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那拉氏闹心的是,尽管她能留在京里,又正好儿皇上不在,原本还可筹划一二,可是皇上却压根儿没叫她留在圆明园。
皇上说巧不巧地,便是将今年的亲蚕礼,就定在这个期间了。
故此她不能住在圆明园里,她得回宫,更得从宫里挪到北海的先蚕坛去。先还得斋戒三日,三日之后行礼,已是三月十二了。
待得三月十二从北海折腾回圆明园,小十五的种痘更已然顺遂了,连最后一个关口全都熬过去了!
更叫她瞠目结舌的是,她前脚刚从北海先蚕坛折腾回圆明园,眼睁睁瞧着小十五已是顺遂了去;结果后脚,皇帝次日竟然就已经回銮,赶回了圆明园来!
她不得不率领后宫前去接驾,远远瞧着黄罗伞盖由远及近,她自己都忍不住苦笑。
“皇上将日子掐算得可真准啊。太医报了那小十五三月十五前后即可送圣,皇上这便顾不得路途劳顿,三月十三就赶回来了!怨不得这回连皇太后和我都没带着,这就是想轻装简从,说想回来,这立时就能回得来了。”
那拉氏哀怨地侧眸,望一眼立在她身后只半步的婉兮。
婉兮是贵妃,在这后宫里只在她一人之下。如今便连行礼的位次,都只是在她身后半步了。
这点子距离,自是抬脚就能跨得过来的,她烦死了有人在身后跟得这么近!逼得她恨不能背生双眼,才能盯着去,否则若有一眼照顾不到,谁知道那个辛者库的奴才又会在她背后捣鼓出什么来!
却也不出所料,她果然回眸之间,还是撞见了婉兮那满脸的欣喜、期盼。那当真是受宠的模样儿,那更是心下自信,明白皇上这么掐着日子赶回来,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后宫里的女人啊,没人敢自信。便连她这个皇后,又何尝不是每日小心翼翼去?
可偏偏就有个人这般自信,独独的这样的神情去,叫她看着刺眼、扎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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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玉蝉早与婉兮低声禀报,“皇后盯着主子看,已经好半晌了。”
婉兮倒是淡淡扬眉,“叫她看吧。若不让她看,她还反倒不放心;若她觉着,这般盯着我看,就能让她放心的话,那她就看着好了。终归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自左右不得她,我只作我自己罢了。”
玉蝉也是轻哼一声,“堂堂国母,这般两眼怨毒,当真有失体面。”
婉兮轻轻捋了捋袖口,“何尝不是?身为正宫,本为超品之位,原本不必如此可是她这十多年来,却没有一日不如此。”
“想来,或许咱们这位皇后娘娘,从她自己心底,就从来都没有成为皇后吧?她依旧还是当年那位潜龙邸里的侧福晋,是承乾宫的娴妃。”
玉蝉也将婉兮的话又咀嚼了一遍,也是幽幽点头。
“奴才虽进宫晚,没能亲眼得见当年情形。不过照这些年来皇后的所想所为,怕是果然如此。或许上天已是眷顾她,叫她生在辉发部贝勒的后裔之家,凭部长后裔的身份,得以许配皇子;可是她的福缘却又撑不起这样的命数去吧?”
“依奴才瞧着,她如今身在皇后之位,不见雍容,反倒更仿佛为难了她去啊。若她还在妃位,至少还能率性而活,倒不必背着这皇后的身份,时刻不得不想着中宫之德去。”
说着话儿,皇帝已是到了近前,甩蹬离鞍,跳下马来。
那拉氏赶紧抖擞精神,率先上前,蹲礼请安,“妾身恭迎皇上回銮。”
身后一众嫔妃便也都跪倒在地,齐声道,“恭迎皇上圣驾。”
皇帝含笑点点头,平摊双手,“都起克!”
众人齐齐莺声呖呖,“谢皇上。”
皇帝先垂眸看向那拉氏面上,“嗯,皇后那‘桃生双靥’,已是好了。”
那拉氏勉强一笑,“托皇上的洪福。”
皇帝点点头,“今年是小十五种痘,皇后便也在春日里起了这样的瘢,可不是母子连心?如今小十五送圣在即,皇后的瘢也跟着好了,这自然是你们母子都是有福之人。”
皇帝说着伸手拍了拍那拉氏的肩,“既如此,皇后为小十五送圣拈香之时,必定心诚意笃,感天动地去,方不负上天如此护佑。”
那拉氏恼得咬牙,却对皇上这番话挑不出半个错儿来,只得强忍着不快,勉强地笑,“皇上说的是,妾身自当如此。”
皇帝这便松了手,直接抬步上前,走到婉兮面前。
长眸轻垂,满目明媚,“你可放心了吧?”
此时当着众人,千言万语都不必明示,两人心下自都心照不宣。
婉兮含笑垂首,“得上天眷顾,蒙皇上圣意周全,还有后宫这多额娘、姨娘们的诚挚爱护,才叫小十五这般顺遂。”
皇帝点头而笑,“说得好。是这孩子有福气,理应得上天眷顾,更叫后宫各主位一同爱护!”
皇帝嗓音清朗,已是传入众人耳中。
颖妃等人自都率先行礼,“妾身谨遵圣意,一体爱护十五阿哥。”
立在这一片朗声的应答之中,那拉氏的心被痛楚撕扯。
这是她的永璂,皇上在世的唯一的嫡皇子都没有拥有过的啊如今一个庶子,凭什么就到了如此境地去?
此事不公,皇上他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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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亦即三月十四日,桂元再度与几位太医确定了小十五的情形稳定,可以送圣。这便正式上奏皇帝,奏请于三月十五日卯正,举行仪式,正式送圣。
皇帝欣然应允。
消息传回“天地一家春”来,宫内上下都是欢喜不胜。
玉蕤都忍不住赞,“就说咱们十五阿哥跟十五啊,月圆啊有缘,便是送圣都挑在这十五当日!”
啾啾一听就乐了,“瑞姨娘是说,圆子的脸长得像月亮那么白、那么圆么?”
这便所有人都笑了。
婉兮含笑垂首,心下终是将五福堂曾经留给她的阴影,尽数翻过这一篇儿去了。
说来她心下何尝不是遗憾呢,那是她曾经的寝宫,曾经在那里诞育下小七,曾经留下过她与皇上太多美好的回忆却都因为小鹿儿的离去而不敢再踏足伤心地。
如今终于因为小十五的福泽深厚,那“天然图画”岛上便再也不是伤心地,倒是成了小十五的福地去。
她心下悠悠,不由一动。忍不住抬眸望向“天然图画”的方向去,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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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元果是周详之人,在奏折中还细致开列了送圣所需的物品,奏请皇帝的示下。
奏请的物品概有:宝幡一架、船一只、马三匹、香亭一座,冠袍带履三份、轿三乘、伞三把、扇三对。
提炉三对、定香三束、阡张一支、元宝十挂;煺猪一口、煺羊一口、粳米三升、馒头一百个。
红缎四疋(大夫用)、喜金花四对(大夫用)、红杭?四尺、黄杭?四尺
再传外边儿官员护军校六员、护军六十名、校尉一百名,粗乐一分、细乐一分,以及供献纸扎应用之物等,林林总总,攒点齐整了,俱在西南门外伺候。
三月十五日寅时,天儿还黑着。虽说距离天亮还有些光景,可是抬头便可见,东边儿的天边已是隐约露出了鱼肚白。
首先由身着吉服的总管桂元,到供圣前拈香行礼。
婉兮更早就已经起了身,轻叹一声,“陪我走一趟吧。我去亲自伺候皇后起身儿。”
婉兮今日要穿吉服,见玉蝉捧过来的吉服,却是按住了玉蝉的手,“不用明黄的这件,只用金黄的吧。”
玉蝉都忍不住为主子委屈,低声道,“主子又何苦如此?便主子不去请她,那她还当真好意思不去行礼,是怎的?她是正宫皇后,今日来行礼便是她应尽之责,她若当真敢不去,皇上自饶不了她!姐还可请宫规治她,到皇太后跟前告她一状,说她中宫失德!”
“好啦”婉兮倒是淡然一笑,“小十五种痘之事这般顺当,中间儿多少难关都熬过来了,这便是最大的喜事了,我又何苦自找这一桩不自在去?便不为了别的,也得替小十五积福。”
婉兮抬眸看看天色,“终究这会子天还没亮,叫她这个时候儿起身过去拈香行礼,倒果然是有些辛苦。我便去亲自伺候她一回,也是应当的。”
“至于这服色,就更不要紧。只要她肯真心诚意替小十五行礼送了圣去,别说叫我穿这件明黄的去恭请她;便是我只穿白衣,我也没有什么委屈的。”
在贵妃这个位号之前,是一个母亲的心啊。这世上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还有什么荣辱,比得上自己孩子的安康去?
玉蝉轻叹口气,便也点头,“主子少待,奴才这就去换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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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亲赴“长春仙馆”,至“皇后下屋”前,恭请那拉氏。
天色依旧没亮,那拉氏宫里的宫灯都黑着,唯有一路引导婉兮来的灯笼幽幽亮着。婉兮静静立在黑暗里,只凭身边两盏灯笼的光照亮面庞。
三月的春风已然吹面不寒,可是终究天还未亮,立在这幽冥之中,也有凉风吹冷了肌骨去。
那拉氏坐起来,却没叫塔娜掌灯,只借着窗外的灯光,看见了婉兮身上的金黄去。
她这才满意,唇角勾了勾,“还算她没忘了谦恭,这回倒是没乱了规矩!”
那拉氏瞟德格一眼,“急什么,叫她立在廊下候着。天还没亮,就说我还没醒呢。”
“待得醒来,洗漱又是一应的规矩;况且还要更换吉服,便暂且不便请她入内。等我换好了,自然与她见面。”
那拉氏在自己的寝殿里,带着身为中宫的矜傲,不慌不忙,抻足了时辰,慢慢儿地更换着吉服。
窗棂之上,夜色点点被晨曦漂淡;晨光一点点,照亮了花窗格子。
好在吉服庄重,金领约、彩祱、风钿等搭配的零碎儿多,自有借口叫她这般抻了时辰去,谅那立在场外廊下的令贵妃也说不出什么来。
谁叫令贵妃今儿就是有求于她呢?既然有求于人,就得学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便是皇上在小十五出生后这两年来,已是越发乱了规矩,有意无意模糊了皇后与贵妃中间的区隔去,可是她今儿却要给扳正回来!
真应该叫所有人都来瞧瞧,什么是皇后与贵妃之间的区隔,那就是皇后身在殿中坐,贵妃恭立在窗外廊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儿都不敢催!
这才是嫡庶有别,这才是后宫该有的样子!
那拉氏终于满意了,这才穿着明黄的吉服袍,配了满分的凤钿,踩着高高的旗鞋,摆足了正宫的架势,缓步迈出门槛来。
婉兮便忙蹲礼。
那拉氏回眸看了塔娜一眼,却将手从塔娜手中抽回来,有意无意前伸,递到婉兮面前。
口中倒是说,“贵妃起来吧。有些日子没穿这明黄的吉服了,累赘零碎儿都不少,倒费了不少的光景,叫你久等了。”
这般的攒足了做派儿,又是做给谁看呢,婉兮何尝不明白。
婉兮便是在廊下整整站了近一个时辰去,踩着高高的旗鞋,整个身子都僵了,可是却并没有什么怨恼的。
婉兮自自然然地满面微笑,这便有眼力见儿地用自己的掌心托住了那拉氏的手。
“主子娘娘说笑了,妾身如何当得起呢?主子娘娘是正宫,自然理当衣冠隆重。话又说回来,主子娘娘这般郑重其事,又是为了谁呢,还不是为了妾身所出的十五阿哥去。”
那拉氏满意地笑了,“哎哟,贵妃果然没忘了规矩去。”
那拉氏偏首,目光落在婉兮托着她手的姿势去,“瞧瞧,贵妃也没忘了从前在孝贤皇后宫里,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那拉氏得意地瞟了塔娜等人一眼,“都学着点儿。瞧你们粗手粗脚的,还比不上令贵妃会伺候主子”
塔娜等人对视一眼,便都给主子撑台,忍着笑上前半蹲,“奴才谨遵皇后主子的懿旨。”
玉蝉、玉萤两个早已恼得瞪圆了眼去,婉兮自己倒是淡淡一笑,回眸盯住她们两个,示意不必在意。
婉兮只含笑道,“那妾身就这般扶着主子娘娘,同赴五福堂吧?”
婉兮说着似不经意地回眸,问玉蝉,“桂元来启,说他先到供前拈香行礼,是几时的事了?”
玉蝉紧咬牙关,恨恨瞟一眼那拉氏,沉沉道,“是寅时的事儿了!”
婉兮笑笑,抬眸问塔娜,“我来得急,倒没带了怀表来。倒劳动塔娜姑娘帮我瞧瞧,这会子已是几时了?”
塔娜便再是皇后跟前的掌事儿女子,却也不敢不将贵妃的吩咐当成耳旁风,这便赶紧看了那拉氏一眼,却也还是只好回身去看墙上的挂钟。
犹豫了一会子,塔娜才一歪嘴角,“已近卯时了。”
婉兮这才恍然大悟般张了张嘴,“哟,都快一个时辰了啊!怕是桂元、太医和一众护军校尉们都是久等了。”
说到此处,那拉氏心下才略微紧了紧。
终究今儿这事儿不止她跟令贵妃,还有太监、太医和那么多外头的护军校尉们呢。
便是令贵妃不敢往外说什么去,可是终究众目睽睽、人多口杂,指不定谁往外嚼舌头去!
若是叫皇上和皇太后知道了,倒又是一场麻烦。
那拉氏便扬起下颌,“哟,都快卯时了啊?我就说今儿这吉服的零碎儿费事,倒没想到能这么耽误工夫儿了去。”
“可是这吉服的服制,终究是祖宗们一代一代定下来的,咱们这些当晚辈的,便再怎么不耐烦,也不能给改了不是?”
那拉氏说着傲然瞟了婉兮一眼,“令贵妃,你说呢?”
婉兮含笑点头,“主子娘娘说的是,今儿是送圣行礼,便必得郑重其事,故此咱们才该穿这全套的吉服来,以示礼敬。”
婉兮眸光静静流转,“只是,送圣总有吉时,若是误了,反倒是对诸圣不敬。”
“咱们大清的历代先祖,与诸天神圣,都是咱们不该怠慢的。主子娘娘说呢?”
那拉氏被怼得哑口无言,偏婉兮还是这般柔柔软软说出这番话来的,叫她就是想挑刺儿,都挑不出什么来。
她尴尬地扬了扬脖儿,也只能道,“那咱们就走吧,就别再在这儿磨嘴皮子耽误工夫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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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初一刻,那拉氏终于与婉兮一同来到“天然图画”,依例到供前拈香行礼。
桂元等的都一脑门子的汗,他寅时行完的礼,怎么都没想到这二位主子直耽误了一个时辰才过来,险些就误了时辰去。
都是宫里伺候的老人儿了,便是令贵妃不当着他的面儿解说,他又如何不明白这迟到是谁在搅事儿呢?
十五阿哥可是令贵妃亲生的皇子,令贵妃自等不及早早来送圣,早一时送走诸圣,十五阿哥便是早一时宣告大功告成。
既然不是令贵妃的事儿,那究竟是谁在耽误工夫儿,便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了。
那拉氏也是理亏,好歹前头摆够了谱儿,尤其令贵妃态度也谦恭,倒叫她顺了气儿,这便在拈香行礼的时候儿,也算尽心尽意了。
行礼完毕,她还循例到五福堂东进间去,与婉兮一同去亲自探望了小十五。甚至就在小十五身边儿坐下来,还仔细询问小十五身子可舒坦了,这些日子来怕不怕。
小十五刚睡醒,胖小子正是浑身还酥软的时候儿;面上的结痂已是脱落了,长出新的皮肉来。只是他本就生得白白胖胖,故此他脸上竟是看不出任何的瘢痕来。
从前若是换了旁的孩子,至少那瘢痕还要被日晒些日子才能均匀了;而有些更是要留一辈子的瘢痕去,倒是留下麻子坑儿了。
小十五自己也知道不用再藏猫猫儿了,也是摇头晃脑地乐,“圆子不怕,睡醒一觉,就已好啦!”
在畔伺候的几位查痘太医也都笑,都说伺候过这么多位皇子公主种痘,十五阿哥却是独一个儿种得乐乐呵呵,整个过程没哭过一声儿,都只是乐的。
这话便叫那拉氏又有些刺耳起来,她便霍地站起身来,“香也拈了,礼也行了。我还要去给皇太后请安,这便走吧。”
那拉氏要走,婉兮也不得不一起走。语琴在畔蹲礼相送,眼底都是压不住的恨。
——好歹是正宫皇后,好歹是皇子的嫡母,便是怎么急,便在这儿多站会子,等送圣的仪式都完成了再走,就不行么?
婉兮上前握住语琴的手,紧紧握着,“姐姐高兴些儿。今儿是咱们圆子的好日子,自更是该乐乐呵呵的。”
婉兮说罢,凑在语琴耳边低声耳语了两句,果然叫语琴面上一亮,眼底已是泛起惊喜。
婉兮点头,“我便将圆子都托付给姐姐,我先陪着皇后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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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拉氏与婉兮乘小舟离岛,桂元这边便高声宣告,“请诸圣入轿——”
送圣仪式,顾名思义就是将各位主痘症的神圣都从小十五身边儿送走了,这便是小十五正式逃过了痘症之害,平安顺遂了去。
蔡世俊等四位太医早穿了吉服,身披红缎,头插金花,随着桂元一起到供前拈香行礼。
瞻礼太监和小太监们,依次将诸圣请入轿中。
之前所供的正中三位、东厢三位、西厢三位诸圣,分别乘坐事先预备好的三顶轿子,由桂元率太医、太监等岛上伺候的人,再加上请香炉香盘首领四名,请轿子、打执事、提香炉的掌仪司太监二十三名,另外还有几十名“中和韶乐”的乐手,浩浩荡荡、吹吹打打,从正甬路横穿圆明园。
这支声势浩大的送圣队伍,从“桃花春一溪”正门往南,由“九洲清晏”后的韶景轩、果园岭出西南门。
西南门外,早已翘首恭候多时的一百六十多名护军校尉们也汇入进来,一路笙管齐鸣,箫鼓动地,直奔西马厂。
到达西马厂后,送圣队伍及参军校依次排开队列,掌仪太监将法船、马、轿子、法器执事等摆设停当,桂元拈香行礼,奠清茶三盅。四位太医和瞻礼太监爷里列班行礼。
礼罢,便在此处,将纸船、纸扎物品都焚烧,祭给诸圣。
当乐声火光在西马厂辉映天地之时,婉兮正好陪着那拉氏,已然回到了“长春仙馆”码头前。
立在宫门口,面向西,默默为小十五谢诸圣护佑的恩德。虽说没能亲身参与这最后的仪式,可是婉兮心下却无遗憾了。
婉兮这才歪头望住那拉氏和塔娜一笑,“主子娘娘说,叫姑娘们都与我学着些儿。主子娘娘便是抬举姑娘,姑娘还不谢恩?”</td></t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