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遗体归府
作者:隐于深秋      更新:2019-04-15 22:57      字数:3039

“内功心法?”糜乐儿的眼睛当时就亮了,欢快问道:“是不是就是太祖小说当中降龙十八掌、黯然销/魂掌这类的顶级武艺的那种口诀心法?”

老头儿这次是深深为糜乐儿的悟性倾倒了,忍不住抬起头来望了糜雄一眼。糜雄自然看出了老头儿的心思,当时上前一步道:“云伯,糜雄膝下只有两女,长女已不得不……”说到这里,糜雄看到糜乐儿后猛然住口,停顿片刻才继续说道:“剩下乐儿,我却是再不忍心让她也背负起……”

话说到这里,糜雄怎么也无法继续下去了。老头儿看到糜雄一脸唏嘘落寞,也知刚才那句话无意刺伤了糜雄的心。当即在糜乐儿还未开口将问题引入不可解释地步时,也不管什么江湖规矩,急速向糜乐儿解释道:

“差不多,若是你这样理解也行。那些只修炼外功的弟子,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靠着那些功夫架子自然是不济事的。总之,若想习得大成武艺,非得筋骨精奇、悟性极佳两者缺一不可才行。那般弟子往往如出尘璞玉,可遇不可求……”

“哦…原来是这样,你们这些江湖人都好奸诈哦。对于资质不高的徒弟,只传招式不传心法。即便他们将身体练得很棒,也只能给人看家护院、壮壮门面。而对于真正喜欢的徒弟,也是不到最后一刻才传保命绝招,真是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糜乐儿漂亮的眼角微微弯成一线,轻笑着调侃老头儿说道。只不过,在场众人都是心思敏锐之人,早就看出了她之前那一闪而过的忧愁,心底暗赞糜乐儿识大体又懂得体善父心。

由此,老头儿更觉对不住糜家父女,脸色随之更加涨红。幸好此刻可以被看做糜乐儿揭穿他们这等江湖这些陋习的尴尬,借坡下驴说道:“这也是没办法之事,猫教老虎,若不留上一手儿,最后岂不成了老虎的腹中之食?”

“如此说来,马权就是你们口中的璞玉喽?”话说了这么多,聪慧可人的糜乐儿怎能还猜不出老头儿一番话当中的灵魂人物。当下小嘴有些撅了起来,最后有些忍不住说了一句:“可惜他狗咬吕洞宾,就是不跟你们学武!”

老头儿听出了糜乐儿口中的嫉妒,但看着糜雄那张幽怨的脸,却怎么也说不出其实她也是上佳习武之材的话来。只能更加幽怨地坐在石墩上,叹息道:“这个江湖真不是我们那个时代的江湖了,当初收徒弟,即便他资质上佳,我们也得故意考验一番,以试他的诚心。现在可好,我们上赶着去求,还被人当做骗子……”

“都怪那些挨千刀、没素质的写手,把江湖写得一团乌七八黑!”老头最后恨恨抱怨,猛然起

身一掌拍在石墩上。那实心的大理石石墩当即四分五裂,余劲还将那些碎石崩溅四飞。唬得铁笼当中的威武将军一激灵,吓得嗷嗷后退,生怕老头儿那一掌拍在自己身上。

众人一时愁眉不展,沉吟不语。的确,落叶有情流水无意,怎么也不行。拜师学武本来就得两厢情愿、郎情妾意最后才能勾搭成奸。这样上赶着,老头儿的老脸都挂不住。

也就在此时,一个门子匆匆赶来,附在糜雄耳旁悄悄说了一句话。糜雄听后脸色随之微变,挥手让那门子退了下去。

“家主,何事?”云霸天心中藏不住,第一个开口问了出来。

糜雄脸色又一沉黯,缓缓开口:“文渊兄的遗体,被太尊亲自送回来了……”

不多时,同样在屋内生闷气的马权就被糜乐儿唤了出来。得知这个消息时,马权根本没有丝毫准备,一路上还有些晕晕乎乎。直至被人折腾地披上麻衣孝布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要看到这具身体的至亲了。

只是,两人初次见面,便是阴阳两隔。

当马权迈入庭院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安详躺在担架上的遗体。那颀长的遗体被一块白布覆盖,身体当中蓦然升起的巨大悲痛便将所有感官席卷。他的眼中一时只有那安详平静的一方白布,周遭的糜家家主、杂役家丁、胥吏捕快以及那位带着燕翅乌纱的县令,全都渐渐自动隐形。整个天地间,无憎无恨,唯有沉痛的哀伤让他的心永无止境的下坠。

马权不知道他是如何走到那方白布面前的,他隐约听到了那些捕快胥吏的叱喝,但却只如天外虚渺之音从耳际划过。由此,他更不知道,糜家杂役护院同那些捕快的推搡,也没看到糜家家主厉声袒护的雄壮之威。

或许,隐约听到的一句话,可能就是县太爷说了一句:“赤子之心,难为可贵,我尚且不怪罪他无礼,尔等莫要无事生非……”

一句话落,马权才觉耳边清净了几分。他终于走到那方白布面前,虽然理智尚在,可眼中两滴晶莹泪水却不知为何就流了下来。双手也仿佛不听控制般,颤抖着才将那方白布揭开。

这是马权第一次看到这具身体父亲的容貌,不得不说,安静躺在担架的人,有着浊世佳公子的风貌。即便他下颌已经爬上了髯须,双手也因操劳长满了老茧。但他俊朗的轮廓和无形恬阔的气质,却怎么也掩饰不了遗世孤立的骄傲。可以想象,此时那双紧闭的眼睛,曾经睁开时,有着怎样摄人心魄的明亮忧郁。

那一瞬,看着这具遗体,马权似乎看到了玉碎的全过程,那些碎片,晶莹光芒,深

深炽痛自己。他只能紧紧握住碎玉残片,埋入怀中,伏地悲鸣。

终于抑制不住的泪水汹涌而出。

悲痛被风吹卷半面,远方旭日已然隐入地平线。

糜乐儿曾经是马文渊的授业弟子,今日此时见马权如此,同时也忍不住与马权一同跪在遗体之侧,嚎啕大哭。其余糜雄、云霸天等人,也微微侧面,轻轻揩下一星英雄泪。

整个糜家大院中,被浓浓残云笼罩,直至悲伤逆流的泪水,将所有怀念冲刷殆尽……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

马权根本不知道自己何时到了糜家大厅,门外那些胥吏书办捕快已被糜家安排膳食款待。大厅当中,只有糜雄、云霸天等人陪县令大人一同酌饮,以祭奠马权老爹在天之灵。

按说马权这等仆役身边是根本上不了这样席面的,不过念在他是苦主,竟然也有敬陪末座的资格,与诸位共饮。

直至此时,马权才感觉自己的理智重新回归。思虑至之前鲁莽,当即起身端起一杯酒,向那位县令大人赔罪道:“老父母,小人之前得见家父遗体,不胜悲苦。忘了向老父母见礼,此刻想起才如芒刺在背,在此多谢老父母不怪之恩。”

自从太祖开国称赞洛阳一县令爱民如子、乃百姓父母后,全国上下县里的官绅百姓,无论大小,都管县令叫‘老父母’,哪怕是致仕的尚书还乡,称呼知县时也是如此。

此时马权特意用这种敬称,倒不是刻意迎逢。而是当他掀起那方白布捉着老爹遗体痛哭的时候,才发觉那遗体浑身冰凉。显然县令大人有着‘死者为大’的情怀,用冷藏手段收敛保存了他老爹的遗体,才使得经历一个多星期后,遗体仍旧没有半点腐坏。由此,这杯酒他也是诚心实意的。

那县令刚满而立之年,正是意气风发、锐意进取的年纪,也没前世那些处级干部的傲慢,当即举杯示意,与马权一同一饮而尽。这个无声的动作,立时又让马权及糜家之人对这位新任县令多了几分好感。

作为海西县巨贾乡绅,张县令初来乍到时,糜雄是第一位主动前去拜会之人。与张县令颇有几分交情。见马权如此轻松自如、不卑不亢打开局面后,对马权又多了几分期待。随后开门见山向张县令问道:“老父母,不知文渊兄遇害,究竟是何缘故?”

那县令闻言,清朗的面容上现出一丝谨慎,示意糜雄将其他闲杂人等挥散后,才沉重真切开口道:“文渊生员此事,无论动机死因及后来的判决皆蹊跷古怪至极,幕后似乎别有隐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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