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镜梳洗,脸上薄施粉黛。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的长衫,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即腰的长发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前面,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颈上带着一条蓝色水晶项链,水晶微微发光,衬得皮肤白如雪,一条同色系天蓝手链随意的躺在腕上,更衬得肌肤白嫩有光泽。
还满意吗?或许吧,只是那略显憔悴的脸上,即便是轻轻的扑了一层腮红,却显得虚浮苍白。却也只能这样了,不是吗?那便只有这样吧……
玄女轻轻迈下竹楼,春意正暖,远远的,已经看到演武场上,那个丰神俊朗的身影,一袭冰蓝色的外衣,雅致的银色木槿花滚边和头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翩翩佳公子的非凡身影。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下巴微微抬起,杏子般的眼睛中间闪耀着灿若星辰的光芒。在众多膀大腰圆、面目狰狞的神将妖兵中更显脱俗,低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庆幸自己选择了同色系的蓝色,小心的抚平每一道褶皱,用力的揉捏着手中的锦帕,终于,下定决心一般的快步走了过去。
还记得,昆仑墟初见,自己慵懒的躺在那巨大的荷叶上,当他看过来的时候,分明看到他眼中的惊艳。是啊,自己是仙子,昆仑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仙子,注定是众生顶礼膜拜的神祗。那时候,他在自己眼中算什么呢?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神将罢了!而后的每次见他,依稀记得,都是如同救世主一般的站在他的面前,而今,自己却为了他步下神坛,终归走上了这条满是烟火气息的凡尘路。
这便是爱情吧,为了所谓的爱情,如今的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
操练声震耳欲聋,而他已经在自己面前,马上就要到了,欢喜和紧张同时萦绕心间。
“蚩……”然而,话音还没有冲出喉咙,却分明看到,那个身影旁多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一身白色镶银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超凡,给人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未施脂粉的容颜似乎模糊了性别的概念,邪魅的脸庞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清晨的阳光沐浴在她的身上,与发髻间的白玉发簪相映成辉,如此特别的美丽,竟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心头一滞,原以为冰蓝的绝配是天蓝,却没有想到唯有白色才是亘古不变的百搭之色。那莹莹冰蓝在那莹莹白色的衬托下,更显清贵!
心,攸的一痛,自己终归是来晚了……
“姐姐,你怎么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不大,却在这阵阵操练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周边的一切好像一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操练声继续响起,只是这简单的一个空拍却仿佛割裂了时空,让所有的一切都变不回原来的模样。
“我……
”玄女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演武场上,而面前站着的赫然就是蚩尤和轩辕。
凤凰长剑依然在手,眼前的女子在风中猎猎飞舞,轻盈的犹如一道柔光,偏偏那轻盈之中还蕴着难以掩盖的端庄素雅,阳光浅浅勾勒出她的轮廓,一个精致绝伦的侧面,便熠熠华彩、灼灼生光。 这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仿佛,在那明艳的光芒下,即便是自己,也已然无法分庭抗礼。
她默默的看过去,只觉得此刻的她已然脱胎换骨,再不是那个娇媚的小帝姬,也再不是那个任性的小仙子,而是,天地间最最明艳的色彩,闪耀着天上人间均无法企及的光芒。而身侧的男子正看着她,乌黑的目光黏在她的身上,那是仰慕,那是欣赏,更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执念。
她的心微微痛了,转瞬间便是传遍全身,如同电流一般,一寸寸侵蚀着自己的血肉,痛的难以言说,她以为,她陪他走过泥泞坎坷,她以为她在他的生命中划下了深深的印记,却终于明了,那些属于她的清浅日子里,终是渐行渐远,再不留丝毫痕迹……
她苦笑一声,终是淡淡启唇:“在竹楼里待着左右也是无事,听到这边练兵的声音,就过来瞧瞧,没想到碰上了妹妹!”
玄女轻笑着,仿佛唯有那淡淡的笑意方能掩饰心底千疮百孔的伤痕,她快走几步,仿佛没有看到蚩尤一般,抓住水洵美的手,试探的笑问道:“妹妹可大好了?身子还有没有不妥的地方?”
“已经大好了!”水洵美笑着,眼眸闪烁,竟带出几分真诚,神色间暗藏着淡淡的怜悯,这一刻即便是她也开始同情这个命运多舛却从不曾争取的女子“幸亏姐姐的好药,不然哪能这么快就好利索了!前些日子身子比较慵懒,总是没有力气,这几日,蚩尤总是说我在房里待多了,反而容易疲倦,让我多出来走走,没想到,见见阳光、吹吹风,果然大好了!”
玄女的心慢慢沉了下来,自小生长在昆仑墟,自然知晓九幽草的药效,这个药虽然于肉身无害,却是最伤魂魄,而如今的水洵美哪里有一点魂魄受伤的迹象。虽然,九幽草的毒性很慢,可是再慢也不可能至今都没有一点反应,可是,若说轩辕已经意识到自己中毒,那么绝不可能像如今这般对自己,若说她没有意识到,那么她又是如何恢复的呢?!难道她根本没有中毒?!
想到这里,玄女心头一惊!这怎么可能?药是王母亲自给自己的,而且自己也尝过那药,是九幽草,绝对不会错的,可是既然是九幽草,那轩辕又怎么可能避的过呢?!除非除非,除非她根本就不在乎这种毒性,她的魂魄已经强大到对于这种毒药根本没有一丝作用。千头万绪之下,玄女终于开始慢慢的绝望,若真是如此,自己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或许是因为玄女想的太过入神,竟然丝毫没有发现身侧的两人互相交流了一个眼神,那神色中分明有气恼、无奈还有那淡淡的怜悯……
“姐姐,姐姐……”水洵美轻轻唤着。
“怎么了?”心头的千回百转早已让玄女心惊胆战,此时,水洵美的一声轻呼,竟让她一瞬间汗流浃背……
“没什么!”水洵美面露担忧“姐姐是不是身体不适?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没什么!”玄女遮掩的一笑,只是那笑容分明透着几分苍白“可能是昨夜没有睡好吧,风有些凉,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那妹妹送你回去可好?”水洵美关心的说着,上前一步,挽住玄女的臂膀。
“不用,我没事,自己走回去就行了。”玄女苍白的一笑,竟似再也无法忍受此刻的寒暄,仓皇的说道:“你也早些回去,这风还是有些凉!”
话音刚落,玄女便如逃命一般,将胳膊在水洵美手中扯出来,立刻转身离去。
“她这是怎么了?”辰奕一愣,再也没有想到,玄女避自己如同躲避蛇蝎,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为什么她怕成这样?”
“她哪是怕你?!”水洵美瞥了辰奕一眼,也是奇怪为什么转世了一次,他的大脑回沟走向还是这么与众不同“你以为她大清早的,这么仔细妆扮了,跑到这汗臭气十足的演武场来是为什么?”
“为什么?”辰奕一愣,看向水洵美。
“当然是为了来找你的!”水洵美不耐烦的怒视了他一眼,低声喃喃“笨蛋!”
“找我?”辰奕又是一呆“找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蠢死的?!”水洵美狠狠拧了辰奕一把,再也不愿意理会这个笨蛋,愤愤然离去。倒是让辰奕无可奈何的幽怨的看着水洵美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从没有想到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刻,仿佛路旁那巨大的古树和花草都在嘲笑着自己,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仙子,哪里用的着如此徒步狂奔。
“哐!”玄女只觉身子一痛,头一晕,已经不由自主的退了几步。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觉有一只大手,一把将自己拉住,这一拉之力如此大,自己竟然直直投了进去。
一个略显消瘦,却又宽厚的臂弯,牢牢将自己环住。
好一会儿,玄女才清醒过来,抬眼一望,只见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映入眼帘,漆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在自己头顶处深深的看着自己。
玄女一愣,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快步后退了几步,方才停下身形。
“原是仙子。”相柳原本走的匆忙,却没有料到刚刚转过弯道,便有人直直撞了上来,原本的怒火,在那一抹冰蓝中一荡,便立刻熄了下来,见那人影竟然轻盈到柔弱无骨,一撞之下甚至站立不稳,便立刻伸手一捞,这一捞便捞在了腰上,入手只觉得腰肢软得惊人,令人明明是手扶了上去,却忍不住心一动。