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越正曦并不是真的爱韩影,而是不能失去。”
薛暮点了点头,“打个比方吧。如果真是爱情,那他的爱情就是失去了这个女人,他就会立刻死掉。你可以说那是一种恐惧,也可以说那是一种爱的极致。可你更相信哪一个?”
沉默了片刻,易珩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越正曦突然发疯般的大吼起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跟她的死无关,我说过让她忘了那件事,是她忘不掉,是她一定要查到底的。是她,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易珩的眉头紧蹙,这个时候她也能听出越正曦这话中的不对劲儿了。
“你还敢这么说她?你想让她忘掉什么事?忘掉她才是你的妻子,忘掉你和这个女人之间的龌蹉事吗?”
越泽也许是被他母亲的死影响了情绪,他的质问完全沉浸在失去母亲的痛苦之中。
而且这样的对话,倒是也没有什么出路。
也能对得上前因后果。
“我,我……我也有我的不得已,我,我不能失去她,不能让他离开我……”
易珩目光沉深的盯着越正曦的脸颊,他的眼底似乎有着一种深深的恐惧,那种恐惧让他不知所措,更让他活的失去了自我。
“如果他不是被人催眠,还有什么法子能改变一个人的情感归属?又或者是什么原因在威胁他?”
薛暮想了一下,突然问道:“你知道傀儡术吗?”
易珩的眼瞳一缩,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傀儡术,那种玩偶傀儡?”
“傀儡术是一种可以支配一种意识的术法,这种意识可以灌注在实物上,就像木偶,玩偶之类。而还有一种,就是支配原有意识的存在,就像人偶。”
“人偶?”
“人是有意识的,而想要做人偶,有两种方式。一是,死人做人偶,意识唯一,支配服从,行尸走肉。缺点是,人体死后会僵硬,行为和语言都会表达的十分迟钝,因为他们没有自主意识。二是,活人做人偶,属于两种意识的叠加。活人本身有自主意识,所以被灌入意识之后,也会出现应激反应。这也是这种人偶的弊端,可他们行动自如,和正常人无异。就像此刻的越正曦,在强烈的刺激和恐惧之下,会激发他的原有意识。这就像是心理学上的双重人格,一种人格压制另一种人格,谁赢了,谁支配身体。”
“你是说,他就是一种人偶?”
“我是说一种可能。如果他不能失去韩影,而韩影又有必须存在的理由,那也就是说,韩影掌握了越正曦的生死。这种情况,要么是她给越正曦下毒了,而解药在她的手里。可如果真是这样,越老太太只要用越奕的一条命就能把解药搞定,我就不信相比于越正曦的命,她难道不在乎自己亲生儿子的命吗?而且如果她要给越正曦下毒,原因又是什么?费劲心思,带着亲生儿子进了越家,难道就是为了毒死越正曦?”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理由,让她不得不这样做呢?”
“那也不对。他的反应就像是一种潜在的应激反应,特别是对韩影的离开,他都是有着一种类似条件发射一般的反应,这种反应突兀,让我总觉得这种反应太过夸张,也太过了。”
“所以说,有人在他的意识里注入了一个独立意识,让他离不开韩影。而这个意识告诉他:如果离开韩影,他就会死。这样他的行为逻辑和反应,就能不被别人注意到。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可供支配的活人。”
薛暮和她对视了片刻,缓缓的点了点头,“而且这种意识如果不被解开,就会成为永久的存在。同时可以在一定距离内,操控他的意识。”
“哥,别打了,他再混蛋,也是我们的亲生父亲。”
易珩抬头看了过去,越正曦已经被越泽打倒在地,而越韬死死地拽着越泽。
多年的委屈和愤怒,曾经无数次摧毁着一个年纪尚轻的少年。
而他因为母亲的死,一次又一次的自残着自己的身体。
他压抑的太久了。
其实如果他的发泄能让他的内心更加平静和充实,易珩觉得越正曦也是死不足惜了。
“我们不需要过去阻拦一下吗?”
秦凯皱眉看着血从越正曦的头上流了下来,虽然这男人够渣可恨,但闹出人命总是不好的。
而且还是亲生儿子杀了亲爹,这说出去对越泽也不好。
“那是他们家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插手。”
秦凯转头朝她看了过去,“你这人的心真是越来越冷漠了。”
“冷漠总比没有人性的好。”
秦凯无力反驳,只能叹了一口气说:“你今天晚上还真是干了一件大事,你到底有多少算计,是我们不知道的?”
“很多。”易珩拄着下巴,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需要我跟你报告一下吗?”
秦凯被她的一句话噎得有些喘不上来气,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跟她发火。
当他们感觉到不对劲儿的时候,今晚的舞会已经被她说操控。
而当他们允许被进来的时候,一切都超乎他们意料之外。
其中反映最震撼的就是秦凯了,肖弗岚是他的他进入警局之后,就一直在他的手下做事,而且对肖弗岚的很多行为有着佩服和赞同。可以说,肖弗岚在他的心里是一个很正直的人,他不畏强权,却又行事果决。他为了自己的理念,可以付出一切。
可现在看来,一些好像做梦一样。
当肖弗岚被拷上手铐带走的时候,他差点暴走。
“易珩,我虽然不知道今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出于对你的信任和尊重,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不代表我对你的行为没有任何的意见。”
易珩直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我不需要你的信任和尊重,也没有人阻拦你。有问题就去问,想劫人就去劫。”
秦凯的手指摩挲着自己掌心的老茧,一双手攥的那叫“咯吱”响
“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是你一定要这样执拗吗?”
薛暮突然对他吼了一句,眼中不认同的朝他瞪了过去,“秦凯,你就不能活的再现实一点吗?肖弗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相信你心里没有一个确切的判定。你只是不想承认自己心中所想,这是你最致命的弱点:心存幻想的坚持。如果可以回到十几年前,我一定会绕过能碰到你的所有地方,然后有预谋的错过你。省得一颗心,记挂在你这么一个白痴的身上。”
易珩默不作声,只是那皱起一丝涟漪的额角,表露了她的情绪。
薛暮,真是一个好女人啊。
真不知道,秦凯到底是修了什么德行,竟然能让这样一个女人对他死心塌地。
真是见鬼了。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
你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追是她的本事,可始终留在你的身边,那就是你的本事了。
哎,秦凯,真是有撞大运的本事。
“这个时候,不是谈论我们之间的那点事”
薛暮冷笑的撇了他一眼,“我稀罕?”
易珩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吵了。
“秦凯,我需要你明白,我做事不需要向你交代什么。至于你的情绪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如果你质疑我的行为,你大可以自己去调查。我也不妨告诉你,带走他们的人不是我左丘的人,而且我也不屑于动用私刑。
我承认我设计了很多事,今晚的事也是我早有预谋。我的目的就是报仇,他做下的错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从我查到黄金门开始,我就在等这一天。
可我能保证的是,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肖弗岚他在你心中绝对不是一个坏人,他的那些理念和行为,也并不都是假大空的存在。
他也做过很多有利于社会和人民的事,他在很多事上也实现过他所说的公允。可就算他是一个愤世嫉俗的人,那也都已经成为了曾经。
现在他已经沦为了别人的奴隶,他是别人用来杀人的工具,而他所谓的公允也是靠这些换来的。
其实用利益换权利,这可以是一种等价交换,为了自我的**,也无可厚非的去选择自己想走的一条路。
可做为一个聪明的人,他可以利用所有的资源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不过却要在此之中,寻找到一个足以支配自己良心的平衡点。
而这个平衡的支点,既可以让他坚持自己的初心,也可以去选择迎合周围的环境。
深陷泥潭,却不自污。
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太少了,而一旦失去了这个平衡点,他所做的一切就会失去了自我。这就是人性的两面,我这样说,你应该可以明白了吧?”
秦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矛盾又痛心疾首的沉敛了下去。
“够了。”
突然一声大喝传来,易珩猛地转头看了过去。
一直沉默的越老太太终于出声了,对于刚刚经过生死的老人,她的内心无疑是强大的。
强大到她的盟友被人拘捕带走的那一刻,她依旧淡定如初。
“小泽,他是你的父亲,没有他,便没有你。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背上杀了亲生父亲的祸事。”
易珩看着越泽的脊背慢慢的开始僵硬,握紧而挥下的拳头,定在了半空中。
“哥,难道奶奶的话,你也不想听了吗?”
越泽的手臂在颤抖,抿紧的唇角咬下两道够狠,隐忍着,愤怒着
“砰”的一声闷响,他的拳头直接打在了一旁的地砖上。
越韬吓得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老大?”
越翔忍不住皱眉喊了一嗓子。
越老太太的脸上依旧十分平静,仿佛发生的一切都干扰不到她的内心。
她沉默了片刻,漠然转身朝易珩看了过去,扯着七八米的距离,她声音平和的说道:“易小姐,能给我一点时间处理家事吗?”
易小姐?
这种称呼,应该是要跟她划清界限吧。
易珩掀起眉眼,静默的和她对视。
眼瞳中印出的那道清肃且单薄的身影,一如既往的雍容优雅。
也许就算是面对着是死亡,恐怕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易珩环视了一眼站在房间内的人,淡淡的说了一句:“都出去吧。”说完,她率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从越泽的身上掠过,可脚下却没有停留的向门口走去。
“易小姐请留步。”
红色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印出一道浅红色的影子。
易珩转身看了过去,面无表情的问道:“还有事?”
“你不用离开,有些事,我想我也应该给你一个答案。”
易珩站在原地,眉头微微扬起,随即又笑了出来,“既然越老夫人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希望你不会对自己的决定后悔。”
剩下的人相视互看了一眼,默契的朝门外走去。
高岳乐拽着不情不愿的慕叶成率先走了出去,周文月小心地看了一眼易珩,似乎有些不放心。
不过易珩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让诸葛铖将她带走。
诸葛婧的目光疑惑的朝越家的人看了过去,经过易珩身边的时候,腰身故意扭了一下,拉进她们之间的距离,低声说了一句:“小心点。”
易珩神色不变,仿若什么都没有听见。
接下来是秦凯和薛暮,还有南宫家的两兄弟。
南宫行还是有一点良知的,就在要离开的时候,轻声的对她呢喃了一句:“他们也想要那件东西,绑我的就是她。”
薛暮也低声跟她说了一句:“人偶是可以攻击人的,一旦暴起,打爆他的脑袋。记住,是脑袋。”
易珩唇角微微皱起,回头看了一眼被关上的那扇黄金门,不置可否的笑了出来。
原来这么多人都怕她会出事啊。
“我,我们也走吧。”韩影抓着楚云山的手臂,小声的说道。
楚云山看了一眼越家的人,很有觉悟的回答道:“他们在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是不会放我们走的。如今,只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