有路边的街灯发出昏暗的光。
唐风眼看要追上,突然又想起什么,转头对冬子吩咐道:“冬子,你快回去去保护小月。”
“啊?”冬子疑惑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唐风的意思,他是担心刺杀的人有同伙儿,万一这是调虎离山,那宋泠月就危险了,再不敢跟着追,卯足力气又飞奔回去。
唐风距离那人几步远的时候,奋力一跃,一只手抓在了那人肩头,将那人抓了一个趔趄,这空当,唐风疾跑两步,挡住了他的去路。
“朋友,看你身手不错,可是,对手无寸铁的人下手,良心上过的去吗?”唐风冷言冷语揶揄道。
那人后退了一步,目光紧盯着他,嗤笑道:“手无寸铁?众喣山动,你没听说过吗?羊多了,狼也会没有生存之地的。”
唐风冷笑一声,“呵!看来你不适合讲道理。”
“那还费什么话?”
话音落,两人身形同时一动,瞬息便交上手,唐风自恃身手是不错的,不成想对手也是身手了得的人,几回合下来,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唐风有些心浮气躁,他此刻有些担心宋泠月那边的情况,眼前的人气定神闲的样子,想来是有后招的,万一这人的帮手一样厉害,只靠冬子一个人是应付不了的。
那人似乎看出唐风心神不定,眸光一闪,掏出手里的枪,快速扣动了扳机。
冬子一路快跑回去,却依旧是晚了,漆黑的永宁路上,居然半个人影都看不到了,只有散落一地的标语和彩旗,就连死掉几人的尸体都没了,车子灯光也熄灭了,不好的预感袭来。
冬子握紧手里的枪,小心翼翼摸索到车子边上,车里没有人,周围也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他越发紧张,这么多的人,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跑光了,看来唐风的预料是对的,事情不妙了。
冬子急的四处张望,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好像这些人突然之间凭空蒸发了一样,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漆黑的夜空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来自总统府附近的图书馆。
“娘的,原来是跑到了图书馆!”冬子暗骂一声,拔开脚步往图书馆冲。
图书馆外,空荡荡的,暗夜里,一个斗篷男人的身影若隐若现,月影摇曳中,一道狭长的影子形同鬼魅。
他嘴里叼着香烟,火光忽明忽灭,手持一柄刀,缓缓朝着摔倒在地上,瑟缩成一团的几人走去,刀尖在地面上划过,发出“喀拉拉”的声音,令人胆战心惊。
宋泠月和几个女学生抬着吴老师的尸体,不停地向后缩,却快不过来人的速度,几个女学生吓得腿都软了,一步也挪不动,缩在宋泠月身后,不停地打寒战。
“别怕,你们躲到后头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宋泠月说着话,伸手推了几个女学生一把。
女学生还不肯走,宋泠月吼了一嗓子,几个人支撑着站起身,向后头的建筑物跑去,大家都跑散了,想寻求帮助都找不到人。
斗篷男人看宋泠月死到临头还如此仗义,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的笑,扭头吐出嘴里的半颗香烟,抬脚捻了捻,轻笑道:“小姑娘,很仗义嘛!死到临头还想着救人,这样有胆子有魄力的,留着你,怕是要坏事。”
宋泠月拖着吴老师的尸体向后退了一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今夜一而再的有人来刺杀,第一个人是对着老师来的,而眼前的人,队伍哄乱而逃时,他一直紧追她不放,显然是直奔她而来,看来她今夜是逃不过了,索性也不逃了。
“仁义是我为人的准则,不像有些人,助纣为虐,空有一身胆色,却也只能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哈哈!哈哈哈哈!”斗篷男人仰头大笑几声,沙哑的笑声里,掺杂着几分不屑与嘲笑。
“真不愧是读过书的,说起道理都一套一套,不过,小丫头,嘴硬是没用的,这是个吃人的世道,你既然是一只羊,那就注定要被狼吃掉,还是很多的狼,留着你的仁义,去地底下讲吧!”
说着话,斗篷男人挥手扬起了刀,斗篷向后一翻,暗光下,宋泠月看到他脸上一道长长的疤,从左侧额头直到鼻梁右侧,如同一条扭曲的蜈蚣,狰狞可怕,大热天里,宋泠月吓得打了一个冷颤。
求生的**和本能,让宋泠月下意识的抬起双臂挡在了脸前,惊呼一声,“慢着!”
刀锋在距离宋泠月脖子不足半尺的位置停下。
斗篷男人皱了皱眉头,不知是觉得宋泠月还有几分胆色,亦或者是觉得她不足为虑,左右逃不了,竟然真的停顿下来,放下了手中的刀。
“怎么?有遗言?”
“是又怎样?死我不怕,但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倘若我真的做了鬼,也知道我的仇家是谁。”
宋泠月知道眼前的人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她这样做,不过是想拖延时间,此人不知道唐风和冬子的存在,她却是知道的,只要拖延到他们过来,就算她死了,其他人也能有活的机会。
斗篷男人听到这话,显然一愣,随即又笑起来,这次却不是嘲笑,是有几分无奈的笑,摇头道:“你一个读书人,还信鬼神这一套,不觉得荒唐吗?”
宋泠月壮着胆子说道:“那你就不用管了,我有我的信仰,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为谁效命,为什么要杀我?”
“那我告诉你。”斗篷男人开了口,“我只为钱效命,至于杀你,你可是京都第一名媛,自己要卷到这漩涡里来,可怪不得别人。”
宋泠月一惊,这人居然知道她的身份,看来这次刺杀不是突然的,是一早就有人盯上了她,可是他又说别人,这让她想不通,杀了她,别人能有什么好处呢?
难道是有人想借她的死来闹大这次事件,然后让这次运动变成流血的暴动,趁乱掀起一场战事?
宋泠月额头的冷汗一层层冒出来,原来是这个打算,看来白天她带着队伍游行,有人注意到她,加上她的身份,肯定会把事情闹大,这样一来,这次运动的性质就变了,后果将无法预料。
“怪不得,看来想我死的人的确很多!”宋泠月冷哼一声,“这个世道之所以乱,就是因为多了你们这些心狠手辣之人,为一己私利,不顾国家安危与他人死活。”
“也罢,不能指望人人都有血性,但愿我的死是个终结,希望你的目的达成后,能放过其他人,她们是无辜的!”
斗篷男人听到这番话,狰狞的面容有了一丝缓和之色,难道他真的是个自私之人?
他不记得多少年了,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刀头舔血,别人花钱从他手里买命,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用一柄刀,杀了该死的,和无辜的人,只为了追求那些虚无的东西,他也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才是附和这个混乱的世道的。
可是他没有料到,眼前这个面临死亡的弱女子,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能轻易掀动他心里的波澜,难道这么多年,他真的错了?一时间,他竟然有些不忍心,似乎这把刀,不该再砍下去,不该再沾血了。
就在此时,他身后“砰”的一声枪响,冬子及时赶到,对着他打了一枪,他下意识的胡乱划了一刀。
宋泠月侧身一躲,刀锋从她肩头划过,划开了一道口子,钻心的疼,鲜血瞬间涌出来,沾满了衣袖。
斗篷男人全然没有防备有人会来营救,枪虽然没有打到他,但是一下失手,就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就地猛地一个翻滚,躲到了一旁的树影里。
冬子的第二枪打在他站过的地方,若不是躲得快,这一枪就打在他小腿上,好险!
“小丫头,果然低估了你,我记住你了,但愿你下一次,也有这样的好运气!”
吴开阳心知今夜是杀不了宋泠月,撂下一句狠话,顺着暗影的地方几下飞奔,越过图书馆的高墙,转瞬不见了踪影。
“记住了,我叫吴开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