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的日子总是太无聊,装病的日子更是无聊加无聊。
三天的日子不知不觉过去,马权每天窝在被窝里,除了必要的生理活动需要解决一下外,几乎就成了一只千年雷打不动的王八。连糜乐儿牵着威武将军来他窝里捣乱,他都懒得回一句。
糜家是大户人家,那些求学的四书六经是从来不缺的。可扔在马权的床头,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整天抱着一本《鬼门心法》胡乱比划着,也不知再过几天,会不会走火入魔。
终于第四天的早上,马权睁眼醒来,看到端木思明站在自己床头,正笑眯眯看着他那本《鬼门心法》咂摸着嘴。马权登时就来了兴趣:“总务,你看着功法如何?”
马权前世生活在一个武功没落的时代,那里没有随便拍打人的几处穴位,就能让人浑身麻木不能动的点穴手法,也没有高来高去、一苇渡江的飘逸轻功,更没有真刀真枪、以身体为武器不死不休的江湖豪情。
可以想象,当骨子里缺乏的幻想已然破灭,但又死灰复燃的惊喜,会给马权带来多大的刺激。虽然,这个时代的江湖豪侠仍旧被视为草莽匪类,但这种被当代人弃之敝履的情怀,马权却珍之如珠宝。
“还不错,不过你若是六岁开始修炼,那如今至少也会个三品高手。可惜,你现在才开始修炼,只能当一位比较高明的梁上君子而已。”端木思明嘴上说得轻巧,但还是有些恋恋不舍放下了那本书。
“那你的意思是,你手中有更好的武林秘籍要传授于我?”马权对端木思明没多少敬畏。一来前世的性格使然,二来,他们真正结识的过程绝对算不上友好。三来,也只最重要的一点,马权自认为他们身份相当。
端木思明表明的身份是长安礼部的员外郎,这基本上就是个闲职,才八品,连七品的张靖初都不如。当然,马权自然不会拿他那个连品级都不上的司户跟端木思明比,他俩能结识在一块儿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两人都是名存实亡的锦衣卫。
端木思明是锦衣卫的指挥使,按说这个职位曾经很不低,属于朝廷正四品,负责指挥有固定职责一司的锦衣卫。而马权的老爹,是朝廷派来的联络使,既然带‘使’这个字,就证明他们都是代表天家行事的,至少也是个四品的武官品级。
根据锦衣卫内部自古就有‘子袭父业、不得更替’的说法,马权现在也是一位正四品的锦衣卫指挥官当然,与端木思明一般,他现在属于光杆司令。
不过,百年时间的消磨,让大多的锦衣卫早没了之前的趾高气扬。端木思明对于马权的态度也毫不在意,甚至得知马权真实身份后,还刻意惯着马权这等脾性,以免他日后见了大场面露怯。
“不是我有高明的武林秘籍,而是你爹留下来的那本武功秘籍,真的是一本武林秘籍。并且,还是太祖陛下晚年时将自身武艺与麾下云龙上将融合后,编纂出来的一本至高内功心法。”
“云龙上将?”马权挠了挠头,历史上,他只听说过五虎上将,可从听说过什么云龙上将。
“飞将吕布吕奉先,云将赵云赵子龙,龙将关羽关云长,斗将张飞张翼德,虎将许褚许仲康,夔将黄忠黄汉升……”端木思明开始扳着指头数汉末的名将,可看遍大多数穿越三国题材的马权,哪能还不了解汉末那些风云战将,赶紧打断接口道:“你是说太祖陛下晚年将自己武艺与这些汉末名将的武艺融合、博采众长才编写出了这么一本儿秘籍?”
“不错。”端木思明点了点头,旋即又带着一丝苦笑解释:“就是太祖陛下的脾性……你还别说,跟你这小子倒有几分相仿,否则,也不会特意取名《武林神功》这样的名字。据说此举还气得太祖多年修心养性的老泰山飞将吕奉先,满发白须倒提着方天画戟要找太祖陛下算账。”
端木思明说完这句,以为会换来马权一调侃,可想不到回头一看,马权非但没有会心一笑,反而紧张无比:“我爹怎么会有这样一本秘籍?那种东西,应当是皇室镇殿之宝,一个联络使说什么也不会有这样的功法吧?”
端木思明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这点你便与太祖陛下完全不同,你以为太祖陛下如你一般小家子气?这本秘籍虽然乃大雍之宝,但你也不想想,汉末将星璀璨,可又出了几位云龙上将?武道一途,比之学文更甚,你皓首穷经,可能会编阅万书,纵然成不了一代宗师,也当是一代大儒。可武道若没有半分悟性,即便你有天下最精妙功法,勤学苦练一生,也可能只是一位不入流低手……”
“也就是说,这等功法
,其他人也有?”马权眼珠而骨碌转了一圈,总觉得端木思明这句话可信度不高。
可端木思明好像见惯了这种被怀疑的眼光,闷闷哼了一声,起身说道:“现在大雍八支劲旅当中,还沿用着太祖陛下亲自编纂的《千勇诀》。太祖陛下成就一朝,其胸怀韬略非常人能及,你小子只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与那些所谓的江湖宗师一般模样,若那些门派宗流能有太祖的半分豁达,天下何至于如今还是纷乱独立,混沌一片?”
“要是当初太祖陛下小气一些,恐怕如今也没绝情谷之祸吧?”马权撇了撇嘴,对于这个说法仍不认同:“绝情谷那些女人的武艺,恐怕也是学于太祖年间吧?若不是这些女人掌握了一些武力,何至于让她们当中一些权欲熏心的家伙,演变成如今这等局面?”
马权的话也有几分道理,男女平等这种改天换地的大事,需要长时间的风气扭转和大环境才能改变。汉代的风气实在很不差,即便没有那位穿越前辈,混几百年到唐代的时候不也是出现了武则天?可偏偏是因为这些女子轻而易举习得了武艺,幻想着用暴力可以改变整个社会的风气。
现实往往就是这样,暴力这种东西,天大动乱论谁拳头大的时候,可以在你付出惨重代价后助你得到想要的东西。可在太平年代,哼……文士可以误国,一介匹夫、一个江湖组织想动乱,只能落个耗子一样的结局。同时,更惨痛的代价是,女子平等之事,还得被朝堂上那些人将其当反面教材,彻底打入不得翻身的地步。
端木思明没马权这么长远深邃的眼光,更懒得跟他打嘴皮子仗,脚下不停,只留下一句话:“反正文渊兄的秘籍我已经破解了,听你的意思,你好像不怎么爱学。那我就回去禀告一下家主,继续回我的龙门客栈当我的厨子去……”
“哎呦……”马权突然一个媚叫,浪得简直跟烟花寨里的老鸨一样,伸手款款动情道:“咱不是单纯的学术探讨嘛,那群娘们儿想怎样,与咱们这些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关系。咱还是好好说说,啥时候开始习武?”
“等你入衙门当上司户、身体骨儿好全了再说……”声音犹在,人已经看不见背影了。
马权二话没说,麻利从床上窜了下来:“师傅,徒儿已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