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权觉得自己就像一头驴,而且还是一头蠢驴,一头被糜雄拴了根胡萝卜在前方就屁颠颠按着糜雄指着方向走的蠢驴。
不过,对此马权并不太介意,因为目前为止,自己只要好好向着前方的地步走,糜雄一般还是会让马权吃到那根胡萝卜的。
如今的他虽然来这个时空已经有两个月时间,但对这个时空仍旧不算熟悉,而那根胡萝卜其实就相当于他看清这个时代的指明灯,帮助他开拓了眼界。所以,照这个角度来看,谁是驴也尚未可知。
所以,为了能够早日习得武林神功的马权,不顾自己一瘸一拐的样子,就在糜贞儿的护送下,来到了县衙报道。
一路上众人对马权自然更加热情客气,原因无他,如今马权的名声实在大得吓人。
城东洪兴社团那边虽然很小心,但马权这个黑帮头子的身份是架不住时间披露的。好在如今的黑帮与以往城东乱糟糟一片的情景大不相同,泼皮混混不是没有,但却极少收商家店铺的保护费了,甚至还帮着那些商家店铺驱赶一些外来的混混。不让这些家伙扰乱了城东的商业生态,从而间接影响了他们车行、牙行、码头以及烟花柳巷的生意。
另外,明面上马权以十六岁之龄就被县老爷破格提拔成司户一职,这样的事迹在普通百姓耳中已经相当于传说了。封建时代的百姓对于官这个阶级,天然就有一种或巴结、或疏远的敬畏心理。而马权的职位,一下成了他们视为青天的里正、粮长还要高的地步,这就让他们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了。
一县除县老爷和‘二尹三衙四老典’之外,就数六房的权力大了。而户房又是六房但中最富得流油的一房,马权的职位怎么也相当于前世的县财务局局长。这样的身份,足以让一路上的百姓将马权当猴儿一般观看了。
好在马权应付起这等事儿来得心应手,该客气的客气,别人送东西说从衙门回来的时候再捎回家去,拿着去衙门岂不是害他?就这样闹哄哄到了衙前街,马权都没机会跟糜贞儿说上一句话。
两人的关系现在有些奇怪,上次夜市的事儿,马权只是想跟糜贞儿开个玩笑,好好磨一磨糜贞儿大小姐那傲娇的性子,等着糜贞儿追上来两人就能破涕为笑。可马权毕竟不知道这当中还有隐
情,结果,调教弄成了误会,导致糜贞儿现在跟马权的关系,更像是保镖对雇主。
“贞儿,你不觉得,一路上好像一直有人跟着我们?”终于快到衙门前,围在自己身边的人渐渐少了些,马权主动打破了沉默。
“不错,应该就是那日流火追赶之人,若是猜得不错的话,他应当是绝情谷那边派来的高手……”糜贞儿平静开口,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嗯,”马权微微点头,可随后听明白糜贞儿的话后,那声调立刻提起了几分:“真有人跟踪我们?!我刚才不过想找个由头儿跟你说说话……我这张嘴,真乌鸦嘴!”顾不上抽自己一嘴巴,马权扭着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腚,慌忙就想往衙门里跑。
回头一看糜贞儿跟没事儿人一样,马权都有些急了:“贞儿,你疯了,还不快过来!”
糜贞儿脸色一寒,握紧了手中长剑:“我不信这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你动手,上次你也看到了,他一直只是跟踪,却并未出手,想必还在等待时机。我倒真想看看,令流火都为之皱眉的高手,到底有多可怕!”
马权一听这话就想吐血,习武之人果然都是怪胎。有傲气不要紧,但你别把我的小命赌在你的傲气上啊?当下也顾不上与糜贞儿和好一事儿,三步并两步就朝衙门跑去。反正那人的目标是自己,糜贞儿最后也要跟进衙门的。
果然,在衙门口巡梭了两圈的糜贞儿还是没看到那个可疑的身影,最终冷哼一声入了衙门。而一直在衙门口蹲伏不动的一位乞丐,这时却抬了抬他头上破烂的蓑帽,露出一张肮脏胆怯的脸,只是,那双望向衙门的眼睛,却悠悠转了两圈,随后也发出了一声轻轻的闷哼:“如此惜命又被高手贴身保卫的家伙,果然不是随便可以擒获的。看来,必须弄出一些事件,逼他现身了……”
衙门这地方里虽然没有武林高手,但马权一走进就自然而然升出一股安全感,这种安全感还丝毫不亚于他躲在高手环立的糜家。毕竟,谁敢在衙门里掳人,那就是跟整个官府、朝廷作对,任凭你是江湖第一高手明教教主幽冥破天,也绝不敢在此胡来。
马权本来是在门内等着糜贞儿的,不过糜贞儿因为不能与那神秘高手一战,有些兴趣缺缺,得知马权安全后,眼
皮也不抬就去她的快班应卯了。马权虽然知道糜贞儿时在闹脾气,但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这闺女头几天会对自己那般突生爱意,这两天就冷若冰霜。
这等宗师级问题,想不通马权干脆就不想。现在的他,只想入户房重新体验一把阿谀如潮的感觉,抵消一下自己听闻老对手又重新出现的恐慌,然后再品个茶、静静心想办法将那个不开眼的家伙掐死。
可一进户房,马权就感觉户房的气氛很是不对味儿,众人见他这么早便来上班,抬头看着他的目光都变了。不是那种恭贺马权当上司户、帮他们讨回饷银的热情,而是很复杂、很沉的情愫。虽然也有人主动同他打招呼,但马权看得出来,这些人绝对不是出自真心,反而隐隐有种疏远。
马权心中惴惴又习惯性走到了他原先的座位,拉了一把一旁正认真办公的薛玲儿,小声问道:“这都怎么回事儿,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
薛玲儿的性子最直白天真,当然,说没心没肺也是可以的。见是马权,眼睛先是一亮,随后就笑嘻嘻说道:“呀,原来是我们的司户大人,您怎么还坐这里?您应当去你的司户房里办公啊。”说着薛玲儿就起了身,看样子要带马权去他的办公室。
马权仔细瞅了一眼薛玲儿,看出薛玲儿是真心调侃而没有其他阴阳怪气后,直接拉着她就朝原先李忠的办公室走去:这户房里就这么一个实心眼儿的丫头,不赶紧找她问问,自己恐怕连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办公室里别有洞天,花草、桌柜、甚至茶壶笔砚都比外面不知好上几个档次,看得出来,这间办公室是李忠精心布置过的。恐怕那个时候,他不惜血本以为自己会在这个屋里坐到老,不曾想,马失前蹄,让他将这间凝聚了自己心血的值房便宜了马权。
可屋内两人的心思没一个在家具装饰上的,马权是不知所以,薛玲儿小脸羞恼,气马权当众就拉着她进了这个屋,还鬼鬼祟祟关上了门那门用的也是上好木料,隔音效果极佳,门一关上,外面仅有的一丝嘈杂也听不见了。当然,屋里的声音,也不可能传到外面了……
薛玲儿一见马权这样儿,脸色突然就变了。她一把抓起案桌上的砚台,气呼呼指着马权:“马权,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