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火山之神(1)
作者:随风又随遇      更新:2019-07-11 02:36      字数:5794

路星辰又问道:“那么,你去调查的时候,在他的屋子中,可曾发现一个满头金发,十分美丽的少妇?她就是”

路星辰的话只问到了一半,便突然住了口,没有再问下去。

因为路星辰发现再问下去,问题是不和逻辑的。因为丁科长到基德的家中去调查,那已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在十年前,丹娜只不过是两三岁的小孩子。而丹娜对路星辰说,米太太看来不过是二十六七岁,那么,十年前,她还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而已。

那时候,她可能根本还未曾嫁入,也不会孤独地住在基德的家中,丁科长当然也不会见过她的。路星辰的问题,只问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以致令得丁科长用一种十分异样的眼光看着路星辰,路星辰苦笑了一下,道:“忘了我刚才讲的话吧,我思绪太混乱了!”

丁科长却笑了起来,道:“怪不得你看来有点恍恍惚惚,原来是有一个美丽的金发少妇在作怪。”

路星辰忙转开了话题,道:“那么,你说说当时去调查的情形。”

“很简单,”丁科长继续道:“我问他,为什么他要申请长期居留,并且我也提及,在这里长期居留,他将无法再继续他的职业了,因为这里根本没有火山。但是他说不要紧,因为他得了一笔遗产。”

路星辰皱起了眉听著,丁科长摊了摊手,道:“他当时拿出一本银行存摺给我看,存款的数字十分大,只要申请人的生活有保障,我们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路星辰忙问道:“你难道不怀疑他这笔钜款的由来么?”

“当然,我们循例是要作调查的,我们曾和墨西哥政府联络,证明基德是墨西哥以南,接近危地马拉,一个小镇上的居民,他绝没有犯罪的纪录”

路星辰忙道:“等一等,他住的那个小镇,叫什么名称?”

丁科长呆了一呆,道:“这个……实在抱歉得很,事情隔了这么多年,我已经记不起那个地名来了,好像是……什么镇。”

“那个小镇,叫奇奇镇,是不是?”我问。

丁科长直跳了起来,道:“是啊,奇奇镇,你是怎么知道的。”

路星辰并没有回答丁科长的问题,因为在我的心中,正生出了许多新的问题来。基德华天奴,原来也是那个小镇的人!

对于那个叫做“奇奇”的小镇,可以说一无所知,自己到过的地方虽多,但也未曾到过墨西哥和危地马拉的边界,但是如今,至少知道,这个奇奇镇有一座桥,在那桥的附近,有一座教堂,这个教堂,是由一位叫作特德牧师在主持著的。

而米太太和这个奇奇镇,一定有著十分重大的关系,因为她生前,也是住在奇奇镇来的基德的家中,而她死后,又有一封信是寄给奇奇镇的特德牧师的。

那样看来,好像路星辰对米太太身份的追查,已然有了一定的眉目,但实际上却一点也不,只是陷入了更大的迷惑之中而已,因为无法获得米太太的资料,她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如何死亡的?什么也不知道!路星辰伸手摸了摸袋中的那封信。

在那一刹间,路星辰的心中,忽然起了一阵奇异之感。

路星辰忽然想到,是不是米太太的死亡,是遭到了他们的谋害呢?

一想到了这一点,路星辰想到了基德和他的妻子许多可疑的地方来。例如一提及米太太,基德便神经质地发起怒来,这不是太可疑了么?

而也由于想到了这一点,路星辰对整件事,也已渐渐地形成了一个概念,假设:基德用完了那笔遗产,而他又觊觎米太太的美色,米太太还可能很有钱,那么,基德夫妇谋害米太太的可能性更高了。

难道发现了一件谋杀案?

又将一切细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论,十分有理。基德可能知道米太太的入境,未经过登记,那也就是说,米太太在纪录上,是并不存在的,他谋杀了米太太,甚至不必负法律上的责任!

路星辰站了起来,双眉深锁,丁科长道:“你还要什么帮助?”

路星辰摇了摇头,长告别后,走出了那幢宏大的办公大楼。

应该怎么办呢?是向警方投诉么?

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如果向警方投诉的话,警方至多只能派一个警官去了解一下,甚至不能逮捕基德,因为在法律上而言,根本没有米太太这个人!而既然“没有”米太太这个人,那么,谋杀米太太的罪名,自然也是绝对不成立的了。

这件事,不能由警方来办,还是由自己,慢慢来调查的好。路星辰应该从哪里著手呢?是直截去问基德,关于米太太的死因?还是去找丹娜,在侧面了解,还是……

路星辰突然想到,丹娜曾说她的父亲是深爱著米太太的,一个人在杀了他心爱的人之后,他的潜意识之中,一定十分痛苦和深自后悔的,这可能是基德变成酒鬼的原因。而那样的人,神经一定是非常脆弱,要那样的人口吐真言,那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路星辰已然有

了行动方针,所以,回到家中,先洗了一个澡,然后将所有的事情,归纳了一下,看看自己的结论,是不是有什么错误的地方。

然后,将自己化装成为一个潦倒的海员,因为料到,基德一定不会在高尚的酒吧去买醉,他去的一定是下等的酒吧,而潦倒的海员,正是下等酒吧最好的顾客。然后,又临时抱佛脚,学了一首西班牙情歌,那首歌,是关于一个金发女郎的。

一切准备妥当,来到基德住所的那条街,倚著电灯柱站著。那时,天已黑了,耐心等著。并没有白等,在晚上九时半左右,基德走了出来。

他看来已经有了醉意,他摇摇幌幌地向前走著,跟在他的后面,走过了好几条街,来到了下等酒吧汇集的所在,脸上搽得五颜六色的吧女,在向每一个人抛著媚眼,看到基德推开了一扇十分破烂的门,走进了一间整条街上最破烂的酒吧。路星辰也立时跟了进去。

基德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他直走到一个角落处,坐了下来,“叭叭”地拍著桌子,立时有侍者将一瓶劣等威士忌,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倒进杯中,一口气喝了两杯,才抹著嘴角,透了一口气。

路星辰坐在他旁边的一张桌子上,这家酒吧的人不多,一只残旧的唱机,正在播送著不知所云的音乐,路星辰在基德喝了两杯之后,才高叫了一声。

路星辰是用墨西哥语来高叫的,是以引得基德立时向路星辰望了过来。

路星辰连看也不去看他,大叫道:“酒!酒!”接著路星辰便唱了起来。

路星辰唱的,就是那首和一个金发女郎有关的情歌。

当然,路星辰的歌喉,是不堪一听的,但是却看到,基德在聚精会神地听著路星辰唱,而且,他脸上的神情,也十分激动,当唱到了一半之际,他一起唱。

然后,在唱完之后,他高声道:“为金发女人乾杯!”

他口中叫的是“乾杯”,可是他的实际行动,却完全不是“乾杯”,而是“乾瓶”,因为他用瓶口对准了喉咙,将瓶中的酒,向口中疾倒了下去。

路星辰的心中暗喜,他喝得醉些,也更容易在口吐真言,我假装陪著他喝酒,但是实际上,路星辰却一口酒也不曾喝下肚去,只是装装样子。等到他喝到第二瓶酒的时候,他已将路星辰当作最好的朋友了,他不断用手拍著路星辰的肩头,说些含糊不清的话。

路星辰看看时机已到,便叹了一口气,道:“基德,你遇见过一个美丽的金发女人吗?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基德陡地呆了一呆,面上的肌肉,正簌簌地跳动著,好一会,才从他的口中迸出了几个字来,道:“她,你说的是她?”

路星辰反问道:“你说是谁?”

基德苦笑了起来,道:“朋友,那是一个秘密,我从来也未曾对人说过,朋友,我一点也不爱我的妻子,爱的是一个金头发的女子,正如你所说,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

路星辰也大力地拍著他的肩头,道:“那是你的运气!”

料不到的是,基德在又大口地喝了一口酒之后,突然哭了起来。那片刻间,路星辰倒反而不知怎样才好,只是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她死了。”基德落著泪:“她死了!”

路星辰十分技巧地问道:“是你令她死的,是不是?”

不说“是你杀了她”,而那样说法,自然是不想便他的心中有所警惕,而对路星辰提防之故。基德对路星辰一点也不提防,他道:“不是,她死了,她活著也和死了一样,可是她死了,我却再也看不到她了。”

路星辰的心中十分疑惑,道:“她是什么病死的?你将她葬在什么地方?”

基德继续哭著,道:“她死了,我将她抛进了海中,她的金发披散在海水上,然后,她沉下去,直沉到了海底,我再也看不到她了。”

路星辰问来问去,仍然问不出什么要领来,只得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你认得的那金发女人,叫什么名字?我也认识一个”

基德立即打断了路星辰的话头,道:“别说你的!说我的,我的那个叫米太太。”

路星辰忙道:“噢,原来是有夫之妇!”

基德立即道:“可是她的丈夫死了,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基德讲到这里,突然停了停。

路星辰的目的,虽然是想要基德在醉后供出他如何谋杀米太太的情形来。可是从现在的情形看来,基德谋杀米太太的嫌疑,却越来越淡了!所以,基德提及他第一次认识米太太的情形,路星辰也十分有兴趣。

路星辰连忙道:“你和她是一个地方长大的,是不是?”

基德横著眼,路星辰的心中不禁有些后悔说话太多了。

基德望了片刻,才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是和她一齐长大的。”

明知道若是问得多,一定会引起基德的戒心,但是还是不能不问,路星辰又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基德叹了一声,同时,他的脸上出现了十分迷惘的神色来,道:“不会信的,我讲出来,你一定不会相信的。”

心知他和米太太的相识,其间一定有十分神秘的经过,是值得发掘的,所以绝不肯放过这机会,路星辰忙道:“我相信的,你说给我听好了!”

基德忽然瞪著路星辰,道:“你是谁?”

在那一刹间,路星辰几乎以为基德已认出了我,但好在路星辰十分机警,连忙吞下了一大口酒,大吞舌头道:“我和你一样,也有一个金发女郎在我的记忆之中,等你讲完了你的,我就讲我的给你听。”

基德考虑了一下,像是觉得十分公平,是以点了点头。

路星辰笑了笑,道:“好,那你先说。”

基德叹了一口气,道:“我的职业十分奇怪,我是一个火山观察员,我想,你一定不十分明白我日常的工作,是做些什么。”

路星辰的确不十分明白,猜测道:“你一定是注意火山动静的,你是一个火山学家,是不是?”

基德忽然怪声笑了起来,道:“我?火山学家?当然不是,雇用我的人才是火山学家,我在奇奇镇长大,就在离奇奇镇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火山,我小时候,曾几次爬到山顶去,看从那火山口中喷出来的浓烟,从我家的门口,就可以望到那座火山。”

路星辰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头,只是静静地听著他的叙述。

“我们的家乡,”基德又喝了一大口酒:“实在是一个十分奇妙的地方,向南去,便是危地马拉,在边境是没有人敢进去的森林,北面,便是那座大火山,火山带给我们家乡以肥沃的土地,我们。”

路星辰道:“我想,你还是说说,你是如何识得米太太的,或者说,米太太是如何来到奇奇镇的,你不必将事情扯得太远了!”

可是基德却“砰”的一声,用力一拳,敲在桌上,道:“你必须听我说,或者,我什么也不说,随你选择吧!”

路星辰立即宣布投降,道:“好,那你就慢慢地说好了。”

基德又呆了一会,才又道:“我自小就喜欢看火山,我知道许多关于火山的习性,我十二岁那年,政付在奇奇镇上,成立了一个火山观察站。”他讲到这里,又停了一停。

路星辰听得基德讲到了在他十二岁那年,奇奇镇上成立了一个火山观察站,就想:米太太一定是火山学家的女儿,而基德只不过是一个在小镇上长大的粗人,他爱上了她,而因为身份悬殊,所以无法表达他的爱情,这倒是很动人的爱情故事。

可是,基德接下去所讲的,却和所想的全然不同。

“火山观察站成立不久,我就被他们聘作向导,去观察火山口,而在以后的两年中,我又精确地讲出了火山将要爆发的迹像,使得他们十分佩服,他们给了我一个职位,使我不必再去种田,我成为火山观察员了,我的责任是日夜留意火山口的动静。一有异样,便立时报告他们,我一直十分称职,一直到十一年前。”

路星辰不能不插口了,我惊诧道:“十一年前?你识得米太太有多久了?当时,她已经是米太太了么?”

路星辰打断了他的话头,显然令得他十分恼怒,他“砰砰”地敲著桌子,叫道:“让我说,让我慢慢地说下去!”

路星辰立时不出声,因为怕他不再向下讲下去,知道,他要讲的,一定是一件十分神秘、十分奇妙、同时可以解开心中许多疑团的事!

基德接著又道:“十一年前一个晚上,我照例躺在野外,在月光下,我可以看到不远处火山的山影,我看了一会,火山十分平静,一点烟也没有,这表示在十天之内,火山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所以,我闭上眼,安心地睡去,我已和镇上的一个面包师的女儿结了婚,有了一个女儿,我在想,明天起我可以和她去旅行几天了,就在我准备蒙睡去间,我陡地听到了隆然一声巨响,我立时认出声音是火山传来的!

我连忙睁开眼来,我敢断定,我是一听到声音,就睁开眼来,可是当我睁开眼来时,似乎整座火山都震怒了,山在抖著,浓烟夹*着火星,从火山口直冒了出来,大地在颤动,那是不可能的。

那真是不可能的,因为前一刻还是那么平静,火山是绝不会无缘无故爆发的,但这一次,火山的确是无缘无故地爆发了,我立时和观察站通电话,可是电话却打不通,我奔到了我的车子旁边,跳进了车子。车子是属于观察站的,但归我使用。

我驾车向前飞驰,越接近火山,我便越是肯定,那是真的火山爆发,我已可以看到火山的熔浆,在从火山口涌了出来,我感到那是我的失职!

可是,在事前,真的一点迹象也没有,车子在地势较高的岖崎的路上驶著,等到我接近火山的时候,熔岩离我极近,我对著这座火山三十年,但从来也未曾看到它爆发得如此厉害!

我想我必须将我观察到的情形,去告诉观察站,我正准备退回车子,而就在那时候,我……我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